56 五十四（1 / 1）
如练红明所说，因了近日来反党在煌的活动日益开始猖獗，原本只是打算作观望撒网的练白龙也正式批下了清剿令，具体的行动部署皆全权由作为前西征总督的练红炎负责。
而练红明则是被指名做了这次清剿行动的军师，接连而来的便是连续不断的军议章程，整得月池风之后的数天都是看着练红明半夜三更才满脸困乏的回到寝宫，有时候甚至连招呼都来不及打一声就直接“扑通”一声的倒在地上睡死过去了。
大部分时候月池风并不说什么——毕竟身为军师，练红明在这场战斗之中的地位显然必不可缺。
只是到了最后，看着男人睡死在床上疲惫的倦容，月池风还是咬了咬牙，趁着某日练红炎抽得出了空闲，壮着胆子前去走了一遭。
“你倒是稀客。”练红炎看到月池风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五个大字，微挑眉毛的动作中似是带了些许嘲笑。
“小的见过红炎大人。”月池风倒是没什么反应，只规矩的单膝跪地先拜了个礼，这才慢悠悠的启口还击“虽是拜访红炎大人的次数少了些，但小的倒是觉得，红炎大人可并不想多见小的这张脸呢。”
练红炎淡淡的哼笑了一声，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说吧，有什么事？”将目光继续放回手中的书册上，练红炎语气很是淡然“不过猜也知道是和红明有关吧。”
“……想不到红炎大人竟然在这种事上意外的敏锐呢？”完全无视眼前人似笑非笑的表情，月池风承认的很是爽快“嘛，不过也确实是这样。”
练红炎这才稍稍抬了抬眼：“所以？”
“小的知道近日反党在民间肆意作乱，让皇上和其他大人们很是烦忧。但，要是按照现在这样连日举行军议，只怕敌人未剿，反倒是先拖垮了自己人的身体。”半垂着脑袋，月池风并不去看练红炎，只自顾自的一个人在那开口，说的很是直白“况且以小的拙见……对于那群乌合之众，皇上和红炎大人，似乎都有些小题大做了吧。”
月池风说这话并不是空口无凭。
自月家被反党试图拉拢的同时，为了避免以后落下后患，月敬雄也曾撒下过一批眼线盯梢，只是最后得到的结论并没有原本想象之中的那么严重，便也就听之任之，随他们去了。
她实在是搞不懂为什么面对这样一群几乎是东拼西凑出来的反党，练红炎和练白龙居然会这么小题大做的召开数次军议，还一副严阵以待的的样子弄得宫里到处人心惶惶。
练红炎不说话，沉默的视线中辨不出正在想些什么，半天才慢慢启口，缓声道：“不，是你太天真了。”
“？”月池风不明白他话中意指何事，目光略带疑惑“小的不明白。”
“啧。”练红炎咂了咂嘴，似是对月池风这般无知感到烦躁，但还是耐下了性子开口解释“确实如你所说，光凭凯国的那些残党余孽，对于我煌帝国来说，几乎可以算是毫无威胁。但你又有没有想过……既然他们如此无能，又怎么可能有那个本事来谋害你爹？”
提到这件事，月池风原本还算是平静的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嘴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直线，就连搁在膝上的手掌也慢慢的握成了拳。
“……是谁？”启口，月池风的声音冰冷的像是冬日里的寒风。
练红炎看她一眼，同样还以冷笑：“你觉得呢？自从在洛城被他们养的狗咬成那样，你难道心里还会没有数？”
“……”
“‘蛇’的那群家伙可是职业的战争贩子，凯的那群家伙自从攀上了这棵大树之后便很难再找到踪迹了。”合上了手中的书册，赤发的男人这才稍许叹了口气“虽然我也知道这几日军议辛苦，但是关于敌人行动的分析，这里除了红明之外很难再有人能够做到。”
简而言之，因了没有可以替代的人，练红明被堆上那么多的工作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月池风第一次认识到头脑过于聪明也不是件好事。
——所谓能者多劳。
只是……
脑海中慢慢浮现出男人如婴儿般平静的睡颜，原本已经稍许褪去的黑眼圈在连着数日的通宵之后又开始渐渐加深，再加上不规律的作息与一日三餐，这几天的练红明看上去要比初见时更为憔悴。
月池风觉得，自己大概是第一次，明白心疼是个什么样的滋味。
而那种“想要为了他做些什么”的心情，也在开始渐渐的萌芽成形——她第一次选择了除了置身事外以外的选项。
“红炎大人，小的有一事相求。”
“？”
少女突然的开口，让练红炎侧身端起茶杯的动作微微一顿。
“何事？”
渐渐抬起的头，略带凛气的眉眼之间，月池风眸中那股子的固执与倔强，以及那份妄图守护的坚定，毫不掩饰的落入练红炎眼中。
“小的……我想加入这次的清剿行动。”提出要求的同时，月池风不难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讶异的神色“我曾是‘蛇’的战奴，对于他们的行动方式，我想在煌帝国这里，应当是没有人比我再了解了。”
“……”练红炎没有立刻回答，审视着月池风的双眼微微眯起，顿时，一股无形的压力自他身上散发出来“好不容易自战奴的身份脱离，而现在却又要回到战场上去……月池风，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但月池风非但没有被这股压力所击倒，反倒是毫不客气的回视着练红炎，嘴角甚至扬起了一抹挑衅的笑容，黑色的眸子之中，某种沉淀在黑暗之中的事物正在蠢蠢欲动。
“您说目的吗？那自然是有的。”
“什么？”
“早就和您说过了吧，是红明大人啊。”
“……”
如饕兽一般的贪婪目光，狼一般嗜血的笑容。
践踏着无数灵魂血肉一步一步行至今日的葬魂之犬，于现在，认定了自己真正的主人。
“真该让红明看看你现在的表情。”练红炎对月池风这般大胆的发言嗤之以鼻，但却已经没有了方才那般咄咄逼人的气势，只哼笑了一声，算是认同了。
月池风讨好的笑了两声：“那我就在这里先谢谢红炎大人了。”
“这种虚伪的道歉你还是和红明说去吧。”练红炎不吃她这套，只慢慢起身，自书架上抽下一卷地图丢了过去“这是洛昌的地图，周边山脉河流之类的地形分部也在上面，接下来要去巡查的地方我已经打好了标记……你跟着搜查队一起去还是单独行动？”
“啊啊，暂且先跟着搜查队一起吧。对手是‘蛇’的话，单独行动很危险。”月池风一边随口应了，一边展开练红炎刚丢来的地图开始查看地势，接着发出了一声抱怨“呜啊，居然周围那么多山脉和森林……这对于他们来说可是绝佳的藏身之处啊？如果还是以前的那拨人的话，连着一个月把你们在山里耍着玩都是有可能的。”
“若非是这样，你以为我们这里为什么会这么棘手？”练红炎微皱了眉头，对于月池风的评价并不做反驳“与我们受过正规训练的军队不同，那些家伙更善于借助地形的优势在山岳与森林之中藏匿。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这样的野外作战对于我们很不利。”
对于练红炎如此客观的评价，月池风表示很是赞同。
但还不等她进一步开始与练红炎讨论接下来的清剿之事，却听一道熟悉的女音率先飘了进来，落地的步伐声是独属于武人的那般沉稳。
“红炎大人，池风，你们在做什么呢？”
来者不是他人，正是先前应了练红炎邀请过来喝茶的练白瑛。
此时黑发的女子正看着同样低头对着一张地图来回比划的二人，颇为好奇的眨了眨眼。
月池风顿时就收到了身边练红炎投来的“真碍事还不快走”的目光，只得悻悻的收起了地图，揣进怀里。
“既然白瑛大人来了，那小的就先告退了。”识相的不去做他们的电灯泡，月池风盈盈的朝着练白瑛一礼，打了退堂鼓。
倒是练白瑛不高兴了：“嗳，怎么我一来池风你就要走了？莫不是我打扰了你和红炎大人商量事情了吗？看你们刚才还在看地图什么的……”
“啊啊，绝无此事白瑛大人。”迎着练红炎那边危险系数为百分之九十九点的目光，月池风撒谎的脸不红心不跳“红炎大人只是交代小的一些关于照顾红明大人的琐事罢了，现下小的要是再不回去，只怕红明大人等会应当要派人来寻了。”
“这样啊……那好吧。”
练白瑛面露惋惜，虽还想继续挽留，想了想还是作罢。
上司是什么时候拿来用的？当然就是这种时候拿来当挡箭牌的啊！
还在睡眠状态之中的练红明莫名的觉得鼻子有些痒，接着猛的打了个喷嚏。
“那么小的这就告退了……顺便，红炎大人。”临走前，月池风还特意朝着练红炎拜了一拜“方才与您提起之事，小的脸皮薄，还希望您不要向红明大人提起。”
懒得去想月池风肚子里那些个花花肠子，练红炎“恩”了一声也算是答应了，接着便抬了抬下巴示意“还不快滚”。
月池风这才终于真走了，一边心里还在吐槽着明明是兄长，为什么练红炎的追女人方式居然会如此老套。
……不，好像练红明也好不到哪里去。
回到练红明的寝宫时，天色已是有些晚了。
为了防止地图丢失，月池风特意将其折小了，夹进了自练红明那借来的书册之中后，这才慢慢的迈进二皇子的寝室。
果不其然的，练红明仍睡的很熟，胸口随着均匀的呼吸声缓慢的一起一伏，看样子着实是累的紧了。
“……为什么只有睡着的时候这么像小孩子啊……”
用着说不清是抱怨还是宠溺的语气轻叹了一声，月池风伸出手，动作小心的拨开了贴在男人颊边的红色发丝，露出了那张其实完全算得上是俊朗的面容。
盯着那张脸看了许久，月池风不禁又想起先前见过的练红玉，以及比起女人来更胜一筹的练红霸，感叹着煌帝国的一众皇子皇女着实长的都很有质量。
——这是什么美人基因吗喂，老天你也忒不公平了一点。
而正是这么发着呆的时候，还停留在男人颊边的手却被什么温热的东西忽然握住了。
月池风正愣着，却只觉得那温热的东西正带着她的手慢慢移了方向。接着，便是一个更为灼热的柔软物体忽的贴上了她的掌心。
“你、你……！”迅速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月池风看着某个已经半睁开了眼正一脸好笑看着她的男人，只觉得有种莫名的恼怒“既然醒了就先吱一声啊！”
“吱。”练红明无比配合。
月池风痛苦的捂住了额头，有点想撞墙。
“……算了……这样和你对话只会浪费我的脑细胞……”
“哦？”
微微上扬的尾音，练红明懒洋洋的半撑起身子，看着满脸头疼表情的月池风，只觉得一起床心情就很是不错。
只不过当月池风的唇瓣忽然贴上自己的那一瞬，练红明这才慢慢忆起，眼前的这个少女可不是什么能被轻易关在笼子里赏玩的无害宠物。
——她可是野兽啊。
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勺，慢慢的将这个吻加深。
“早上好啊，红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