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安定区（二）（1 / 1）
程时和俞穆离开后，稍微恢复了点生气的小酒吧再次沉寂了下来，但还有比这儿更安静的地方。
小酒吧楼上一层的走廊里，莫碐低着头正思索着什么，他的头发有点长了，随着他低头的姿势滑落下来遮住了眼，掩住了他眼里的情绪。
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由远而近，他抬起头看着上楼的男人。
“那是个男人。”他说，有点调侃的意味。
苏唐有一刹那的无语：“我不需要每个人都来提醒我一遍，我当然知道他是个男人。”
“容我再提醒你一下，你的脸很红，对着一个男人。”面对好友，莫碐眉宇间的阴郁褪去了不少，“这让我产生了一种你其实不知道他是个男人的错觉。”
苏唐被噎了一下：“我只是看到红色有点兴奋罢了，他穿得太艳了。”特别是他头上的发箍，直刺激他的眼球啊！
打趣完好友，莫碐恢复了平日里的面瘫形象：“他是俞穆拐来的？”
“俞穆？”苏唐有点诧异，“他来做什么？”
他们不是第一次见到俞穆，在这次见面之前，俞穆以更种“偶遇”的方式认识了他们，每次都是短短几句话，交谈内容往往都是毫无实质意义的，但越是这样越让人怀疑他的目的。
他们不是朋友，甚至没有任何牵连，他们也不算陌生人，但他们切切实实是认识的，细想还真不知道怎么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
尽管俞穆多次以奇特方式“偶遇”他们，但来到他们的大本营还是第一次。
是的，这里是他们的大本营，不止酒馆，这整个地下城都是他们的势力范围。
12区作为最年轻的区，区主并不像其他区那样独揽大权，表面上他是区主，坐拥整个12区，但其实暗下势力分离，除了地下城这股自建区以来就存在的势力，近来还有另外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暗生，并隐隐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势。
可怜的是，区主并没有意识到第三方势力的暗生，他一直视地下城为眼中钉肉中刺，整天盯着地下城。莫碐怀疑，那股未知的势力已经渗透入区主势力势力范围内了。
用一句话说——
12区要乱了。
苏唐是异者，所以追随他的人不少，但他并没有独占12区的野心，建立地下城只是想在末世求得一份安稳。如果12区注定大乱，投靠一方不会太干扰他们的势力也不错。
俞穆的到来让苏唐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想要什么？”苏唐再一次。
经过了最初的惊讶，沉静下来的莫碐面色平静，毕竟是在末世中成立了一方势力的人，尽管惊讶，但面上却涓滴不漏：“他想要12区。”
“想要12区的人多了，不差他一个。”俞穆凭什么让他们归顺？他的实力？
“他想跟我做一场交易。”说到这里的时候，莫碐眼里闪过了一丝光亮。
他喜欢那个幸运儿。
莫碐不是异者，他也没能力出去杀丧尸，他只是个希望24小时中有23小时都沉浸在研究室里的实验狂人。
那个人的特殊让他感兴趣，至极！
“什么交易？”苏唐似乎想起了什么，惊讶得都结巴了，“他，他不会是想用一个人来交换一个区吧？！”
莫碐眼睛都亮了：“那个人值。”
苏唐看出好友的心动，沉默了。如果莫碐想的话，他会支持他的。
“你怎么想？”他问。
莫碐怎么想？
时间回到俞穆与莫碐交谈的那刻——
“我要12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俞穆的目光复杂，有太多的情绪隐藏其中，有挣扎，有兴奋……最后所有的情绪剥离，唯剩下坚定。
他必须这么做。
不能动摇！
莫碐被他眼里的狠绝惊到，不禁错开了与他的对视：“这个交易并不对等。”
俞穆收起外露的情绪，看着他笑，不说话，那目光似乎洞穿了对方，看到对方心底的渴望。
莫碐不自觉地舔了舔嘴角，他沉吟：“我需要考虑一下。”
是的，需要考虑。尽管他非常想要那份“礼物”，并把他安装成自己实验室里的吉祥物，但是……他必须克制自己的渴望，因为他要考虑的不止自己。
“看情况吧，看他能走到哪一步。”莫碐对苏唐说。
从酒吧里出来时已经很晚了，此时夜色如墨染，人们早早地睡去了，四周沉寂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俞穆走在前方，他要带程时去他的住处，那里是他在12区唯一的固定资产，现在他要与另一个分享了。
天色极暗，可见度很低，这对于五感发达的俞穆来说丝毫不成障碍，可是对于程时来说就不一样了。
“如果你牵着我的手的话，我会比较有安全感。”程时对着一团黑影道，当然这话的玩笑成分比较大。
“黑影”头也不回：“你怎么不让我背着你？”
尽管嘴上这么说，但实际行动要比说的要暖心得多——他伸出手精准地握住了另一只不属于自己的手。
手心处传来温热的触感，程时愣了愣，因为太过惊讶，他的脚步也因此停住了。
俞穆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手，笑：“很感动是吧？不用感谢我……走了。”
程时收起惊讶，跟着他走。走了几步后，他幽幽的声音响起在黑暗里，有点感慨：“这让我想起了孤儿院时，第一个牵起我的手的小伙伴。”
“我想你们一定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不，他骗光了我储藏很久的糖果。”
“……这真是一个忧伤的故事。”
“还有更忧伤的结局，他因为糖果太多，房间里鼠患成灾。”好吧，他承认这是他的杰作。
“……”
讲完了儿时小故事，程时又关心起了其他。
“我们什么时候去一区？”
俞穆没回他，反而问道：“今晚玩得开心吗？”
程时道：“如果你肯给我个确切的答案，我会更开心。”
感受到他的坚持，俞穆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虽然很抱歉，但我还是要说，我现在走不了。但我一定会去的，我保证。”
程时稍一思考后问：“需要多久？”
“很快。”这是俞穆的答案，真实度有多少，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我希望你是值得相信的。”
如果是骗他的，那么……
他希望能够快点离开12区，一是因为取回母亲遗物的迫切渴望，二是因为……12区不安全。
上一世的这段时间曾发生过一件震惊全人类的大事，具体哪一天不清楚，只知道一夜之间丧尸突然进化，由原来的行动笨拙变为行动灵敏，这给了人类措手不及的一击，损失惨重。
丧尸的进化不仅夺走了许多人的性命，最严重的是，它击垮了人们原本就不坚固的信念，心理建设的崩塌让很多人陷入了绝望，甚至放弃了反抗。
世界都在哀鸣。
而12区是最先沦落的区。
他们必须在沦落之前离开，这是程时想的。
他并不害怕丧尸，但是他害怕俞穆死去，在达到一区之前，他想要他活着，必须！
俞穆在12区的房产在东区，房子三室一厅，二楼，环境不错，这么好的房没有花掉他太多——末世后，人口锐减，房间空置的很多，有些严重破损的或是太过偏僻的甚至不要钱也没有人去住。
房间里所有的用电设施所需的电能都来自于小型独立发电机，这玩意儿比房间贵多了，当然，这对于俞穆来说并不构成负担。
程时在房间里的沙发刚坐下，门就从外打开了，进来的是个一身劲装身材火爆的女子，她很漂亮，程时想，这是他末世以来见过的最漂亮的人了。
初次见面，他对她十分欣赏，她对他……
敌意。
她对他有敌意，虽然在她的掩饰下表现得并不明显，但他还是发现了。这个发现让程时不禁挑了挑眉。
俞穆进了浴室，客厅里只有他和进来的女子，女子是个话不多的冰美人，程时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也没有主动打招呼，两人就这么沉默着。
气氛并不显尴尬，只是有点低沉。这种氛围一直持续到俞穆出来。
冰美人看到俞穆有了融化的迹象：“一切顺利？”她问的对象当然是俞穆。
俞穆向她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健康：“如你所见。”
冰美人顾子兮抿了抿唇：“下次我也去。”
俞穆道：“再说吧。”
顾子兮听出他话里的敷衍，将所有的不甘心都咽下，和俞穆说了几句后出去了。
门再次关上后，程时把目光收回来，看着俞穆啧啧两声：“她对我有敌意。”
俞穆斜眼看他：“因为你太臭了……你到底喝了多少？”
“你猜？”
俞穆停下擦头发，直直地看着他。
程时有点莫名：“看什么？”
俞穆继续擦着头发：“看你醉了没有，尽说些胡话。”
程时撇嘴，都说了他千杯不醉嘛，怎么能质疑他的实力！
“你太没有情趣了！你真不猜？”
“真是抱歉了！”俞穆把毛巾扔到沙发上，自己一屁股坐下，“我的人生短暂，没工夫培养那些无用的东西。”没有异者能活过30，他的人生是真的很短暂，而他还有太多的事没有做。
程时闭上了嘴。
俞穆仰躺在沙发上，闭着眼养神。程时看着他的脸，最后视线落在他眼睛下的青色。
“需要我的安慰吗？”
俞穆眼也不睁：“这个作为安慰的开场白太过生硬了。”
“我的错。”
俞穆眼睛掀开细长的一条线：“去洗洗吧，你太臭了，我说的是真的。”
这次程时没有和他呛，听话地进了浴室。这一进，就是一个小时。等到俞穆也忍不住进去探情况时，看到的就是程时赤|裸着躺在浴缸里睡着了的一幕。
俞穆把手里的衣物放到他身边，坐在浴缸上盯着他看了会儿，眼底一片明明灭灭。
他必须得尽快把他送到莫碐身边，因为……他很危险。
这个人为什么会邀请他同去一区呢？他不惧丧尸，完全可以独自前行，为什么非得拉着他？
……
俞穆离开浴室后，程时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