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憔悴别离心，流尽光年里（1 / 1）
我会有这样的爱情，全世界在我眼中这时分为两半：一半是她，那里一切都是欢喜，希望，光明；另一半是没有她的一切，那里一切是苦闷和黑暗。—— 列夫托尔斯泰
-------------------------
人们常说“好事多磨”，想要实现一件圆满的事情，总要经历很多的曲折和阻碍，幸福也是如此。我们在面对这些困难时，常常会感到迷惑、痛苦、悲伤，甚至失去信心。终有一天，当你等到了属于你的东西、你的人生，这所有的一切就会变得不那么重要，它不过就是教会你耐心的等待和坚持。
林暄和言璟出门去买花后，言雪虹一个人带着豆豆去了附近的本地连锁超市。两个人在水果位上挑新鲜的脐橙，豆豆正好奇地指着脐眼问言雪虹，有个激动的女声响了起来：“哎，言大姐。”言雪虹转了转头，看见对面是医院里的一位同事，也是豆豆同学李文佳的妈妈。
“你一个人来买东西啊？”
“老公陪女儿去少年宫学跳舞了，我就来超市买点菜和水果啊。大姐，这次我婆婆的专家会诊多亏了您帮忙啊，看了两个月都不知道是什么病。还好您有说话权，一下帮我把上面的名中医请过来，现在吃了一个礼拜的药，就能下床了。太感谢您了。”
“你也是咱们医院的医生嘛，内部人员都要照顾的。”
“哎，我学历不够，这么多年还只是住院医师，说话也没什么用。这次确实多亏了您。”
“别客气了，你都买了些什么东西啊？”
豆豆看了对面的阿姨好一会，才大声地喊了一句：“阿姨，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李文佳的好朋友哦。”
也就十天前的事情，记忆当然还很清晰，“当然记得了，你还给我们佳佳送了一个可爱的粉色兔子呢。你喜欢吃什么水果，阿姨给你买，好不好？”
豆豆摆摆手，赶紧说：“不要，不用了。小孩子不能随便接受大人的东西哦，阿姨不要给我买啦，我叔叔有钱，让他买。”
李文佳的妈妈听到他这么说，笑得很开心：“这么懂事啊。”忽然想起，那天走时看见的亲密相拥场景，脑子里闪过一道光，就说：“大姐，国庆节前，我带我女儿去买泳衣，刚好碰见你们家这个小孙子，还有你儿子和女朋友呢。他们看起来感情很好，什么时候结婚哦？要请我们喝喜酒啊。”
言雪虹愣了一下，“我儿子还没女朋友呢。天天催着他去相亲，他也不急。还指望你们谁帮忙介绍一个好女孩啊。”
李文佳妈妈觉得蹊跷，生怕自己说错了话，急着说：“啊，那可能是我看错了。”
言雪虹想起国庆节前让林暄帮言璟带过两天豆豆，有些恍然大悟地说：“不是你看错了，应该是误会了。那是我侄女，大弟弟的女儿。她这个学期在我家住，还帮我照顾豆豆。特别懂事的女孩，今年二十岁，在J大外语学院读书。”
豆豆听她们说了半天，眼神清澈地看着她们，说了一句：“姑姑就是叔叔的女朋友嘛，那天阿姨看到的就是我们呀！”
言雪虹一开始以为他说的是玩笑话，就问：“豆豆，你知道女朋友是什么意思吗？”
“就是相互喜欢啊，就像爸爸喜欢妈妈，妈妈喜欢爸爸。叔叔喜欢姑姑，姑姑也喜欢叔叔。”
言雪虹心里咯噔一下，继续问：“你怎么知道叔叔喜欢姑姑？”
豆豆像小大人一样，向他奶奶招手，“奶奶，你走过来嘛，我告诉你哦。”言雪虹走上前去，豆豆把她的身子往下拉，对着她的耳朵说：“叔叔会亲姑姑啊，还亲了好久呢。当然就是喜欢咯。”言雪虹听到这里，一下立起了身子，冷了脸问对面那位嚼舌头的：“那天，我儿子都做了些什么？”
李文佳妈妈意识了事情的严重性，支支吾吾地不敢说，推了购物车想走，“那个，大姐，我，我，应该是看错了。别问我了。”言雪虹更急了，跑过去拉住她，“他是不是亲了那个女孩子？”
被言雪虹的气场所镇到，只好点点头，“看起来很亲密，抱在一起吻了很久。所以，我想应该是男女朋友吧。而且又带着堂哥家的小孩一起出来，我才以为是见过家长了，马上要结婚的。大姐，我真不该说这些。”又轻轻扇了扇自己的嘴巴。
好奇的女人爱八卦，无意间总会得罪很多人。明明知道不要多问别人家的事情，却没管住自己的嘴。
言雪虹放开她，冷静了一会，又变得端庄大方了起来，“哦，没事，你逛着吧，我先带豆豆回家。”说完以后，她走回到豆豆身边，“豆豆，就拿这几个脐橙，先跟奶奶去付钱，我们回家了。”豆豆乖乖地提着东西，跟她一起往前走。回去的一路上，她都没说话。脑子里一直回想林暄和言璟相处的瞬间，实在想不通他们怎么会是这样的关系。到了单元门口，她还呆呆地看着防盗大门，豆豆扯了扯她的衣服喊：“奶奶，到家了，快开门啊。”她伸手在包里找钥匙，好不容易找到了，又不小心掉了下来，只好蹲下去捡。林博赴完饭局，刚好回来，司机把车停在中间的路上。他走下来，看见言雪虹木木地蹲在地上，也觉得奇怪，问她：“老婆子，干嘛呢？”
声音惊醒了她，抖了一下，赶紧站起来，回答他：“没事，刚才钥匙不小心掉在地上。”林博走过来，接过她的钥匙开大门，三人一起走了进去。豆豆回家后就闹着说困，言雪虹忙起来后，暂时把开始想的事情抛开了。等把豆豆安抚好，给他盖好了被子，才走出去，坐在边上的小沙发上。
林博看她一脸疲惫，以为她是累到了，“老婆子，今天带这小家伙，是不是觉得累了？我给你按摩按摩肩膀。”走过来，把手放在她肩上，开始敲了起来。
言雪虹舒展了一下肩膀，说：“你早点回家，帮帮我，我就不这么累了。”
“今天特殊情况，跟江省长一起吃饭呢。”林博解释了一句。
“你在家也是个大爷，不做事。要不是小璟帮我……”话还没说完，自己顿住了，又叹了口气。
林博倒是接的快，“小璟这孩子真不错，性格像文蓝。脾气温婉善良，也不计较小事。你看，你做手术的时候，她就那么操心你，还要来照顾你。现在，豆豆送过来了，又是她天天去接，带他玩，教他功课。这孩子跟她本来也没什么关系，但是都做得挺不错的。”
言雪虹心里知道言璟的好，只是想起林暄和她的关系，头又痛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嗯，我去大浴室洗澡了，你去房间里洗。今天晚上，我陪豆豆睡觉。”
晚上，她翻来覆去，一直没想通这件事。在她的脑子里，言璟像亲女儿一样，是懂事、贴心的小棉袄。女儿总是要嫁人的，所以才想帮这闺女找个好对象。从来没想过，林暄会爱上言璟，她是真的一时无法接受言璟身份的转变。
早上七点，她看着豆豆吃完早餐，交代好林博送过去。自己咬了口面包，没咽下去，就喝了点热汤。手里拿了个购物袋，说是去买菜，就赶紧出了门。叫了辆的士车，就往城北新公寓去。其实，房子装修好后，她还是第一次来。楼下花园里的山茶花一片锦簇，艳丽的红色本应该给清晨早起的人们带来舒畅愉快的心情，言雪虹却紧皱着眉头，胃里面因为晕车有些翻涌。她拾阶而上，走一步，心就跳快一些。终于来到林暄新屋的门前，她抖着手想把钥匙□□去，咔嚓”开门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手抓着钥匙，放了下来。
李萍手里捏着几个包子，打算出门，看见隔壁有个人站在那，也不敲门也不进去，觉得奇怪，就问：“阿姨，您是找隔壁这家人吗？”
言雪虹微微笑了一下，“是的。”
“您是他们家亲戚吗？中间有个按门铃的，您拿手指用力点在上面就可以了。”还热心地走过来，指了指门。
言雪虹又笑了一下，说：“谢谢你，我是这家的妈妈。”
李萍跳了开来，很激动地看着她：“哇，难怪林暄那么帅。原来，他妈妈这么有气质啊，皮肤也好好哦。”
“你跟我儿子很熟？”
李萍觉得这话问的奇怪，急忙解释：“不是啦。是您儿媳妇人特别好，叫过我来吃饭。所以，就熟了一些。您儿媳妇做饭的手艺特别好，一定是您□□出来的吧？”
“我儿媳妇？”言雪虹抓紧了手心里的钥匙，磕得那里有些发疼。
“是啊，言璟啊，人长得漂亮，做饭也那么好。林暄倒是有福气，听说还是青梅竹马哦。阿姨，您挺开明的嘛，他们是不是很早就谈恋爱了？”李萍是个粗线条，大大咧咧的，什么话都说了出来。
言雪虹是彻底心凉了，本来还抱了一丝希望，现在是完全掉入冰窟的感觉，全身发颤。
李萍走之前，想起昨天晚上林暄满是火光的双眼，笑着说：“阿姨，您如果有钥匙还是自己开吧。我估计您儿子和儿媳妇今天是起不来了。”
言雪虹没听懂，就问：“怎么回事？”
李萍通红了脸，“他们感情太好了，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好像比较激动。嘿嘿，我不说了，我得去上班了，马上要迟到了。”
言雪虹脸一下黑了，果敢地拿出钥匙转动了门，居然没有反锁，心里怒气更上涨。推开门后，刚把鞋子换好，就看见了地上的纷乱。言璟的衬衫、打底裤、内衣、内裤丢了一地，扣子到处滚，还有一粒就在她的脚下，被她踩住了。血压开始上升，她一路往里面走。大卧室的门没关，她刚走进去，就注意到地上有一盒紧急药物。再往里面看，相拥的两人还沉浸在睡梦中，脸几乎成了贴面亲吻。言璟的手紧抱着林暄的腰，林暄则把手放在被子外面拥住她，那两人的嘴角都浮现着幸福的微笑。
言雪虹看到担心成了事实，脑子里一片空白，砰的一下晕倒在地板上。林暄首先被响声吓醒，从被子里钻了出来，看见地上的言雪虹，赶紧去推言璟。言璟懒洋洋地爬起来，注意到自己光着身子，把被子扯了扯盖在身上。林暄已经跳下去，走到他妈身旁，把她扶了起来。言璟这才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只好先把林暄的衬衣套在身上，也跑了过去。
她死命地掐着言雪虹的人中，手都掐的发疼，一边喊林暄：“倒点冷水来，拍拍脸。”林暄冲到浴室装了点水，又蹲下来拍他妈妈的额头和太阳穴。言雪虹好不容易转醒，起身的时候，一下把早上喝的汤都呕了出来。眼睛里都呛出了眼泪，抓着言璟的手臂站了起来，有些颤颤巍巍，“你们给我穿好衣服再出来，地上的那盒药赶紧先给我吃了。”推开言璟扶着她的手，自己靠着墙壁走到客厅里，这才注意到整个房子的装修。心里冷笑了一下，“林暄那死小子，就那么喜欢小璟吗，所有的这些都是她的喜好。”
言璟已经六神无主，捡起地上的药片，掰出了好几粒药就往嘴里塞。还好林暄抢得快，握住她的手，手背刚好被她咬在嘴里，连忙说：“只能吃一粒，吃多了会不调，还会头晕想吐。”很快就把她的手拿了下来，又把多余的药片放开，说：“我去给你倒水。”她点了点头，呆坐在地上。林暄倒了冷开水过来，她就着水吞了下去，抓着他的手臂站起来，眼神坚定地说：“有什么错，有什么后果，一起承担。你去找过一件衣服。”她先走了出去，到客厅里捡起自己的裤子穿了起来。然后，走到沙发前面，盘着腿坐下来，面对着言雪虹。
言雪虹看见她，也没说话，等到林暄穿戴好了过来，才开始训话：“林暄，你们这样多久了？”
“妈，这是第一次，就被你看到了。”林暄站着说。
“你的意思是，还想多做几次，孩子都生出来了，到时候再气死我么？”言雪虹听见他这么说，肾上腺素上升。
言璟赶紧道歉，“姑姑，林暄不是这个意思。我们也想得到你们的同意，这次是我们做错了。”
言雪虹听见她喊“林暄”二字，脸色更加不好，“叫哥哥！”
言璟只好再说过：“哥哥，他不是这个意思。”
“你们谈恋爱谈了多久，为什么我现在才知道？而且，还是医院里面的同事看见你们两个在外面亲吻，还向我祝贺，说是儿子快要结婚了，要请我们喝喜酒哦。哎哟，都要结婚了，我这个当妈的居然还不知道。被别人知道了咱们家的丑事，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林暄像韩国礼一样，跪坐在他妈妈面前，“妈，我是真心喜欢小璟的。以前，没告诉你，是因为我和她之间的问题还没解决，没定性。我知道，男人要负责任，要有担当。我对小璟做的一切，都是情之所至，全没有什么龌龊的心思。我知道您一直很疼她，我向您保证，将来一定对她好，只会有她一个妻子。”
言璟也改为跪坐，“姑姑，哥哥他对我一往情深，我不想说什么难以回报、以身相许的话，那太俗。从小到大，我的眼里就只容得下他一人。我想跟他过日子，踏踏实实、平平淡淡地过日子。求您原谅我吧。”
对面的两个孩子说得情辞恳切，言雪虹脑子却没有糊涂，接着问:“家里人还有谁知道？都瞒着我，不告诉我，是什么意思！别想再瞎掰，我可以马上给他们打电话问。”
“言麒、大舅、大舅妈，还有爸都知道。”林暄只好交代事实。
“什么，你爸？这个老糊涂啊，居然敢瞒着我！还有，你舅舅舅妈也是昏头了么，这么大的事情，就当没事人一样！”言雪虹的怒气几乎到了顶点。
林暄还不死心地解释：“大舅妈心地善良，小璟说了几句真心话，她就心软了。她还亲自出马，劝了大舅舅不要干涉我们的事。”
“那你是说，你妈我不善良了？我还非要干涉了！你们是成年人，又不是小孩过家家，说一句“我爱你，你爱我”就能结婚。彼此是什么关系，难道还不知道？哥哥和妹妹，能在一起吗？”言雪虹嘴巴都开始抖了起来。
言璟爬起来，走到她旁边，拿手轻放在她手臂上，“姑姑，你别生气，冷静一下。”林暄也走了过来说：“妈，我和小璟并没有血缘关系，怎么不能结婚？”
言雪虹指着他，说了最后一句话：“要我把小璟当成女儿可以，当儿媳妇，没门。”话音未完，又晕了过去。言璟刚好按在她手腕上，感觉她心跳速度很快，喊：“坏了，快送医院啊。”林暄急急忙忙背起他妈，言璟拿了包跟着要出门，才注意到自己内衣也没穿，骂了一句“shit!”手忙脚乱地穿上，又飞奔下了楼，跟上了林暄。
林暄就近把她送在社区医院，设备不算很齐全。医生摸了摸脉，又拿听诊器仔细听了心跳，说：“送去做电击，心律不齐，情绪激动，晕倒了。”
言雪虹醒过来后，看了看周边的环境，抬了抬手。医生走出去，喊林暄他们，“进来吧，病人醒了。如果觉得不放心，赶紧送大医院去。”
言璟冲到言雪虹身边，眼泪哗哗的往下落，“姑姑，对不起，你别气了。”言雪虹叹了叹气，内心也很酸痛，想起这孩子的乖巧，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说：“小璟，就当我一辈子的女儿，不好么？”言璟咬着唇，呜呜地哭泣着，不知该如何回答。言雪虹看见林暄也走了进来，火气又上来了，“林暄，你给我滚开。一定是你带坏了小璟这丫头。真是非要气死我啊，把我气得中风，起不来床了，你就开心吧？”
林暄被她两次晕倒，已经惊得心里空荡荡，苦涩地说：“妈，先送你回一附院检查吧。还有什么问题，都好好查一查。”
言雪虹闭了眼不看他，也不说话了。言璟握着她的手，求她：“姑姑，有什么好商量，去看病吧。”林暄听她松了口，很害怕，赶紧喊她：“小璟，你答应过我的，你别这样。”
言璟望了他一眼，摇摇头，用嘴型说：“我爱你。”再指着言雪虹，说：“姑姑身体最要紧。”林暄叹了叹气，走过来，“妈，我现在去打一附院的急救电话，让车子来接你啊。”言雪虹睁开眼，眨了眨，默认了。
到了一附院以后，因为床位紧张，就暂时睡在她以前工作的办公室休息室里。医生通知家属，说不仅是心律不齐，还有高血脂，都是禁不起折腾的病，家人千万不要引起她情绪波动，万事要随着她。如果心输血量缺少，很容易造成休克。还有，鸡蛋、肉类、动物内脏以及乳制品，要少吃。
折腾了几个小时，言雪虹也是累了，喊了言璟：“下午你去接豆豆。晚上，叫你姑父来我这里。”
言璟出去以后，就给林博打了电话。他担心，就急忙赶了回来。进来的时候，看见林暄和言璟一头乱发，那姑娘还穿着男式衬衫，心里有些了然。叫了林暄出去说话，“林暄，你是怎么答应我的？跟我定了一个学期，结果，现在搞出意外来了，把你妈气成这样。我想替你说好话，都说不成了。你妈知道我帮你们瞒着，一定还会指责我！”
“爸，您知道，这不是意外。我对她是认真的，她对我也是。您帮帮我们吧，我知道您是满意小璟的。”二十六岁的男人，语气里多了哽咽。
“哎，我试试吧。本来想给你妈点心理准备，等过年的时候，全家人都在，大家都替你们说说话。你呀！”林博觉得儿子不争气，摇了摇头，走了进去。
言璟和林暄无言地站在门口，路过的工作人员来来往往，都往这里看几眼。他们已经顾不上了，脑袋里一片空白。
言雪虹半个小时就醒了，头痛的有炸裂感，看见林博坐在她床边，“老头子，给我倒点水。”林博把杯子递了过来，扶着她喝了几口。
言雪虹坐起来后，说：“我九岁就到了言家，姓了这个姓。我现在五十三岁，我当了44年的言家人。我只知道我的大弟弟是言伟宁，他的女儿就是我的侄女。小璟一出生就很可怜，没人关顾，我一直心疼她。她现在二十岁，这么多年，我疼爱她，她就像我的亲女儿一样。我是无论无何也接受不了，她跟林暄在一起。你说，做了我二十年的女儿，现在要嫁给她哥哥，你觉得正常吗，不荒谬吗？她还小，让她多去接触外面的男孩子，就好了。林暄，赶紧给他找个对象，结了婚就收了心。”
“老婆子，你怎么那么固执？果然是言家人，你那几个弟弟哪一个不是这么固执。还有，我过世的老丈人，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到死都放不下。你是希望儿子按照你的意愿，去走以后的人生路。但是万一，他不愿意，死都不愿意的话，你不怕他恨你吗？他就算接受了别人，结婚了，那个女孩子也会过得不开心，夹在我们中间更难做。小璟也是，她放得下林暄，那还好。万一放不下，看到林暄结了婚，自己生出许多别的心思，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你又不是不知道，小璟从小就敏感，心里其实是特别缺爱。文蓝不是说过么，她读初中的时候，被她爸爸刺激得差点跳河。你挡在孩子们中间，如果小璟冲动，做了什么事。你到死也会跟你爸爸一样，死不瞑目。”
“我别劝我了，我脑子是转不过弯来的。你不帮我，不理解我的难过，就算了。你怎么还替他们说话？林暄说你早就知道了他们的事。我还没问你呢！”
“八月底，他带言璟回Y城，跟伟宁闹了一下。伟宁打电话给我说了这事，我就给俩孩子提了条件，让小璟帮忙带豆豆，我看她的表现。现在，她学校和家里的事都做得挺好的，也实实在在帮了你很多忙。以后，要是跟林暄结了婚，他常去外面应酬的话，小璟也能处理好这些事情。再说，你跟她关系这么好，也不会有婆媳问题啊。”
“言璟是我们言家的女孩子，做事当然麻利了。”说话时，没意识到脸上的骄傲神情，但是又别扭地加了一句：“不过，家务事，都是熟能生巧，谁都能做。用这个当考验，就你能想出来，笨！不跟你说了，反正你们都是跟我作对。”闭了眼，侧靠在床背上。
林博内心郁闷，闭了嘴。他在外面是个领导，回到家完全得遵从老婆的意志。倒不是因为他怕老婆，只是由于当年在县里做书记，很多年都顾不上家，言雪虹身体不好，还任劳任怨，把林暄也教育得很多。后来，他回了C市，工作也还是忙。林家的远近亲戚常来找，都是言雪虹出面去办，对他家的表侄们也一直是好长辈的形象，常叫到家里给他们做一桌的饭菜。他对老婆是有愧疚和心疼的，就更为尊重她。
两天后，言雪虹出院，带回了好几包药物。进了家门以后，就向着全家人宣布，“林暄从今天开始，再也不要回家住，就给我住公司。我会给你们公司打电话查岗，你要是不在，我就直接去报警。小璟，给我老老实实的，每天都回家住。周二、周五下午没课，就把书带回来看。”
言璟顾着她身体，怕她生气，只好点着头说，“好，我会安安心心地在家。”
林暄有些挣扎，“妈，你给我两年。这两年，我不来找小璟，也不碰她一下。如果，我做到了。两年以后，你同意我们，好不好？”
言雪虹笑一笑，“儿子，两年的时间，你就慢慢熬吧。我有信心，不是你变，就是小璟。两年后，我要么做奶奶，要么做外婆。”
言璟感觉到一丝不安，觉得姑姑的笑容很诡异，还似乎有些志在必得。
第二天是周日，言雪虹让豆豆跟着林博去郊区山庄，她带着言璟又去了一趟一附院。言璟以为她身体还有不适，赶紧问：“姑姑，你是不是还不舒服啊？”
“被你们这么一气，我能舒服得起来吗？跟着我去见个人。”
言璟理亏，赶紧低着头，跟在她后面跑。吃了紧急药物的副作用就是例假提前了，而且像水库贮藏了半年的水，突然间放掉，姨妈巾快挡不住了。她很不自然地缩着腿走路，内心烦躁。
言雪虹到了脑外二科室，把言璟手抓过来，展开一张笑脸，走到坐在电脑前的王卓逸面前，“卓逸啊，怎么这几天不来阿姨家吃饭了呢？”
王卓逸是个会做表面功夫的，脸也灿烂了起来，“阿姨，我前几天都值大夜呢。白天就盖着被子睡大觉，中午又得爬起来值班。”
“真是辛苦。那你今天是什么班啊？”
“我今天是白班，下午五点下班。”
“那好啊，我家老头子带着豆豆出去了，我想找几个好姐妹去逛逛，你晚上请我家小璟吃个饭吧。她比你小，你就当妹妹一样。”
王卓逸想起言璟那天在电话里的不敬，眼睛里闪光不怀好意的精光，又很快收了起来，笑着说：“那没问题啊，我一定好好照顾她。像她这么漂亮可爱的女孩子，能请她吃饭，可真是我的荣幸啊。”
言璟“嘿嘿”地笑，心里扑扑地跳，心想：完了，上次得罪了这厮。又不能不出去，姑姑还盯着呢。可怎么办啊？
言雪虹乐了，看了看外面要进来看病的队伍，说：“阿姨不打扰你上班了，记得晚上给小璟打电话啊。”然后，拉了拉言璟的袖子，她只好灰溜溜地又跟着绕了出去。
出去以后，言璟小声地抱怨：“姑姑，刚才那个人，真的人品不行。我上次不是说了吗，他从我家出去后，就去找了别的女孩子。”
“没关系，哪个男孩子年轻的时候不放纵一些。他要是以后把心思放在你身上了，自然会收心。这就看你的手段了，要会抓住他的心。姑姑以后慢慢来教你，你就放心吧。”
言璟无语，她不想去抓住王卓逸的心。她只是担心，那个人要开始打击报复了。内心呜呜了几声，跺了跺地面，发泄了一下。
言雪虹看她的动作，笑她：“真是不懂世事，他爸爸可是L市的市长，而且年纪不大，还有上去的空间。他妈妈那边，在上面是能说上话的。他虽然才刚工作，多搞几年科研，参与些国家性的大课题，也是前途无量。”
言璟不敢再说话了，只是点点头。下午五点，言雪虹就催她赶紧出门，叫她先去医院门口等着。她是实在不想动，肚子疼得难受。苦着一张脸，出了门。十多分钟的距离，起码走了半个小时。王卓逸一直没给她打电话，她也不想打。慢慢地挨到一附院门诊大楼，她就坐在门廊的长椅上等。凳子是大理石的，冰凉的触感让她感觉肚子更难受。
王卓逸早就约上了新来的实习护士，去医院的餐厅吃了饭。一直到六点钟，才悠闲地走到言璟身边，笑：“言璟妹妹，等得辛苦了吧？”
言璟抬了抬头，看了他一眼，“不会。现在，去哪里吃饭？”
“去和平大酒店吧，我开了车。”
言璟艰难地起身，粘腻加胀痛，让她皱了皱眉。上车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把长款卫衣扯下来，坐在衣服上。她担心量过多，会弄脏裤子，想着千万别污了他的车椅。
和平大酒店在S江的南边，五星级别，还有些年头。他家的特色，就是S省本省菜系。言璟想当然地以为，到了以后可以吃上热腾腾的饭菜。红烧肉是他家一绝，她饿了很久，想着这菜，唾液都分泌了出来。王卓逸是个缺德的，下了车以后，带着她上了三楼的咖啡厅。她看到门口的cafe，眼皮眨了好几下才接受了事实。
王卓逸对她笑一笑，“言璟妹妹，我今天不太饿诶。我们来这里喝喝咖啡，聊聊天，也很惬意啊。”
言璟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说：“随便。”心里却骂，卧了个槽。
坐下来以后，言璟看到王卓逸居然点了一杯美式咖啡，她在心里腹诽：MB，这么淡的咖啡也喜欢喝，没什么味道，还兑了很多水。跑到五星级餐厅来喝这个，真是脑残啊。
她没看菜单，直接告诉服务员：一杯爱尔兰咖啡。加了威士忌，肯定能暖身子，还能麻痹痛的神经，言璟不假思索直接定了这个。
王卓逸刚端起咖啡，就接到了一个电话，一直说个不停。
“搓麻？还要带女伴？那能安心打吗？眼睛不知道瞄到什么地方去了。哈哈，右手上面摸，左手下面摸。再捞一把过来，柔若无骨，气若幽兰。就这样，谁还有心思啊。”
“算了，不来不来。要么咱几个爷们好好对一对，要么就别浪费光阴好好享受。”
刚挂了电话，又有好些女孩打过来，他一直游刃有余，说尽了情话。
言璟低着头喝了几杯咖啡了，心里特别佩服他词汇和语气的多变性。
一开始那边是个柔弱的妹子，他用比较冷淡、强势的口吻说：“在家待着，实在无聊就去逛街，我有空来找你。”那妹子声音像被掐住了，带着点哭腔说：“我想你嘛。”王卓逸冷笑了一下，“想我的人那么多，我怎么知道你是最痴情的呢？再多想几天吧，我才知道你是最爱我的。”
后面有个脾气暴躁的姑娘，他却放柔了声音去哄，时不时地叫上一句：“宝贝，我也想你，别生气了。晚上，我就来陪你哦。”对方很快安静了下来，说了一句：“好，我等你。”终于打完了电话，他有些意犹未尽。
言璟想，他说话肯定说渴了，好心地提醒他一句：“王少，喝咖啡，解渴。”
王卓逸“哼”的一笑，“我不渴。”
言璟坐了一个小时，喝了那么多咖啡，肚子更胀了，急忙说：“我去下洗手间。”捂着肚子，放低身子，溜去洗手间。一进去，查看了一下水库放水的情况，还好hold住了。换了姨妈巾，神清气爽地走了出去。
王卓逸看她回来，说：“你现在是有求于我。”
“何以见得？”言璟坐了下来。
“你姑姑巴不得你跟我有所发展，押着你来找我，你却不敢拒绝。肯定是做了什么事情，必须得随着你姑姑。听说，你姑姑前几天晕倒住了院，我想应该跟这个有关吧。你不想让她再进医院，对吧？”
言璟感叹对面那人的神乎，笑：“那又怎么样？”
“我跟你做个交易吧。你姑姑希望你和我在一起，那我们就出来约会。但是，绝对不是我和你两个人。不管我和哪位女伴在一起，你都跟着我们，拎拎东西也是可以的，还要给我付钱买单。”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你出来一次，你姑姑就对你放心一次。你没有压力了，心情也轻松啊。再者说，没有我，也有别人。她还是会押着你去相亲，对吧？”
要不要这么神，言璟在心里给他画了个大圈，代表一根绳套，很想把他勒死。
王卓逸看她不说话，笑着说：“就这么办吧，你我都开心。”
言璟笑：“当你跟班也可以，毕竟你帮我做了挡箭牌，是吧？但是，要买单，不好意思，我是学生，我买不起王少的单。”
王卓逸夫看了一眼桌面上的咖啡，接着说：“你看，我都没有喝，你喝了很多杯了哦。那就今天的单，由言璟妹妹买吧，以后的再商量。”
言璟看着那杯满满的没喝一口的咖啡，心里大骂：“卧槽！真是浪费东西，干嘛要点！早就想好了给我下套，是吧！”抬起头来，又扁起嘴巴对他笑。
王卓逸再用食指点了点咖啡杯沿，用眼神示意她快一些去付钱。
言璟喊了“waiter”，服务员走了过来。她看了一眼打印单，300元。胃里面的水滚滚地在转动，更觉得疼了。翻开钱包一看，才带了200元。
王卓逸看见了，无耻地笑：“我先借你一百，下周二我休息，我找你，你再还给我。”
言璟火气冒起来了，“凭什么要我出啊？”
“凭你有求于我。”
“那我宁愿去找别人相亲，也不跟你。真是没风度的男人，不就上次骂了你几句吗？”说完，直接站起来，拿了包想走人。
王卓逸抓住她的手，拽过来。砰的一下，让她坐在自己旁边，又拿脚死死地按住她的腿。
言璟骂了一句“神经病啊！”想挣脱开来。
服务员都觉得不妙了，想过来救她，王卓逸拿了一张酒店的VIP卡给他看，冷冷的眼神扫过来，说了一个字：“滚。”
得罪不起，只好灰溜溜地走回柜台旁边，但仍然注视着这边的动静。
言璟手使了劲去推他，一边问：“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不怎么样。我觉得你挺有个性，挺火辣的，突然觉得很对我的口味。所以，我不想让你做我的跟班了，你就做我的女朋友，怎么样？”
言璟动作平静了下来，也不说话。王卓逸还以为她答应了，放松了警惕。她突然伸出脚，用脚尖撞在他小腿上，然后扯了包，迅速地往外跑。
王卓逸脚有些麻痛，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扔了三百块钱在桌上。跑出去追时，言璟已经坐电梯下了楼。他换了另一部，也跟着下去。出门后，没看到言璟人，就赶紧开车去追。言璟本来就肚子疼，加上刚才喝的咖啡，胃也翻江倒海，跑了几十米，蹲在马路边上吐。刚吐完，站起来，就发现有人把她拽进了轿车里面。她用力挣扎，王卓逸把她转了身子，吻了上去。言璟紧闭嘴唇，他的手在脸颊旁一起用力，撬开了牙关。
言璟一瞬间差点哭出来，想起林暄再怎么激烈的亲吻，也会顾及她。她一直被他放在心上宠爱，他的味道一直都是清透、温暖的，会柔柔地把她包裹起来，让她舍不得离开。而眼前的这个人滑腻而激奋，强迫的感觉让她只觉得恶心，甚至痛恨。她的抗拒，使得牙齿总是相撞，有股血腥味在嘴里弥漫了开来。她开始试着把脚往门外踹去，发现门并没有关紧。手抓住坐垫，脚用力踢门，逃脱了出来。
她使劲奔跑，一边用手擦嘴巴。王卓逸反应了过来，锁了车，也跑着跟过来。她看见一辆taxi，赶紧招手，跑过去坐到副驾驶座，喊：“师傅，求您，快一点。我去省府大院后门。”
那司机看她穿的学生样，头发却很凌乱，嘴唇上也出了血，眼眶里泪在打转。想着这孩子肯定碰到什么坏人了，就问：“孩子，你怎么了？”
言璟闭着嘴巴，用手指去抹眼泪，忍住哽咽，说：“相亲碰到个渣男，是我倒霉。”
“孩子，你家在省府大院？”
“是的，您送我过去就好，我带了钱。”
那司机叹了叹气说：“怎么当官的人家，小孩去相亲，也会碰到这种事情啊。这世道真是乱。孩子别哭了，我开车速度很快，放心。”
回到省府大院，穿过玉兰树林时，一片漆黑，言璟抱紧了身子，又跑了起来。到了家门口，她拼命地敲着门。此时已晚上九点，言雪虹在小房间里陪着豆豆，给他读故事书。林博恰巧在大浴室刷牙，听见声音，就开了门。
言璟见到亲人，一下哭出了声音，抱着她姑父不放。
林博从未见这样脆弱无助的言璟，也是担心不已，赶紧拍拍她背，问：“小璟，怎么了？”言璟只顾着哭，也不说话。
言雪虹听到动静，安抚了豆豆，叫他躺了下来。然后，也走了出来。看见言璟乱糟糟的头发，泪水横流的脸，心都快跳出来了，“小璟，你不是跟卓逸出去吃饭吗？”
言璟走到沙发旁，拿了几张餐巾纸，擦了擦脸，打了个哭嗝，“就是被他弄成这样。”
言雪虹坐过来，把她的脸托起来看，嘴角周围都红肿了，一下子怒气上涨，“堂堂一个市长家的公子，怎么这么差劲！”
林博不知道她们跟王卓逸还有联系，也生气，“是L市王市长家的儿子？”
言璟点了点头。
“老婆子，你不同意小璟和暄暄就算了，怎么还这样啊！他们两个也退让了一步，让你给他们两年时间。你倒好，把小璟这么好的孩子往外面送，你真是蠢啊！你说别的人家也就算了，王市长当年在下面当县长，跟好几个中学女教师搞不清。为了一个离婚女人，还给她建了个学校，让她当了校长。有个高中女老师在他耳边扇风，他就下命令要那个学校的校长，给那女老师按个官职。那校长也得罪不起，给了个团委书记的闲职。当年作风问题搞得人尽皆知，才离开了那个县。”
“我哪里知道这些，我看着家世不错，也希望小璟嫁个好的啊。”
“真是气死我了。一直觉得你挺聪明能干的，怎么做这么蠢的事。自己家的小孩，疼都来不及。小璟啊，别难过了。今天这事，姑父记在心里了。敢对付咱家的闺女，我也找找他家的晦气。他爸爸这么多年积累的问题，如果不是有人罩着，早就要被停职了。省里如果我办不成，就是搁着这张老脸，上北京去找我老同学，也要把他弄下来。还有，我那老兄弟还在xinhuashe做社长，掌握舆论的事情，给他撒个网，困也要困死他。”
言璟听到林博这么为她生气，心里很是感动，“姑父，算了，闹得太大也不好。您一贯不喜欢去卖面子，不要为了我，走这么一步。”
林博叹了叹气，拍拍她的肩膀，又看着言雪虹说：“你看，咱家的闺女多好的性格，还考虑我不喜欢。”
言雪虹心里也是难过，没说话了。
林博接着保证：“王卓逸不就是仗着他爸爸的位置，才敢这么做么。把他爸弄下来不难，放心。”
言璟对这个圈子里的事情虽不主动去了解，但看他一脸的自信，就点了点头。果然，两个月后，王卓逸的爸爸由于在L市建商业街时，违规强占土地，以及克扣征地拆迁款一千万人/民/币，被撤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