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事常与愿违,莫辜负真情(1 / 1)
I love you not because of who you are, but because of who I am when I am with you.
我爱你,不是因为你是一个怎样的人,而是因为我喜欢与你在一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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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三天,言璟都跟着林暄去找贷款,一连跑了三家银行。每天出发前,她都要帮林暄把所有的合同、文件检查几遍确认好了,才复印出来拿去用。言璟深刻地感觉到大□□真是人情社会,也感受到了林博人脉的广阔,觉得自己实在太不知事了。
第一天去见的江宏,是林博在F大的同学。当年读书时,家境也不太好,和林博有种惺惺相惜的意味。林博在F大当校学生会主席时,他是宣传部长,后来林博回了S省,他则北上去了首都。林博每次去北京开会,总要跟他见上一面,带点特产过去,两人叙叙旧。林暄去之前告诉言璟,00年江宏的儿子考大学,成绩不够,是林博跟某名牌大学W大的校长熟悉,卖了个人情让他顺利进去读了书,后来又在里面读研。这次,林暄从那么远过来,找他帮忙,倒真是义不容辞,立马给他们签约办好了。言璟抱着一堆材料迷迷糊糊地跟着去,看着林暄一下午在那填写文件,她也看不懂,就发呆,还困得想睡觉。到最后,事办完了,就跟着林暄弯腰道谢,挥手再见。等到莫名其妙地被他带出去了,人还是蒙的。只好感叹,怎么那么容易啊!
第二天就稍微麻烦一些,那行长是林暄的叔叔介绍的,倒也知道林博。林暄的叔叔公司是证券公司,涉及金融、实业和许多服务业领域,一直跟银行有来往。但是,那天见的刘行长,实在是个话唠。本来约好了上午见面商谈,结果他啰哩吧嗦地问了好多林暄家庭情况。
“你父亲现在还在省府工作吗?”
“很多年不在省府机关干了,现在在省政协。”
然后,那位呢,记性不太好,又问:“我怎么记得你父亲,当年在省委干了很多年啊?”
“一开始在省委培养,后来派到县里面当县委书记。回C市后在省府机关做过副厅、正厅,平调到国资委,后来去了政协,目前是副主席。”林暄只好把所有情况讲清楚。
接着,那位就又开始回忆当年和林博的一面之交,说他当年在S省省行当行长,去参加了全省优秀人才表彰大会。那一年,林博刚离开县城,百姓千里送书记,又挂横幅,又送东西,都舍不得他离开。那场面实在感人肺腑。他在下面听表彰词,看到意气风发的林博,觉得真是看到了梦想。说着说着,又陷入了回忆。
言璟是一点也不了解她的姑父,只知道他工作忙,常要出差考察开会,也从未听说过这样一段让人振奋的往事,这回,真的生出许多震撼感来。还容不得言璟仔细感叹,那行长又开始唠叨和林暄叔叔的交情,到最后又问林暄“你奶奶身体可还好啊?上次在H市还去看望过老人家呢。”“你婶婶是不是还喜欢画油画啊?”“林暄,你在加拿大是学什么的啊?我女儿去美国是学音乐。”
听得言璟头上好多黑线落下,心想:“叔叔,您倒是抓个重点啊!”
等到言璟以为终于要谈贷款的事了,那叔叔又邀请他们去吃饭,说等下午再谈。终于忙到下午五点钟,言璟觉得精神已经频临崩溃,合约才签好了。挥手告别的时候,她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手摇得特别起劲。一转身就去捏林暄的手臂,抱怨道:“这人情世故,果然不是我能做好的。客套话不会讲,听别人说又没有耐心。唉,我以后还是当我的小老师,天天在家等着你回来。外面的世界,就交给你了。”
林暄好笑地揉揉她的头发,说:“不是天天说想了解我的世界,融入我的生活么?这就不行了?”
“我喜欢你,就行了啊。你累了,回家了我就给你换拖鞋,还给你按摩泡脚,让你舒舒服服的。”言璟嘟嘴说。
“现在想通了啊?以前天天说,我还小,我想让你多了解我,我也想多了解你。其实啊,不要想那么复杂,简简单单的就好。那些乌七八糟的事,你看不惯,就我来!”林暄伸手去捏她的嘴巴,言璟往后退,躲开他,过了会又自己走回来,抱住他的腰,说:“觉得自己真幼稚,那些事我都做不好,自己都讨厌自己。”
林暄的下巴搁在她发顶,轻轻地说:“你的青春,才刚刚开始呢。以后,还会遇到很多很多的事情,你总会慢慢成长的,不用着急,尽情享受现在的时光吧。”
言璟后来想,林暄的宠溺和爱护,让她一度只知道无忧无虑,习惯了接受别人的赠与和付出,却忘记了关心和珍惜身边的人。
第三天的事情很顺利,还是陈立行帮的忙。终于到了言璟生日的那天,中午吃过饭后,她就打电话给颜如玉约了下午去逛街。没想到,陈立行也同时call了林暄,说马上到酒店。于是,三人行变成四人行,去逛的地方离颜如玉学校很近,其实就是五道口服装市场。07年还在旧址,那里一家家的小店,有许多的外贸原单货和仿品,也有许多低价位的工艺品。
颜如玉在门口等着他们,言璟特别兴奋,跑过去就拥住他,把那两位男士晾在那里。颜如玉瞥见了穿常服的陈立行,用手轻轻地推言璟,问她:“那位帅哥是谁啊?”
言璟反应过来,对她耳语:“你那天不是问我林暄有没有什么朋友吗?那个军官陈立行,就是他。”
颜如玉往那边看清了点,手立刻抓紧了言璟,说:“天,太好看了。嘤嘤,你确定他是军官?”言璟点点头,颜如玉又往那边看,陈立行对她微笑,眼神里满是柔光。她一下子脸就红了,心开始怦怦乱跳。然后,整个人靠在言璟身上,觉得自己全身无力了,悄悄说:“一见钟情,这可怎么得了。亏我一直觉得自己很man,也挺大胆的。可看到他的眼神,我都不敢再看人了。”言璟低笑,把她头推起来,转过去。颜如玉又很快转回来,低着头。另一边的陈立行看到她的小动作,只觉得好笑,只好自己走上前来介绍:“你好,我是林暄的朋友,我叫陈立行,目前是陆军少校营长,年龄25岁,比林暄大上半年。”
言璟去推颜如玉,她鼓足了勇气,抬起头说:“你好,我是颜如玉,言璟的闺蜜、高中同学。很高兴认识你!”
陈立行把手伸过来和她相握,手干净温暖。颜如玉快不能思考了,松了手后一直望着他,呆了很久。没想到,陈立行看到她那样,手又伸过去,抚上了她蓬松的短发,直到自己反应过来,才收回去说:“抱歉,对不起。”颜如玉愣愣的,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没关系”。言璟已经拉了林暄的手先进了市场,后面那两人,一个怕惶恐了佳人,一个害羞矜持,保持着一臂的距离,没有再走近。
言璟扭头看到他们那样,忍不住笑了,跑过来挽颜如玉的手臂,头向她脸上靠近,呼吸喷过来,对她咧嘴笑。颜如玉推了推她,又瞪了一眼,余光瞄到陈立行过来了,脸又红了。旁边就是一家休闲服饰店,言璟和颜如玉进去挑中了两件T恤,同样的麦兜图案,只不过一件橘色,一件粉紫色。两女孩叫店家拉了帘子去换了衣服,言璟喜欢粉紫,所以就穿了这件。出来的时候,林暄看了她们一眼,还有胸前大大的卡通像,玩笑说:“你们俩怎么笑得这么傻啊,跟衣服上的那什么还挺配的嘛。”
言璟挤挤脸上的表情,指着衣服上的图案说:“麦兜就是一个傻傻的孩子,可是它善良乐观啊。它不完美也不聪明,可是它就像我们平凡的每个人,即使在人生中遇到许多不好的事,也相信会有希望,不会放弃。”颜如玉点点头表示认同,加了一句:“而且,我跟小璟穿姐妹装呢,看到都很开心呀。”林暄走过去按按言璟的脸,温柔地笑,“你们开心就好。”言璟站在店里,环顾了一圈,瞥见上面那层挂了一件麦兜图案的白色男士T恤,于是问店家:“老板,上面那件白色的,找两件他们能穿的码。”手指了指衣服,又对着林暄和陈立行。
老板在地上翻了翻,找了两件出来,递给言璟。言璟推到他们面前说:“大哥,林暄,你们也试试吧。兄弟装,配我们姐妹装,多和谐啊。”
陈立行看到衣服上的麦兜,大窘。林暄也面有难色,睁圆了眼睛,对言璟说:“不用吧?这太幼稚了吧,我们两个大男人,一把年纪了,装嫩呐!”言璟鼓起脸,冲他说:“哼!明明还很年轻诶!你看别人也穿情侣装,猴子、兔子图案也有的,干嘛你就不能穿了?我今天过生日呢,我最大!”刚好有一对穿卡通情侣装的男女从店门口走过,表情很无辜。
林暄只好看了看陈立行,狠了狠心,说:“穿吧,大哥。”言璟忽然又看中了两条蓝色牛仔中裤,翻了翻拿了两件丢给他们,“一起换了哈,乖。”
陈立行摇摇头,无奈地拿了衣服,跟着林暄一起钻到后面换衣服。言璟把颜如玉拉过来,低声说:“我聪明吧?等会你就知道陈大哥有没有腿毛了。”颜如玉“噗”的笑出来,说:“你还记得这事呢?”
“当然了,你喜欢的东西,我必须知道。”言璟很骄傲的说。
颜如玉捏捏她的脸,没有说什么,不过心里却在说:“如果真的喜欢上一个人,以前坚持的那些标准,还不是一样可以抛弃。”
不过,陈立行真的没有让她失望,出来的时候两条光净的腿立在她面前,她脸又红了,心想:“在部队都不用晒太阳么?”
倒是言璟很惊讶,也很欣喜,身高182的陈立行,大长腿加上白皮肤,必须符合颜如玉的要求啊!言璟笑:“大哥,你皮肤怎么那么好啊?”
陈立行又窘了,回她:“像我妈的皮肤,越晒越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言璟大呼:“羡慕啊,天生的基因啊!”说话间,林暄也换好出来了,走过去抱住她说:“满意了没?”言璟也不看他,对陈立行说:“大哥,你带着我家颜颜再慢慢逛。我看见前面有家饰品店,我要跟林暄去买情侣戒,你们逛好了再过来哈。”说完,就拉着林暄走了,跑了二十米左右,进了那家店。
那家店里有许多手工制作的饰品,也可以顾客自己选择水钻、水晶等配件去DIY。言璟拉着林暄选了两根红绳,拿了一根套在林暄手上瞧了瞧,对他说:“我们一人戴一根,你戴左,我戴右。寓意是我们永远在一起,一生一世不离不弃。而且呢,红绳本来就可以辟邪、保平安呢。”
林暄平时除了手表,是不戴其他东西在手上的。但是听见她那样说,心里想象着未来的一路相牵,心也柔软了,就微笑着答应:“好,我和你一起戴。”
言璟听他这么说很开心,又接着在一堆水钻字母里翻找,终于找到了两个L和两个Y,兴奋地晃着东西,说:“你看,我们俩都放这两个字母,L代表林,Y代表言,表示我们俩在一起。”说着,就拿了手绳穿上了字母,再打结固定好。全部弄好后,给林暄看,林暄说:“那你给我戴上吧。”她便听话地解开了扣子套在他手上,戴好后还拍拍他的手,很满意地说:“真不错。”林暄也伸手把短一点的那根系在她手腕上,系好后,两只手并排放一起,真的挺有一生一世的味道。
林暄心里十分明白,在国外那六年,他没有看过国内的大学生是怎样谈恋爱的,他也不懂该做些什么,而他们已经跳过了很多的步骤。对于言璟,他是有些愧疚的。他知道,他没能给她一次刻骨铭心的告白,没有在第一次约会时紧紧张张的牵她手,没有在第一次吻她时小心地问“可不可以吻你?”他错过了她的六年青春,回来后不算困难的,就等到了她爱的回应。像今天这样,和她牵手,去一些大学生都爱去的地方,跟他们穿一样的衣服,把几块钱一根的手绳戴在彼此的手上,还能傻傻的、幸福的笑,他觉得这样的机会太珍贵,想要满足她所有的要求。
挑完了红绳后,言璟又拉着林暄去选戒指。这姑娘是有些戒指情结的,很早的时候,她就一直期待有一个人,有一天会把戒指套在她手上,对她说:“跟我回家吧。”她想,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跟他走,心甘情愿地被套牢。
琳琅满目的饰品店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戒指。言璟一眼就看中一个小巧简单的,上面镶了一颗水钻,戴上手去试,正好合适。她转了转手给林暄看,笑着问:“好看吗?”
“你不是说要买情侣戒吗?这个是单个的吧?”林暄表示疑惑。
言璟表情开始有些纠结,因为她曾想象过很多次,被求婚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戒指。她嘟嘟嘴,抓住林暄的手,说:“怎么办,好喜欢这个。要不我再给你挑一个,我们一起戴,就当是情侣戒好不好?”
林暄在言璟面前,从来只要她开心就好。看到她真心喜欢的神情,必然是要满足的,就答应她:“你喜欢就买这个,我自己挑一个没有花纹的,最普通的那种就好。”言璟听到他这么说,开心地把戒指放在手心里,又给他挑了一个,拽了他手过来,一个个手指试过去。
林暄觉得有些好笑,心想戒指又不能随便戴哪个手指,只好提醒她:“右手中指代表名花有主,按那个大小给我找就好。”言璟听到“名花有主”更开心了,还得瑟地声明:“是名草有主。”林暄哈哈大笑,点头说是,任凭她在手上换来换去的动作。试了十几个,言璟终于“哎呀”一声,把戒指套进了他的右手中指。再抬起头来对林暄说:“我终于把你套住了。”一脸的满足和兴奋。
林暄看到她眼光里流露出的幸福光采,心里忽的溢满了感动。他把手伸过去放到她颈后,用力一拉近,便吻了上去,纠缠萦回。炙烈的气息几乎让言璟深陷,不可动弹。她攥紧了小手,轻轻搭在他的腰间,却不敢使力。等到他手上的热度,漫上了她的后背,她才稍微有些清醒,意识到两人还在人来人往的小店门口不远。挣扎的轻吟从她的唇边流泻,手也稍加了些力,把林暄往后推。可是,他的脚下却丝毫没有移动,手已经深深地抱住了她。最后,当热情渐渐平息,林暄的喘息声仍响在她的耳畔。言璟缩了缩身子,头往他怀里埋去,深吐了一口气。林暄摸索着去找她手心里的戒指,往她左手中指戴去,说:“今天是你19岁的生日,我预支了你一年后的生日礼物。”
言璟把头伸出来,问他:“什么意思?”
林暄把她的左手抬起来,给她看,声音中带着一丝蛊惑,对她说:“我先把戒指套紧在你这儿,代表我们订婚了。一年后,你20岁,就是法定结婚年龄。到那时,你嫁给我,好吗?”
言璟从未想象过,他会在这样平凡的小店,拿一枚普通的戒指向她求婚。但是,戒指是她挑中的,这个人是她喜欢的,又有什么关系,她还是一样的被感动了,抱住他说:“好。”
正当言璟和林暄你侬我侬时,一直在后面默默逛着店的颜如玉和陈立行找了过来。
颜如玉看到抱在一起的那两人,闹腾腾地笑:“哎呀,真是嫉妒死人了,能不能不要这么甜蜜啊?”
言璟害羞地松了抱着林暄的手,走过来拉她,问她:“跟陈大哥都聊了些什么?”
颜如玉赶紧放小了音量,告诉她:“我哪里敢主动说什么,都是他问我平时在学校里干什么。我可不敢老老实实的说我天天花痴男人呢,我一个人能提两个水桶从食堂跑回三楼还不掉一滴水,我身体倍棒吃饭能吃五两。哇,杀了我吧,我为什么这么man!”
言璟忍不住想笑出来,推了推她往收银台走,又问她:“那你都说点什么?”
“就很正常回答啊,说三点一线,教室、寝室、食堂,生活很平淡,偶尔来点小刺激咯。不过,他问了我,能不能接受平淡枯燥的生活,没有那么多惊喜和刺激。”
“那你怎么回答他的?”言璟急急地抓着她手问。
“我说,生活最终都要归于平淡,我觉得我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啊。说完以后,他就没有再问别的了,倒是对我一直微笑,害我不敢看他。”
“陈大哥一定是对你上心了,因为他的工作性质,想先确定你能不能接受这样的生活。如果你可以,他一定会有所行动的,你等着看吧。不过,他已经不是随便跟你谈场恋爱玩玩的年纪了,你一定要确认自己有信心和他一直走下去,才可以开始。认真一点,多理解、多尊重吧。”言璟语气中有些笃定。
“我明白了,如果真的开始了,我一定会对他好的。”从此后,她的爱情主动而热烈,让那个人招架不住,奋不顾身地爱上了她,却不小心酿成了一场让她差点后悔终生的大祸。
林暄付了钱后,就又把言璟拖回了自己怀中,笑着对颜如玉说:“你跟着我大哥,好好聊聊。我们俩再去买几件衣服。”四个人在市场里又逛了两个小时,快要到吃晚饭的时间,言璟突然兴起,不想去外面吃饭,于是对林暄说:“我饿了,咱们去菜场买点菜吧,回酒店自己做吧。我还没吃过你做的菜呢,今天我生日,满足我的小愿望吧。”
“好,今天你最大。”林暄捏捏她的鼻子,宠溺地答应她。四人一起到了菜场,言璟拉着林暄点菜,“地瓜烧四季豆、冬瓜鲫鱼汤、红烧鸡翅、香辣回锅肉、凉拌黄瓜,还有红烧茄子。四个人吃刚好!”
林暄听到那道地瓜烧四季豆,很迷惑,就问她:“别的菜都吃过,也大概知道做法。你那什么地瓜怎么烧啊,好吃吗?”
“地瓜切段,四季豆掰成长条形,加点肉桂和八角放水去煮焖。然后加点生抽进去比较香,结合材料本身的甜味,这菜可香甜了。”
“呃,你自创的啊?你会做,你做这道吧。”林暄确实不会做。
“不要,我都告诉你了,你去试试嘛。以后,我会的都教给你,你做给我吃,好不好?”言璟发起撒娇攻势。
“好吧,好吧。真拿你没办法。”林暄很无奈。
买好所有的材料,就一路坐车回到酒店。林暄就拎着东西去厨房,还拉上了陈立行那个倒霉孩子,美其名曰:“以后追女孩子,你也用得着这招。”两人在厨房里洗菜、切菜,摸索了四十分钟,总算是开了火做上了菜。林暄的悟性还挺高,做出来的菜像模像样的,就连那道奇怪的地瓜烧四季豆也味道不错。言璟和颜如玉吃得很满足,吃完后摸摸圆圆的肚子,就一人一边躺到沙发上去了。林暄和陈立行依然乖乖地清理了餐桌,端着碗筷去厨房里洗。一直忙到十一点,两人才擦了手走到客厅来,那两个女孩已经早早地进入了梦乡。
林暄冲陈立行笑一笑,说:“你确定想接收这个和言璟一样麻烦的小姑娘?”
陈立行也笑,“你不是也甘之如饴?”
“好吧,各自珍重。”林暄低下身子,抱起言璟,往卧室方向走,一边提醒陈立行:“你抱颜如玉,让她们俩去卧室里睡。今天我俩只好睡沙发咯。”陈立行也把双手放到颜如玉的身下,轻轻掂了掂,把她抱起来,让她的头靠在自己手臂上。他跟着林暄进了卧室,把颜如玉放平后,又细心地掖好被子,才一起退了出来。月空下,屋内的女孩睡得一脸静谧安适,客厅里的男孩们说着理想和人生直到深夜。
第二天,林暄和言璟送走了颜如玉和陈立行后,就开始了三天的北京游,故宫、圆明园、颐和园、后海、恭王府、什刹海、十三陵等各种景点一一留下了他们的足迹。
七月二十四日,他们坐车回C市,而言璟愉快轻松的假期仍然在继续。一直到九月初,J大开学,言璟开始步入了大二老生的行列。一切都很正常,除了学校为了迎接08年奥运设置了一个“长跑奥运年”,让言璟大呼“苦不堪言”。外语学院历来学风严谨、认真,其他学院只是做做形式,一个星期就结束了。而他们真的开始了为期一年的“晚睡早起”折磨,早上五点多班长就来叫门,一个个寝室催着起来,去院学生会干部那签个名,沿着J大跑上一圈,最后结束时再签个名,大概六点半时才可以回去。
刚好外语学院的视听课、综合英语课就在早上八点,大家只好放弃睡回笼觉的可能性,洗漱完了就去食堂吃早餐,接着去上课。言璟一开始也是和室友们一起行动,可是一到视听课上,她就困得不行。那课的老师Miss黄刚研究生毕业没多久,声音甜美温柔,她一打开对讲机开始讲课,言璟就觉得像催眠曲,整个人头往下面歪。等到Miss黄开了CNN News或者BBC News,听到枯燥无味的新闻报道,她再也忍不住了,头倒在电脑下边,睡得天昏地暗。
一直到Miss黄说下课休息,言璟才悠悠的抬起头擦了擦嘴边的口水,惹得坐在她旁边的刘玉燕笑个不停。第二节课时,Miss黄一定会让他们听一遍新闻,边做笔记边背句子,打开对讲机一个个点名回答句子内容。言璟也只好强打精神,这样的情况一直拖到十月,言璟觉得再也不能堕落下去了,就决定六点半回寝室睡个回笼觉,让刘玉燕帮她带早餐,她等到快上课再冲到教室。
刘玉燕总是很宠她,知道她睡不够,就真的拿了她的饭卡每天帮她买包子和牛奶带到教室去。十月份,天气还不冷,言璟吃着温度稍微有些凉的包子,也没什么异议。直到十一月份,C市寒潮来袭,温度剧降。有一次上政治课,她来晚了半小时,从后门溜进来,蹲着身子爬到刘玉燕旁边,刚坐下就打开桌面上的包子开始啃。可是那天的包子凉透了,她吃了几口就放下了,还冲着刘玉燕说:“姐,这包子都冷掉了怎么吃啊?”
坐她后面的田玲拿手轻轻敲了敲她后脑勺,说:“谁叫你天天那么懒,要睡那么多啊。本来八点钟来,包子就不会太凉,你居然还迟到半个多小时,这天气不冷了才怪呢!”
言璟摸摸后脑勺,转过头来委屈地说:“政治课,本来就是各个学院一起上的,二三百好人的大课。你看这教室坐满了人吗?都逃课去了,老师又很少点名。我来了算不错了吧。”
田玲恨她不成器,说她:“好的不比,比坏的。你呀!玉燕天天想着给你带早餐,你不是喜欢萝卜包和豆角包吗,她怕去食堂晚了,就没得卖了,比我和鲁霞还要早出门呢!你还不知足,给我啃掉那些包子。”
刘玉燕笑:“没事,都冷掉了,别吃了。我下次一定放到包里,好好揣着,不让它冷了。等下了课,我陪你去买点零食填填肚子。”
田玲郁结,“你就宠着她吧,纵容啊。”说完,就把头缩回去,低着头记笔记,也不理她们。
言璟听到刘玉燕说的话,开心地用右手抱了抱她,说:“谢谢姐,没你我可怎么办?”刘玉燕笑,摸摸她的头。
可是,C市的温度却一直在降,到了十一月下旬,政治课的大教室已经开上了空调。中间两个过道上刚好有两条长长的排气孔,暖气就从那里漏出来,再弥漫到整个教室。包子兜在包里已经不管用了,刘玉燕想了个新的方法,抱着包子对着上面的排气孔,热气一直裹着,也就不会凉。一开始,连老师看了她几眼,觉得这个女学生挺奇怪的,上课怎么不坐到位置上,好像还抱了什么东西站在过道上。田玲觉得她无可救药了,摇了摇头就认真听课去了。一直要站上半个小时,言璟才会从后门溜进来,天气冷了,她更舍不得暖暖的被窝啊。
刘玉燕看到她,就会立刻把包子和牛奶递过去,言璟一摸到热热的早餐,就开心地咧嘴笑:“姐,你真是太好了。”然后打开包装袋,大口大口地吃起来。一连这样过了十多天,直到有一天田玲实在忍不住了,上完政治课去洗手间时,拖住了言璟告诉她:“你知道为什么你每天吃到的早餐还这么热乎么?因为玉燕天天抱着那东西,傻乎乎地站在过道上对着暖气吹,生怕凉掉了你不吃,会饿到肚子。她都要站上半个多小时,你才来上课。你说你,能不能懂事一点啊?”
言璟听到这话,很震惊。想起这几个月来,刘玉燕对自己的好,而自己总是理所当然地接受,也从未想过她会做到如此。内心既愧疚,又感动,酸酸的,疼疼的,不知该怎么形容。出去后,她看到在门口给她们拿着包的刘玉燕,觉得再也忍不住了,就跑过去抱着她大哭,后悔自己的不懂事,心疼刘玉燕的善良。刘玉燕被她弄得莫名其妙,就拍拍她背,问她怎么了。言璟不说话,只是大哭,心里想:“还好有人提醒了自己,还来得及,以后一定不能再这么做了。”田玲在一旁,也觉得很无奈,只好揉揉她的头发笑:“果然还是个孩子,算了,姐不说你了,乖啊,不哭了。”听到这话,言璟哭得更厉害了,那两人更无措了。
从那天起,言璟真的开始早睡早起,虽然早上五点多爬起来时,很挣扎,但是也没有太多犹豫。但是,长跑之后,出了很多汗,风一吹就特别凉,她也没有在意。一个星期后,她不出意料的被感冒病毒击中了,一开始只是流鼻涕、喉咙痛,到后来就开始发烧头疼,去校医院打了几天的屁股针也不管用。刘玉燕只好陪着她坐了半个小时公车去老校区打点滴,可是一连四天,言璟头都昏昏的,也不见好转,咳嗽也越来越厉害了。言璟一个人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生病的疼痛加上对林暄的想念,让她心里更加难受。林暄工作更忙了,好几个市的项目在跑,听说又跟朋友做了德国医疗器械的进口代售,三个月才见了几次。生病时,人的神经总是越发脆弱,她想着林暄以前对她的好,一粒粒眼泪悄悄地落下来,又抬了手背去擦。刘玉燕以为她是打了针后胃不舒服,因为这几天言璟总是吃不下一点东西,就连稀粥喝了三分之一,也放在一边。就问她:“璟啊,实在不行,你去找你姑姑吧。你姑姑不是在大医院工作吗,带你去问问那边的医生。而且,刚才校医不是听了你肺部吗?还说有杂音,还是去大医院看看为好。”
言璟是个别扭的孩子,总是报喜不报忧,从来不想让家人担心。早产儿的身体,先天素质本来就不强,她常备着一些感冒药,有点头疼脑热的也就自己解决了,从来不会打电话告诉言雪虹。可是,这回她是真的难受,胃里面总想吐出来,却总是没东西可吐。声音已经哑掉了,烧还没退。这回听了刘玉燕说的话,实在忍不住了,就从口袋里拿了手机出来给言雪虹打电话。
言雪虹在电话里说她怎么不早点打电话来,要是拖成了肺炎可不得了,急急地挂了电话,就赶到她们校医院来了。去的时候,言璟正锁着眉头,头靠在墙上。言雪虹一阵心疼,蹲了下去,用自己的额头靠在言璟额上,感觉了一下她的体温,又伸手捧了捧她的脸,说:“小璟,怎么烧成这样了?打了四天吊针了,还不见好,也不告诉一声,急死我呀。”言璟感觉到被珍视的温暖,眼泪落了下来,掉在言雪虹的手心。言雪虹叹了声气,把她扶起来,说:“来,跟姑姑回家。姑姑带你去我们医院看看,问问中医有什么法子,给你煎点药喝喝。”
言璟跟着言雪虹回了家,刘玉燕就自己坐车回学校了,言雪虹都还没来得及感谢她。到了言雪虹工作的医院,就直奔三楼中医门诊,找了中医内科的副主任给她把了脉,开了四天的中药。言雪虹又扶着她去取药,药是粉剂,带回去用开水泡开就可以喝了。回到家后,言璟迷糊地爬到林暄的床上,掀开被子躺了进去。言雪虹给她泡开药,放凉了一些又端进来,看着她喝完。接着,又去了厨房泡了一块厚纱布,弄湿后拧干,给她冷敷。循环往复,一小时量一次体温,还给她喂了水喝,总算折腾到半夜,她的烧终于退了下去。
言璟精神稍微好了一些,就开玩笑说:“姑姑,要知道中药这么管用,我就早点回来了。”
“你呀,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言雪虹把她额前的头发拂开,放到她耳后,对她说。
言璟吐吐舌,知道自己错了,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四天后,吃完所有中药的言璟,已经不再咳嗽发烧了。她觉得既然已经好了,打算立刻回学校。之前出来的匆忙,还是刘玉燕帮她去李韵诗那边,请了病假,开了一个礼拜的假条。那天早上,她走到言雪虹卧室敲了门,再推开门进去,言雪虹和林博正在说话。
“初步确诊,子宫里面是良性的肿瘤,医生建议我尽快动手术。等切除了以后,拿去做切片检查,才能最终确定是不是良性的。但是,前几天我感觉乳/房里面有肿块,所以也去检查了一下。说是乳腺纤维瘤,目前还不算大。我们在医院工作也了解的,有些病人纤维瘤很小,小创口手术,几分钟就切除了,很快就可以出院。所以,这个我倒不担心。不过,所有的肿瘤手术做完了,都要切片检查一下的,到时候才知道是什么性质的。如果是恶性的话,就要做好准备切除乳/房了。我是觉得,我的不会这么严重。”言雪虹对林博说。
“你之前说流血,去检查一下就说是子宫肌瘤。怎么现在,乳/房有肿块,又是纤维瘤啊。那不是要做两次手术吗?真是遭罪。”林博很担心的问。
言璟听到这里,很是担心,急急地跑过来问:“姑姑,怎么会这样呢?你怎么病了,不早点告诉我,这几天还总是照顾我,把你累倒了,可怎么办啊?”
言雪虹看到她进来,估计她是都听到了,就微笑说:“没事的,我有信心,一定都是良性的。左右不过挨上几刀,慢慢恢复就好了,别担心了。我明天去医院,住上几天观察一下,才能做手术呢。你先回去上课吧,周末了再回来。再说,你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又不能帮上多少忙。”
言璟很担心,就跑到她床边蹲着,手撑在被子上,焦急地问:“听起来就很吓人啊,怎么会长这些东西呢?”
言雪虹爬起来,到她面前抱住她,笑:“这世界上,生老病死、旦夕祸福,人都是无法改变的。有了病,就去治,不要担心。”
这是言璟第一次听说这样的疾病,完全不知该怎么应对,只是担心的说:“我不想回去,我害怕。”瘪着嘴说。
言雪虹抱了抱她,笑:“你这孩子,这么大个人了,害怕什么呀?”林博也坐过来,笑她,摸了摸她头,说:“咱们自己家人要有信心,让你姑姑安安心心地去做手术,再好好地恢复身体。你是学生,就好好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等周末了再回来看看,到时候有空就去医院里陪你姑姑几天。”
言璟一贯很听林博的话,也只好点点头了,但是末了又问了一句:“哥哥,他知道吗?”
言雪虹回答她:“目前还没告诉他呢,他最近太忙了,很少回家。回来了也是半夜,第二天他还在睡,我们就去上班了,也没说上话。”
“那姑姑你打电话叫他回来,让他陪着你们吧。”
“不用,我在医院干了这三十年,实在不想让家里人待在医院里。请个看护,你姑父夜里也陪床,就没多大的事。”
“那怎么行呢?姑父工作也很忙的呀。”
“怎么不行?就一个礼拜的时间,他再忙也是要过来的。老婆都病了,就不能歇几天啊?”
“好吧,不过我觉得还是告诉哥哥比较好。”
“嗯,说是要说的,手术那天让他回来就好了。还有呢,这次我突然生病,想着吧林暄也越来越大了,还没个女朋友,我着急啊。万一有一天我出什么事,我还没见到他结婚生子呢。上次那韩国姑娘,又说只是同学关系,真让人操心。所以啊,小璟你跟你哥哥关系好,他回来后,你旁敲侧击一下,问问最近有没有什么动静。如果没有,让他好好去相相亲。听说元旦节,本市还会搞个万人相亲会,让他也去试试。”
“呃。”言璟心钝了一下,但是没有说什么,只说了一句:“哥哥是成年人了,有自己想法。我也不好多说什么,我跟他提一提试试吧。”言雪虹对她很放心,起来后给她做了早餐,就送她上了公交车,临走前又叮嘱她,在学校乖乖的不要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