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1)
站在权力的巅峰,谁能不被蒙蔽双眼呢?争夺对抗、权谋手腕,一个不小心,便可能万劫不复。可是,走到这一步,就像驾驭着一头随时会反噬自己的猛狮,他已经没有了回头的余地,只有在黑暗中继续前行,要么功成名就,要么粉身碎骨。
.
“公子你……似乎也有诸多不顺。”看着对方失意的样子,白莲觉得心头有一抹苦涩。
白衣公子只是笑笑,他端起酒壶又酌了一杯,“来,陪我喝点。”
白莲一怔,一时很犹豫。但是,她看到对方缓缓斟满酒,似笑非笑地递到她面前,忧郁中有一种诚恳,心一软,也就没有拒绝。
刚喝一口,白莲就觉得喉咙火辣,苍白的双颊顿时浮现出红晕。好不容易平复下来,放下杯子,白莲却发现白衣公子正凝神瞅着自己,一下子觉得心慌意乱。
“没喝过酒?”
她心虚地低下头。
“有意思。烟雨阁的女人,竟然没喝过酒。”白衣公子唇角一挑,仰头一整杯下肚。
他没看到,微红的脸颊上染了一抹怒意。
“公子。”银衣女子突然急了,正色道,“白莲只唱戏献舞,从不陪酒,更不侍寝!”
“哦?”白衣公子一怔。他一边玩弄着掌中酒杯,一边抬眼打量着眼前涨红脸、微微激动的女人,心中不知在反复琢磨什么,嘴角挑了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是第一次陪酒?”
白莲睁眼瞪着他。
“是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白莲会好好待在烟雨阁,记住来时的原因和原则。要么全身而退,要么死在这里。白莲在此祝愿公子,在自己的仕途上好好奋斗,切莫失了本心。”那一段话几乎是愤慨而出,银衣女子眼睛一闭,闷头把那一杯酒全倒了进去,不理会怔在当地的人,转身扬长而去。
.
走过一个转角,银衣女子才俯下身,剧烈咳嗽起来。
那酒实在太烈,还一口气喝了一整杯,现在胃里只觉火辣辣的难受。
然而,两行眼泪却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果然、果然!在他眼里,自己和别的女人根本就没什么两样……
靠在墙上,身体和内心都是那么的难受,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白莲侧过头,偷偷往身后望去——那个白衣公子还坐在那里,执杯发呆。
三个月了。三个月前,当这个白衣公子第一次出现在烟雨阁座下时,她就注意到了他。与那些喧闹的公子哥儿不同,他的眼神平静如潭水,夹带了一抹忧郁,仿佛有难言的心事一直萦绕在怀。从那以后,每逢初三、十八她出场表演,坐席中都一定会有这位公子。
虽然,他可能也就是来解解闷而已;虽然,每次陪侍时,他们聊的并不多;虽然,她连对方是哪家公子都不知道——可从那以后,她却把每次出场,都当做一次期待和盛宴。
思量中,只见白衣公子迅速起身,往后走去——他要离去了。白莲追随着他的背影望去,只见白衣公子在烟雨阁门口停下来,皱起了眉。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门外,不知何时织起了密密细雨。
银衣女子一怔,扭头朝身后快步跑了去。
作者有话要说:
☆、二、我姓时,单名一个瑾字。
当她回来的时候,全身已淋湿大半。
虽然撑着一把伞,但伞似乎因为年生久远,伞柄和伞辐间已经松动,加之在雨中一路狂奔——就像是赶着什么急事——这把伞似乎没起多少挡雨的作用。
白衣公子惊讶地看着她从烟雨阁大门外跑进来,背靠墙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收起手中的伞递给他。
他没有接。他上下打量着这个人,感到不可思议。白莲执拗地抿着嘴,头别向一边,被雨微湿的发髻挡住了她的表情——有几分赌气的感觉?
他不知道,仅仅为了拿把伞,白莲受了怎样的委屈。她只是不愿意在他面前哭出来。
“拿着呀,你不回去了吗?”银衣女子抖抖手,瞪着他。
白衣公子凝眸笑笑。
“你平时不在这里住?为了取一把伞,你特意回一趟家?”
白莲浑身不察觉地抖了抖。她苍白而无奈地撇了撇嘴,轻斥:“你到底要还是不要?我要回去了。”
“白莲!”突然,一个刺耳的声音如利刃般划破空气。两人一惊,不约而同地回头看去——赵姨不知何故异常激动,三两步从二楼跑下,直直朝这边冲过来,一边跑一边吆喝着,“你在干什么!这把伞哪儿来的!”
“这……”赵姨气势汹汹的样子似乎把她吓到了,她愣愣,一时没接话。
此时已是亥时,除了楼上抱着美人共枕眠的客人外,一楼已停止表演,仆人正打扫着正厅。听得赵姨这么厉声一喝,先是仆人和闲暇的女子们走过来凑热闹,后来连下雨滞留在阁内的公子哥儿们都纷纷探头来瞧,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被这么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白莲忽觉浑身难受,像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视作异物。她小脸涨得通红,慌张地反驳道,“赵姨,这、这是我刚刚从家里拿过来的!房间里那些东西,我一样都没有动。”
她刚刚本想回房,借那位公子一把伞。却不料,赵姨强硬地扣下了她所有物品,说找到月涯珠之前,她的东西全都是抵押物,她一样都不准动。一气之下,她扭头冲进雨里,从不远处的家中取了一把伞回来。
华贵的妇人刻薄地笑了笑,没有立刻反驳她。“给我看看。”她扬眉一挑,不由分说地抢过了那把伞。
“……”白莲咬着唇,瞪着眼睛,任赵姨来回、反复地研究那把再普通不过的伞。赵姨这样羞辱她已不是一回两回,她也一向是沉默地忍受着。但这一次,她却觉得那么地煎熬——是因为那位公子在侧吗?
整个过程中,白衣的公子抚着扇,轻靠在墙上似笑非笑,似乎颇有兴趣,这妇人能在这把普通的伞里研究出什么名堂。
伞被缓缓撑开,伞辐的轮圈在伞柄上快滑到底的时候,突然被什么硬物抵住了。虽然也能卡住轮圈使用,但总觉得很别扭——赵姨来回用力顶了好几遍,那个硬物死死地陷在伞纸和伞辐中间,一动不动。
她眯起一只眼睛往里望去,突然咧开一抹兴奋的笑意!
“白莲啊白莲,你还想狡辩么?现在证据确凿,我看你怎么狡辩!”
银衣女子脸色一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大家都来看看,白莲这把伞底是什么东西!月涯珠失窃已经一个月,如今,居然出现在白莲的伞里!”
白莲一个恍惚,差点没站稳倒下去。旁边的人好奇地伸过头,凝神看去——伞柄末端,确实有个银白的、带着棱角的珠子卡在那里,要是不仔细看,它浑然就会和旁边的木质伞辐、伞柄融为一体。
“真的是白莲偷的!”“我还以为她是冤枉的呢,狡辩的跟真的似的。”……
旁边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将银衣女子瞬间湮没在潮流中心,她驳无可驳,只觉天旋地转。
“今天,你想把伞转移给你的帮凶,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证据了,是吗?”突然,赵姨伞尖一转,直指着一旁的白衣公子,大声嚷道。
突然被指控,白衣公子一愣,刚想开口说什么,只见白莲猛地抬头,终于颤声分辩道,“和他没有关系!他什么都不知道!”仿佛理智全无,此时的她只想把事态控制到最小,不牵连到任何无辜的人,白莲立刻转身,对平静的公子轻声啜泣道,“公子你快走吧……我求你,快走吧!”
“唷,怪不得想赎身,一个妓女,竟然还爱上男人了?你也不问问人家,肯不肯娶一个妓女为妻?”每说到“妓女”二字时,贵妇人的音调凭空扬了半分。
“你!我、我不是!……我没有……”白莲霍然回头,语无伦次中,只觉气得整个人都快晕过去。被骂得那么不堪,她却不知要如何反驳。那个白衣公子会怎么看待她?他现在正看着自己吧?那想象中的目光灼得她浑身滚烫,终于,两行不争气的眼泪淌了下来。
“白漓堂堂烟雨阁,不必如此咄咄逼人吧。”终于,她身后的白衣公子开口,说了第一句话。白莲一愣,顿时热泪滚滚——他,竟然在帮她?
一旁的女人们和公子哥儿们纷纷惊讶地转头,打量这个敢插手管闲事的人。他难道还真看上白莲了?他难道不知,烟雨阁的赵姨赵梦霞,背后有个当白漓监察官的哥哥?所以,烟雨阁接待的总是当朝权贵,门路甚广,一直气焰嚣张。
赵姨皱了皱眉——这是哪家不知天高地厚的公子哥,烟雨阁处理自己的内务,在一旁看戏就好,竟敢来干涉?
然而,烟雨阁毕竟是个取悦男人的地方,赵姨原则上并不想得罪她的客人。“公子,烟雨阁处理内务自有分寸,今夜的表演已全部结束,若不想在此地留宿,还是请快回吧!”贵妇人横冲冲上前,扯过白莲便下了逐客令。
赵梦霞手臂很粗,力气很大,拧着白莲纤细的胳膊,令她堪堪别过身子,痛苦地呻吟了声。
“啊!”突然,一条笔状硬物飞来,打在赵姨白胖的手背上,她一哆嗦松开了手。硬物一弹而回,那白衣公子伸手接住了它——竟是一把合上的折扇。
赵姨的手背顿时红了一圈。
“赵姨。”白衣公子却是礼貌地浅笑着,“你说,白莲的胳膊要是让你拧坏了,她还怎么跳舞呢?”
周围的人屏住呼吸,感觉一场好戏就要上演——只见赵姨气得火冒三丈,怒瞪着他大叫:“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