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小六（1 / 1）
兰漪听到俞代语问自己会不会恨他，于是摇了摇头，忽然想到自己站在他的身后，他看不到她摇头，于是说道：“没什么好恨的，我的命都是你救的，现下活着的每一天都是拜你所赐，那么，活在药谷之中和活在宫廷之中又有什么区别呢？何况，我还没想明白，我与她不单是没有深仇大恨，反而是姐妹情深，为何她会想要害我，也许，唯一能够解释的就是，我和她喜欢上同一个男子，只是，我起先竟傻傻地不知道，如果我一早知道的话，我让给她也就是了，我又怎么会和她争呢？”这段日子里，兰漪也翻来覆去地想着这件往事，明明、她和玉铃铃是好姐妹，为什么，玉铃铃会害她？除了、只除了恕言……
俞代语一怔，回过头来定定地望着她道：“你、你有喜欢的男子？”
兰漪苦笑了一下，“只能够说是曾经喜欢吧，只是我后来才知道，他的心并不在我的身上，所以，我最多也只能算是单思罢了。”
“那、你现在还喜欢他吗？”俞代语问道。
“你若无心我便休，青山只认白云俦。飞泉落韵怡然夏，飘叶成诗好个秋。十五情形怜月冷，三千愿望对星流。”兰漪说道，以此诗来表明自己的心志。（此诗出自张若虚的《代答闺梦还》）
见兰漪如此回答，俞代语竟觉得自己心下一松，于是说道：“兰漪，我只需要你守护皇长子三年，三年内若是皇长子能被封为太子，那你的责任便算尽到，可自由离去，介时你若是无处可去，可以来药谷，我、我反正总是在药谷的。”
这是他第一次流露出对兰漪的些微好感，兰漪有些诧异地问道：“那、如果说皇长子未被封为太子呢？或者是说其他的皇子被封为太子呢？皇长子又该怎么办？何况，就算皇长子被册封为太子，长路漫漫，从太子之位到皇帝之位还有很远的一段路程呢。”
“你说的也极是，不过，我能答应王恭妃的条件便只有这么多了，若是其他皇子被封为太子，我会安排你带皇长子出宫，然后我自会想法子安排他离开，清清净净地过他的布衣生活。”俞代语说道。
兰漪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忽然又问道：“你、你说让我去保护皇长子，那我想问问，他们兄弟五人之中，是否这位皇长子的才德最为出众？若是由他当了皇帝，是否就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皇帝呢？”
俞代语想了想，才说道：“皇长子他确实是一个有才能、有抱负的人，要知道，现当今圣上神宗皇帝十岁登基，次年改元万历，在万历十年间，皆由其母李太后代为听政，而李太后在听政期间，将一切军政大事均交由内阁首辅张居正张大人主持裁决，实行了‘一条鞭法’等一系列的改革措施，使得百姓的生活得到了较大的提高，是为‘万历中兴’，万历十四年，自张大人过世后，神宗皇帝便开始沉湎于酒色之中，自万历十七年起，神宗皇帝不再接见朝臣，内阁出现‘人滞于官’、‘曹署多空’的现象，万历二十五年，右副都御史谢杰曾说道：‘陛下孝亲、尊祖、好学、勤政、敬天、爱民、节用、听言、亲亲、贤贤，皆不克如初矣。’直指神宗皇帝荒于政事，亲政后政不如初，现如今，朝中的于慎行、赵志皋、张位和沈一贯这四位国之重臣对于政事虽忧心忡忡，但无计可施，而皇长子却有心想要励精图治，只是如今情势，皇上偏爱三皇子朱常洵，而皇长子之母王恭妃原系宫女出身，在朝中无权无势，又不得皇上的宠爱，导致皇长子有心无力。”
兰漪闻得俞代语这一份长篇大论，更是诧异，不禁问道：“你、你到底和朝廷中人有什么关系？你为何会对朝廷中的事如此清楚明白？”
“我母亲……”，俞代语欲言又止，“算了，不说这个也罢，当年，我被王恭妃，也就是朱常洛的母亲所救，我欠她一个人情，我曾告诉她，如果她有需要的话，我会帮她做到，只不过、我因为一些原因，不能够进宫，再加上，她需要的是女子，而你、刚好欠我一个人情，所以，我便将这件事交给你去办，你帮我去保护朱常洛，好吗？”俞代语问道。
听了俞代语说的话，前因后果兰漪已然明了，俞代语受了王恭妃的救命之恩，而王恭妃关注的自然是她惟一的儿子，但俞代语又不能进宫，所以、进宫的人变成了她，于是她点了点头，“我会如你所愿的，既然，你说朱常洛有才能治理好大明江山，那么，我会尽心尽力地保护好他，为天下的百姓尽一份绵薄之力。”
俞代语点了点头，“宫廷之中危险重重，也许，我不该将你拖进这个漩涡之中，只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我纵然、纵然……，总之，你进宫之后，万事小心就好，还有，小六以后就跟着你罢，若是你有什么事要找我的话，他也能及时通知到我。”
兰漪倒是早就听小五提起过，说这药谷中还有一个小六，只是却从没有见过他，只知道是天生的哑巴，不过，小五的话多，人又质朴，的确不适宜混迹于宫廷之中，而小六，由于天生不能说话，自然比小五要合适得多，于是便点了点头，说道：“我听小五提起过小六，可是我从来没见过他呢。”
“他就在你身后。”俞代语说道。
兰漪回头，俞代语招了招手，暗处飘出一个身影，高高瘦瘦的，面向着月光，是一张白白净净的脸，相貌普通得不能够再普通，看过之后几乎不能够让人留下什么大的印象，兰漪点了点头，对俞代语说道：“嗯，很合我心意。”说完，便朝小六招了招手，小六于是缓步走上前来。
兰漪伸手去想握一握小六的手，小六犹豫了一下，想要推开，但看到俞代语点了点头，终于没有任何动作，任兰漪将他的手握住，只听兰漪说道：“小六，以后我是你的姐姐，你是我的弟弟，我们并肩作战，我会保护好你，你也会保护好我的，好吗？”
俞代语轻笑了一声说道：“小六可不比你年纪小。”
“那有什么关系，呃，我江湖阅历比他丰富，所以我做姐姐罢，再说了，做大的必须要保护小的，什么好吃的都要让给小的，我就吃些亏做大的吧。”
俞代语笑笑地摇了摇头，兰漪回头一看，那样清俊的笑容竟能让满天月光都失色，不禁呆了一呆，赶紧便将脸扭了过来望向小六。
那小六虽是哑巴，却能听懂别人说的话，于是点了点头，目中却满是坚毅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