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 15 章（1 / 1）
十五、
“斌子，你别这样……”沈遇觉得头隐隐作痛，他站在李斌的房间门口咚咚得敲着门。
“…………”
“你好歹应我一声……”他皱眉，继续敲。
“…………”
“好吧，晚安。”沈遇这下彻底放弃，看来有些事还是要循序渐进慢慢说。
“你去睡吧。”沈遇正准备离开，门内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好好休息。”
“恩。”他低下头，叹了口气。
这一夜，四个人都没有睡好。
第二天柳一彬起了个大早，他空腹在游泳池里游了个来回，气喘吁吁得靠在公司游泳池旁的躺椅上，清晨的阳光撒在他脸上，百无聊赖。
一页一页翻着手里的剧本，他的心情随着剧情的跌宕起伏起起落落，在故事里他是一个鄙视同志的同志，因为他人的视线从来不敢承认自己的身份，直到黎刀刀的出现，才让他的生活与思想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和生活中一样的是，也是因为黎刀刀的存在，一切都变得那么不一样。
而不一样的是，现实中的他再勇敢，也没能让他来到自己身边。
他伸手去拿桌上的饮料，眼角瞥到身边的另一张躺椅，时间过得那么快，好几个月之前，他也曾躺在这里，身边躺着一脸嚣张的黎刀刀，他手把手教着他游泳……
而现在这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可是到今天，这里的空气里仿佛还有黎刀刀的味道，只是稀薄的厉害，稀薄到只有柳一彬才能闻出来。
这么多年来，他清楚得知道对方用哪一款香水，哪个牌子的沐浴露，在狭小的空间中闭起眼，他就会觉得自己被包裹在属于黎刀刀的气味中，很幸福。
亦如多年前初见的少年，绽放在黎刀刀脸上的笑容与倔强，自信和不甘。
在他心里，久久不散的，专属于黎刀刀的那一块。
柳一彬想起昨天的那场戏，伸手紧紧抱住自己的黎刀刀，虽然只是一场戏。
他又有点儿想他了。
于是他拿出手机，哔哔哔得按下了一串号码，熟悉得不得了。
“早上好啊。”
“一大早就那么有精神啊。”电话另一头传来黎刀刀半睡半醒的声音，“真好，我昨天还失眠呢。”
“失眠？”
“没事儿，有工作我激动，你打给我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打给你吗……柳一彬在心里念叨着。
“恩……那个……啊对了！吕导说一周后就可以进组了，具体时间维安应该去排了。”
“这种事维安排好会跟我说的嘛。”黎刀刀懒懒得翻了个身。
“还有……”
“恩？”
“你今天都在家里吗？”
“恩。”黎刀刀困得很，随口应道，把昨天说的要与可乐去游乐园忘了个精光。
“好，那我今晚去你家。”
“恩……你来吧。”他打了个哈欠，眼皮直接闭了起来。
“那你继续睡吧，记得吃早饭。”
“恩……拜拜。”黎刀刀把手机往枕头底下一塞，呼呼大睡。
“这家伙……”柳一彬无奈的笑了，他望着自己手机屏幕上还没被挂断的电话，愣愣得看着时间还在一分一秒得走着，一分钟后，才切断了这个电话。
他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拿过身边的剧本，他重新研读起来。
沈遇从房间里走出来，他望了一眼对门，李斌的房门依旧和昨晚一样紧紧关着，他眨了眨眼，决定不再说什么，径直走进了厨房，拉开冰箱准备拿鸡蛋。
今天早上冰箱里的东西似乎少了点儿，也没有往日那么挤，沈遇有点儿奇怪，他仔仔细细打量了一圈冰箱，才发现啤酒似乎少了三罐。
“啤酒……”他皱眉看看冰箱里剩下的九罐酒，再看看李斌紧闭的大门，心里明白了个大概。
沈遇站在冰箱前思量了一下，索性把酒全部拿出来，统统塞到自己房间里去了，然后才回到厨房，开始慢悠悠得煮早饭。
刚刚打开米缸打算淘点米煮粥，他忽然想起昨天早上黎刀刀吃的香喷喷的面条，盛了满满一杯的米被他硬生生倒回去，沈遇站起身，去拿面条。
蘑菇，青菜，西红柿，鸡蛋，沈遇做的面条从外表看就很迷人。
他一边往面里撒调料一边想象着黎刀刀的口味，小心翼翼得抖掉了一点盐。
等他把热气腾腾的面条端出厨房时，李斌房间的门开了，李斌盯着两只熊猫眼从里面出来，憔悴得很。
“我做了面条，在锅里，你吃一点吧。”沈遇冲他笑，试图挽救空气中挥散不掉的尴尬。
“你今天也要去他那里吗？”李斌盯着沈遇，半晌开口问了一句。
“养家糊口嘛。”沈遇扒拉着碗里的面条。
“什么时候回来。”
“下班的时候。”沈遇愣了一秒，才回答他。
“什么时候下班。”李斌不依不挠，他拉开椅子就着沈遇坐了下来。
“可能……12点左右吧，涨了工资。”沈遇觉得有点难堪，想了想决定说实话。
“是嘛……”出乎意料，李斌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倒是自己一个人站起来，往卫生间走去。
等李斌再次从里面出来，沈遇已经将自己收拾干净，正在玄关处换鞋准备出门。
李斌歪着脑袋盯着沈遇合身的衣服，他的沈遇，真是怎么穿都很帅。
“我去上班了，你记得吃早饭，还有，少喝酒。”沈遇打开门，对李斌打了个招呼，便随着啪得一声消失在门后。
李斌呆愣愣得望着沈遇消失的门口，他心里估摸着这小子怎么知道自己喝酒了，一拍脑袋才想起来，飞奔去厨房打开冰箱，果然，冰箱里空荡荡的，剩下的几罐啤酒都不翼而飞。
沈遇，这算是你，另一种关心我的方式吗？
因为昨晚偷偷出来连灌三罐冰啤酒，李斌的肚子在隐隐作痛。
他站在冰箱前，闻着厨房里传来的面条的香味，脑子里却回想着沈遇说的十二点才回来。
要跟那个家伙，呆到十二点啊……
李斌心里笼罩上一股惆怅，他转过头去看那还冒着热气的锅，冰箱里的冷气扑倒他脸上，冰凉的很，透彻心扉。
他在冰箱开始叮咚叮咚响之前关上了冰箱门，几乎没有犹豫得走进沈遇的房间，与那个家伙相处那么多年，就他那点心思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东找西翻，他轻而易举得就找到了那几罐还带着冷气的啤酒。
仰面躺在沈遇的床上，熟悉的味道闯入鼻尖，舒服得很。
李斌伸出手，摸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肚子，心里涩涩得不是滋味。
如果，我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抓住你，你是会狠心离开这样卑鄙的我，还是因为我难过，而选择留下来。
沈遇，回过头来看看我。
我就在这里。
沈遇打开黎刀刀家门的时候整个客厅空荡荡的，今天没有任何人在这里。
他心情很好地换好鞋，往黎刀刀的厨房走去。
黎刀刀的私人保镖真是命苦，又要当保镖又要当助理又要当厨师。
真是又当妈又当爸还当老婆……
不对，顶多是老公……怎么会是老婆。
沈遇认真的想着，系上围裙。
“你来了也不知道叫我起床。”黎刀刀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沈遇已经做好了早饭，他头发湿漉漉的，晃一晃还有水珠掉下来。
“我是怕你累。”沈遇端着一碗面条从厨房走出来，热气腾腾得糊了他的镜片。
“可乐你近视多少度？”黎刀刀认真得盯着沈遇的镜片，慢腾腾得挪到桌边来。
“呃……100度左右吧。”
“那你老戴眼镜干嘛，又不是看不见。”黎刀刀抽手把沈遇的眼镜扒拉下来，“这样好看多了。”
“还我。”沈遇从他手中夺回眼镜，认真地戴回去，“这样能让我更清楚得看清……所有人。”
黎刀刀瘪瘪嘴，低下头开始吃面。
“……你昨天说要去游乐园，我知道附近有一个游乐园，可是有点儿破。”沈遇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得说。
黎刀刀心里咯噔了一声，糟了，忘了还要跟可乐去游乐园的事，我还答应了一彬今晚在家里等他！
他偷偷瞟了一眼可乐反着光的镜片，决定不把这件事情说出来——一天有24个小时，我就不信这两件事没有调节的余地！
“没关系。”黎刀刀咽下一口面，这样说。
“你没关系就好，我今晚来接你，在家里等我，不要出去乱跑。”沈遇笑了，露出整洁的牙齿，就像十二月的阳光一样温暖。
“……恩。”黎刀刀捧起碗，喝了口汤。
早饭后黎刀刀跑到楼上去研读剧本，沈遇瞅瞅他偌大的家，打开窗准备通通风。
刚打开窗户，一只蜷缩成一团的黄色小狗便出现在他的眼前，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沈遇，看起来十分可怜。
沈遇瞧着它可爱，走出门把它抱了进来。
细看，才发现这狗脖子上还系着一圈项圈，毛发修剪整齐，但也脏得很，想是附近哪家走丢的。
“小家伙，你家在哪里？”沈遇把它抱到卫生间，用毛巾盖住了它的身子，弯下腰对着那狗的眼睛。
小狗汪汪得叫了两声，便把脑袋缩了起来。
“走丢了？”沈遇不解，他瞅着这狗脏兮兮的毛发，想着它从哪来不重要，先给它洗个澡比较重要。
这样想着，他伸手打开了水龙头。
“这玩意哪儿来的？”黎刀刀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幕，可乐抱着一只黄色小狗，坐在落地窗外的草坪上晒太阳。
“你院子里捡的。”可乐把狗抱起来面对黎刀刀，“不知道是哪家养的，可爱不？”
“我不养狗。”黎刀刀嫌恶得皱了皱眉，“你也快放下，脏死了。”
“大明星怕脏，我不怕。”沈遇笑起来，把狗放在草坪上，伸手摸摸它身上的毛。
“……你喜欢它你自己带回家养，反正我不养。”黎刀刀推开落地窗，走到沈遇身边，居高临下得看着蹲着的他。
“那不行，要是它家的人来找它，我带回去了多不好。”沈遇摇了摇头，“不养就不养吧，不过让他在你院子里撒一回欢儿总没事儿吧。”
“哼，恶心。”黎刀刀是真的很不喜欢狗，更不喜欢窝在沈遇身边蹭着它的狗，他趾高气扬得哼了一声，转身往屋子里走。
沈遇望着黎刀刀的背影，伸手摸着身边的小狗，心里开出了一座玫瑰园。
手机却在这个时候铃声大作。
他心情很好得接起来，对方却传来不那么愉快的声音。
“沈遇……我难受……”
李斌的声音断断续续，透过无线电波依旧能让人为他捏一把冷汗。
“你在哪？我去找你。”沈遇站起身，推开落地窗往屋子里走。
“在……在家。”李斌几乎是要把自己蜷缩成一团，肚子传来发疯般的疼痛感，喉咙口恶心得要死。
沈遇胆战心惊得跑到玄关口换鞋，电话另一头便传来呕吐的声音。
下一秒，电话另一头传来滴滴滴的盲音。
“怎么了？”黎刀刀接了一杯水慢悠悠得喝着，好奇得盯着沈遇顿时刷白的脸。
“出了点事儿，一个朋友。”沈遇的动作随着黎刀刀的声音僵硬了一秒，他不自然得穿上鞋，这样解释，“我去处理一下，在家等我好吗？”
“……是李斌吗？”黎刀刀认真得看着沈遇的侧脸，认真得问，“如果是他，你照顾他去吧，游乐园什么的……”
“不，不是。”沈遇心里一寒，谎话不受控制得从嘴巴里冒出来，他换好鞋子，站起身来，“等事情处理完了，我再回来接你。”
“……好，我等你。”黎刀刀盯着沈遇发白的脸色，点了点头，走上前帮他打开门，“路上小心。”
“恩。”
沈遇赶回家的时候李斌蜷缩在沙发上，身边的地板吐得一塌糊涂，发出阵阵恶臭。
“斌子！”他吃了一惊，走上前去扶起李斌，一股酒气窜入他的鼻子，沈遇顿时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
“送我去医院。”李斌打断沈遇的话，紧紧抓住沈遇的手。
“好。”
一路上沈遇的心情复杂得很，他担心李斌的身体同样也悲哀造成这一切的恐怕是自己，忌惮黎刀刀那和X光一样的眼神看穿这一切，也恼怒自己为什么说话不经大脑，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局面，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坐在医院的长凳上的时候沈遇双手抱头整理自己繁琐的思绪，得到的是一阵心烦意乱。
他开始更严肃认真得思考他该怎么面对李斌，鱼死网破想要做回无忧无虑的兄弟俩几乎是不可能的了，他们的关系需要一个明确的回答，否则今天这样的局面必定不是唯一的一次。
还有黎刀刀……
一直自称不喜欢男人的自己最近竟然爱上了黎刀刀，沈遇自欺欺人得想这是不是一种暂时性的自我蒙蔽，这种想法出现不到一分钟就被心里想要喜欢黎刀刀的细胞给剿灭，他有点儿担心自己要怎么去圆今天的谎。沈遇不是个爱说谎的人，更不是个会说谎的人，他介意自己对黎刀刀说的每一句话也害怕其中的任何一句话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可是现在的自己却不知道该不该向他解释，也不知道解释之后会不会换的对方的原谅——毕竟，黎刀刀怎么可能，会和自己一样，喜欢对方呢？
黎刀刀抱着抱枕坐在客厅里，时间一分一秒得过去，他把自己蜷成一团，偌大的客厅衬得他一个人渺小极了。
可乐不是个会说谎的人。
他从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说谎，关于那个朋友。
黎刀刀打心里相信沈遇，现在一种叫做可乐到底是去见李斌与可乐不会骗我的思想在做着剧烈斗争，黎刀刀觉得这个客厅冷极了。
门铃在这个时候作响。
他心里一惊，扔下抱枕便冲去开门。
门外是柳一彬温柔的笑脸。
“那么快，你是在等我吗？”柳一彬看着黎刀刀急匆匆的脸，心里满满的幸福。
“……是在等。”黎刀刀心里一阵失落，脸上倒是没有表现出来。
“久等了。”柳一彬走进门，张望了一下，“今天沈遇不在吗？”
“他有事，走了。”黎刀刀皱了皱眉，重新回到沙发上坐着。
“是不是李斌的事？”柳一彬心里不合时宜得一阵窃喜，“今天下午我打电话给李斌的时候沈遇接的，说是李斌生病了在医院，他陪着他。”
一句话，让黎刀刀的情绪瞬间崩塌，掉落到谷底。
他抱着抱枕，把脑袋整个儿埋进抱枕里，这里没有人会把抱枕从他手里抽出来说它脏，也没有人会故意把咖啡豆洒一地，这个客厅真是寂寞得很。
“刀刀？”柳一彬看着出神的黎刀刀，伸手摇了摇他的肩膀，“你怎么了？”
“没事，有点困罢了。”黎刀刀抬起头，他眼里的血丝吓了柳一彬一跳。
“……我带你出去兜兜风吧，和以前一样……”他伸手搂住黎刀刀，在他身边坐下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不了。”黎刀刀摇了摇头，抬起头望着客厅里明晃晃的灯。
你说让我在家里等你回来，然后一起去游乐园。
那么我就在这里等你。
你会回来的吧，可乐？
“那，一彬。”
“恩？”
“你能不能帮我看看，院子里是不是有一只黄色小狗。”
“怎么了？你那么讨厌狗，是要我帮你赶走它吗？”
“……如果有的话，你帮我把它抱进来吧。”黎刀刀把头从柳一彬肩上挪开来，深深地深呼吸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