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 13 章（1 / 1）
十三、
啪嗒一声，沈遇手一抖，钥匙顺利得插入门锁，门开了。
李斌站在三个台阶开外，抬起头望着沈遇的侧脸，微弱的光映出他轮廓分明的剪影。他想伸手细细描绘那个轮廓，如果，他能等到那个回答。
“……醉话。”沈遇推开门，落下两个字。
“是不是醉话，你我都清楚。”李斌哑然失笑，他抬起脚一步步走这最后的三步台阶，“我曾经以为，你与我是不一样的，你会娶妻生子，我害怕有一天，你会笑着捶我的肩，让我做你婚礼上的伴郎。”
“可是最近我发现也许事情不是这样的，或许你我是同一种人，或许你也在一步步走向我，可是让我发现这一切竟是通过另外一个男人。”
“沈遇，他与我，你更在乎谁呢？”
李斌迈上最后一级台阶，他与沈遇一般高，现在他伸手便能搭上沈遇的肩，抬头就能闻到他头发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清香。
沈遇愣愣得握着门把手，他心里乱的厉害，为李斌，也为自己这些日子来渐渐变化的心，一瞬他心里出现了黎刀刀嚣张的笑脸，而后这一切又被复杂凌乱的思绪所取代。
这样的氛围不对，一切不应该这样发展的。沈遇呆呆得望着眼前的一片黑暗，他想与李斌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也许就像李斌说的，在他未来的婚礼上，可以得到身为伴郎的他的祝福。可是现在，他竟然被质问在黎刀刀与李斌之间，应该选择哪一个。
从前的他打死也想不到，竟然有一天有人严肃得询问他这个问题。
可是更可怕的是，心底有个压抑不住的声音，在小声的告诉自己那个人的名字。
……。
听不清，有这么一个名字在他心底，他却，听不清。
“我……”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一张开嘴却觉得一切都乏力得很，什么都是没用的空洞的烦人的。
“你可以认真想想这个问题。”李斌却打断了他。
“……但是不论你做怎样的抉择，都要记得我爱你，比任何人都爱你……”
他伸出手环过沈遇的脑袋，把自己的唇凑上去印在他脸上，他能明显感觉到沈遇的身子忽然一僵，他甚至能想象沈遇的眉头一定不自觉得皱了起来，所以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李斌先他一步，迈开腿走进屋子。
这屋子他们一起住了多少个年头，黑灯瞎火两人前后脚走进去，沈遇伸手关上门，切断了唯一的光源。
“李斌。”他叹了口气，摸着黑去够墙上的电源开关，“我们只能是好朋友。”
啪嗒一声，灯亮了，清晰得照亮了两个人的身影。
“现在，以后，都只能是好朋友。”
第二天李斌起床的时候沈遇早就不见身影，自从黎刀刀走入低谷之后这是他第一次起的比自己还早。李斌望着沈遇敞开的卧室大门，收拾整齐的被褥在阳光下看上去与它的主人一样窝心，只是，今天有点涩涩的呢。
他快步走出这个屋子，连桌子上沈遇给他准备的早饭都没有吃，在走进电梯的时候收到了柳一彬的短信。
“直接来黎刀刀家。”
李斌手指迅速得动了动回复了一句知道了，电梯门把他一个人关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他抬起头望着一下一下变小的数字，心随着它扑通扑通得跳着。
沈遇，我们之间的缘分，怎么能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呢？
沈遇站在黎刀刀家门口掏钥匙，手里带着一碗粥，他心里念着黎刀刀这个白痴昨晚又把自己喝的烂醉，一大早八成是没饭吃的。一只手在口袋里掏着，金属撞击的声音有些急切。
门却从里面开了。
“你来的真早。”开门的不是黎刀刀，是一脸笑容的柳一彬。
这让沈遇愣了几秒钟，他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正好捏着的是黎刀刀家的钥匙。
“你还没吃早饭吗？那快些进来把。”柳一彬瞥了一眼沈遇手里的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他侧过头对上沈遇疑惑的目光，解释道，“我跟吕导约好了，今天带刀刀跟他见面，所以就来这儿了。”
沈遇一言不发得走进屋子，却看见黎刀刀正穿着睡衣，坐在桌子旁吃的正香。
沈遇走到黎刀刀面前，拉开他身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你以后工作前先把饭吃了。”黎刀刀看着沈遇手里的粥皱着眉头，他伸手去摸了摸那盛着粥的碗，“大老远带碗早饭来，都冰凉了，要不你尝尝一彬的手艺，很不错呢。”
是啊是啊，大老远带碗早饭来，都冰凉了。
沈遇在心里默默念叨着，嘴上说出来的倒是另外一套，
“你待会要见导演，还是你多吃点吧。”他打开手里的粥碗，“吃太烫对食道不好，你懂不懂？”
“切。”黎刀刀翻了一个大白眼，站起来去厨房又盛了一碗面。
沈遇抬起头望着黎刀刀的背影出神，柳一彬走过来坐在了他身边。
“李斌没和你一起来吗？”他用胳膊肘捅了捅沈遇，“我给他发短信了的。”
“我今天起得比较早，想让他多睡会，就自己先出来了。”
“你对他真好。”柳一彬笑了，他伸手把桌子上的一盘小菜放到沈遇面前，“他对你也好。”
“我们是朋友嘛。”这话听着怪怪的，沈遇皱眉，往柳一彬的方向望去。
柳一彬也转头望着他。
沈遇承认柳一彬是个迷人的男人，温柔，英俊还体贴，甚至连看着自己的眼神都带着专属于他的亲和力。他能从柳一彬的眼里看见倒映在那黑色眸子里自己的影子，占据了他的视线，却空洞得很，甚至，有一丝警惕。
他干笑两声，低下头巴拉自己的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家里已经吃过早饭的缘故，这碗粥，吃得他撑得很。
十分钟后李斌也到了黎刀刀家，还带着维安。
“我去公司取车遇到维安，我想也是来这儿，便顺道一起过来了。”他看了看表，“没有迟到吧。”
“没有。”柳一彬拿着两件外套在黎刀刀身上比划着，“哪一件好看？”
“灰色那件。”李斌伸手指了指。
“我也这么觉得。”柳一彬笑眯眯得点了点头。
“我看都差不多，可乐你说呢？”黎刀刀揉了揉头发，转头问沈遇。
“蓝色那件，唔……你总是穿灰色，换换颜色也不错。”
“也对。”黎刀刀认真地想了想，点了点头，把灰色的外套递给沈遇，自己穿上了蓝色的外套。
柳一彬跟吕导约了一家花园餐厅的包厢，开了窗就是一汪湖水，美得很。
五个人落座点完菜，吕导才姗姗来迟，他戴着一顶鸭舌帽，穿着呢子西装，两鬓虽然泛灰倒也精神得很。
一番介绍过后，一行人的话题也往今天的正事上靠拢。
“黎刀刀……”吕导颇有兴味得打量着刀刀，“我记得你前年拿过一个最佳男演员，当时我还是评委呢。”
“承蒙厚爱。”刀刀给吕导满上一杯茶，与身边的柳一彬交换了一个眼神。
“小伙子年纪轻轻，炙手可热。”吕导接过那杯茶，抿了一口，“怎么会想到接我这个角色，这可不是什么万人迷啊。”
“能参与吕导的作品，是当下演员的梦想吧。”黎刀刀想了想，这气氛总让他觉得不大对。
“小子，这个角色可是很大胆的。”
“一个不小心，没准把你往后的演艺生涯都送往了谷底。”
反正现在也没多好……刀刀在心里吐槽。
“你看过剧本，你要和你身边那位帅小伙谈恋爱，而且有很多大胆的镜头，你做好准备了？”吕导放下茶杯，严肃得问他。
“……恩，我有准备。”
“那就表演一段让我看看。”导演从身后掏出剧本，随便翻了一页，“这一段。”
在场的所有人都浑身一怔，除了吕导拿起茶杯慢悠悠得喝起了茶。
黎刀刀接过剧本，那是一段他被柳一彬扇了一耳光还要死皮赖脸朝柳一彬说自己多么多么爱他的戏。
沈遇盯着那剧本，嘴角开始有些抽搐，他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拉住黎刀刀，手伸到一半却生生停住了。
作为保镖的你，现在是要上纲上线吗？
想着在这样的话，他的手又硬生生抽了回来。
坐在一旁的黎刀刀，倒是把他的样子尽收眼底。
他站起来，拍拍沈遇的肩，把剧本递给柳一彬。
“当然要表演一段了，我准备好了。”
“我也好了。”
柳一彬深吸了一口气，拉开椅子，站到吕导面前的空地上，盯着对面的黎刀刀。
盯着他眼里的悲凉与戏谑。
他抿了抿唇，抽手便是一声响亮的耳光。
这一声耳光一下子让沈遇抬起了头，他的心随着这一声猛的抽搐了一下。
“除非你抽死老子，否则我还就腆着脸跟你了！”黎刀刀的脸上印出鲜红的手指印，触目惊心，他伸手和八爪鱼一样抱住柳一彬。
“你要点脸行吗！”柳一彬一把推开他，手却在微微颤抖，脑子里也在嗡嗡作响，他压低声音，恶狠狠得对着黎刀刀说，“别跟个娘们一样！说这种话，你让别人怎么看你！”
“我管他妈的怎么看我！我就这样了爱看不看！我就爱你了怎么着碍着哪个了！我喜欢你你喜欢我怎么就不能在一起了！……”
…………
后面的台词沈遇听不大清了，他抬起头看着黎刀刀一次次声嘶力竭得对柳一彬说自己喜欢他，他看着柳一彬一下比一下抖得很厉害，他忽然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前赴后继得往演艺圈这个焚尸炉里跳，那种在现实中得不到的东西在这里被圆满得那么彻底。
黎刀刀的每一句台词写的一下一下往他心里去，他终于是想起了昨晚那个在自己心里念叨着的声音，他一直听不清的那个名字。
是黎刀刀啊。
黎刀刀。
原来那个种植在心里的名字，是黎刀刀。
“够了。”沈遇脑子一热，闭起眼对着正对戏的两人轻轻说道。
这声音虽轻，却是真真切切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李斌的脸刷的一声变得惨白，他伸出手按在沈遇的手上，对方却不做声得抽掉了自己的手。
“停吧。”吕导在这时伸出手，叫停了这一场戏。
“你年纪虽小，但这演技倒是很不错。”吕导眯着眼望着这里的每一个人，错愕的维安，出神的柳一彬，脸色惨白的李斌，以及相互对视的沈遇与黎刀刀。
“我们，来谈一下片酬方面的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