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传:乱花迷人眼,世局怎堪破(全文终)(1 / 1)
剑尊)她随意挑选了一块红色的绸缎料子,叫店家拿来纸笔,勾勒出舞衣的样子并谈好取货时间,便回了府。
珠瑾经过后花园时,见着林裕正依靠假山而立,她走过去,抿唇道,“军师,你可愿同我赌一把?”
迎上林裕疑惑的目光,珠瑾蓦然笑了。
光阴如流水,半月转瞬即逝。
州府上上下下都挂上了大红灯笼,入目间一派喜气,处处皆是热闹和乐。唯有一处小院寂静无声,如同枝头偶尔飘零下的落叶,若非有心人根本不会察觉。
偏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自里面走出一名身穿大红色舞衣,外披白色斗篷的女子。
立于石榴树下的宇文君转头看去,两人四目相对,女子勾唇浅笑,一如经年,“慎之,我们喝一杯吧。”
进州府月余,却始终一无所获,眼见便是林启的寿诞。即便宇文君面上再平静,心里也不禁暗生焦急。
“瑾儿,今个儿或许是最后一天了……”
珠瑾走到院中的石桌边坐下,“慎之,你不必担忧。案子已经有眉目了,你陪我喝了这杯酒,我便带你去个地方。”
宇文君在珠瑾对面坐下,瞧着桌儿上两杯晶莹澄澈的酒水,心中不禁生出一个极其莫名的念头,“瑾儿,你面上的妆粉似是没有打匀。(大主宰)此时尚早,不如再回去补补?”
珠瑾不疑有他,起身便回了屋,待她出来的时候,疑惑的瞧着宇文君,“妆容尚好,你可是眼花了?”
宇文君早已趁机将两人的酒水对换,便随口应道,“或许是吧。”
待两人饮了酒,珠瑾敛眸沉默良久,蓦然道,“慎之,你知道吗?”
宇文君疑惑的瞧着珠瑾,“什么?”
珠瑾抿了抿唇,道,“我上妆从不用妆粉,只用胭脂。”
宇文君惊愕的瞧着珠瑾,待他回过神儿来只觉一阵头晕,他欲要伸手去抓珠瑾,却瘫软在了桌儿上,“你、你在酒里放了什么?”
“慎之,你应当明白,你的身份一旦暴露,便是足以动摇国之根本的大事。这样的节骨眼儿上,我不能让你留在这里冒险。”
“瑾、瑾儿,你、你……”
珠瑾瞧着昏睡过去的宇文君,敛眸掩下眼底的哀伤,抬手击掌三次。小院的门被推开,走进来两个人,珠瑾将一只小瓷瓶递过去,“这是解药,出了城再喂他服下。”
微弱的响动过后,院子里恢复了寂静。珠瑾立于房檐下,瞧着夕阳沉落、晚霞漫天,待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她方才走出院查看。
门外皆是来来往往的仆婢,令婉也在其中,她见着珠瑾忙上前叮嘱道,“落华苑走水了,.很快便该你上台了,切莫四处走动。”
见珠瑾应下,令婉方才离开。瞧着令婉的身影消失在茫茫黑夜中,珠瑾抬手拉上帽兜儿,逆着人流走去。
此时的前院也已乱作一团,两支来历不明的箭险些射穿了林启的颈子。一场筹谋已久的寿宴,终以慌乱而告终,来客皆被“保护”在了前院,不得随意出入。
珠瑾来到书房外,门前早已没了把守,她放轻手脚进去。想到林裕所提示的“壁画后”,珠瑾摸索着到东墙前,当时她一番匆匆打量,记得唯有东墙上绘着一只展翅高飞的雄鹰。
然而,摸索了良久,却仍是难以准确找到方位。无奈之下,珠瑾只得冒险推开窗子,借着微弱的月光找到了雄鹰的位置。
珠瑾在雄鹰周边四处探寻,却始终难以得其要领,极为不幸的是外面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她欲要上前关窗子,却已是来不及了,“窗子怎么开了?什么人!?”
慌乱间,珠瑾脚下一滑,她忙伸手扶墙,却听得“咔嚓”一声。她扭头看去,只见雄鹰眼睛里落出一条寸许长的绳子。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珠瑾终是咬牙拉开绳子,书桌旁的屏风自动打开。隐约可见,里面放着两本册子。
珠瑾忙上前将册子放入怀中,刚做好这一切,房门便被人撞了开。
珠瑾四处搜寻,拿起桌儿上的火折子,打开后丢在帷帐之上。(帝玄剑尊)趁着护卫慌乱救火之际,她忙从窗子跳了出去。然而,外面也守着十来名护卫,没有袖箭的她,根本无法逃脱。
眼见护卫逼近,珠瑾却只能在心中干着急,她好不容才找到了证据,便要湮没在这州府大院中吗?
千钧一发之际,珠瑾只觉腰身一紧,待她回过神儿来已然立于墙头之上。回头看去,却是林裕,他苦笑道,“当真是被你这大胆的女子害苦了,如今,你我怕是连性命也难保了。”
珠瑾目光灼灼的瞧着林裕,似要将他洞悉,“既怕牵连,你为何还要赶来?你若不来,一时半刻也不会有人怀疑到你身上,保命再简单不过了。”
林裕哑口无言,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发什么疯,竟做出这样有失考虑的事情。
瞧着逼近墙头的护卫,珠瑾又道,“你可愿再陪我赌一把?赢了,此案告破,我们也能活下来。倘若输了……”
“输了又当如何?”
珠瑾仰头瞧着空中悬挂着的明月,“倘若输了,赔进去的便会是我们两人的性命。可同样的,此案真相亦能大白于天下。”
林裕放荡不羁的笑道,“有何不可?如此稳赚不赔的赌局,我怎能不下注?”
珠瑾取出其中一本册子递给林裕,“分成一页一页,只要我们到了前院,便成功了。”
岭南州府在一场风浪中迎来了黎明,城中也掀起了一股搜查共犯的狂风。(圣樱学院的八大恶魔)当第一缕阳光照耀在城头时,城门并未似往常那般开启,而是重重把守。
与此同时,城墙上贴了一张告示,那些闲散无事的百姓便凑过来看热闹。
“真是好大的胆子,连州府也敢闯。”
“谁说不是呢……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竟然趁林大人五十大寿进去盗窃。这不是找死吗?”
“话虽如此,可剐刑是不是太重了些?”
“你不想活了?竟敢妄议州府大人的判决!”
于那些普通百姓来说,别人的事情,不过是当作谈资议论几句。根本没有人会在意这些事情里有多少屈枉隐情,而真正有学识有见地的书生,却因常年压迫而不敢开口,只能看着告示以轻叹祭奠无辜性命。
将近午时,两名身穿囚衣被锁在囚车里的犯人游街示众后,被带到了城楼前的刑台之上。当两名罪犯头上蒙着的黑布被拿掉,台下的百姓方才发现,他们皆被堵了嘴。
由于是刮刑,两人分别被绑在一根柱子上,当行刑人将两人口中的布拿出来,他们很默契的没有喊冤。林启要比他们想象的狠心的多,昨夜那一场赌局,已然害了不少耿直之士的性命,他们不能再害了无辜的百姓。
林启转眸瞧着身旁形容狼狈的女子,怎么也想不到她竟是大梁国的贵妃,那个曾一舞动天下的女子。昨夜的种种,历历在目,恍若一场梦境。
她毫无保留的一舞,自报身份后在众人面前慷慨激昂的揭露林启的种种罪行,以及漫天飞舞的页页罪证。那一幕,注定成为烙印在他心上的记忆,生死难忘。
“我曾无数次猜想过你的身份,却怎么也没想到你竟是……”
瞧着监斩台上的林启,珠瑾无喜无悲,“荣华富贵、繁华沧桑……不过都是大梦一场。只是对不起,连累了你。”
林裕瞧着珠瑾平静的侧面,不禁心生酸楚,究竟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才能将生死看的如此淡然?
迎着珠瑾清澈如水的眸子,林裕放荡不羁的笑,“我区区一介贱民,能得贵妃娘娘作陪,死又何妨?”
当阳光照在午时三刻的时刻线上,林启将令牌掷在地上,“行刑!”
利刃划在肌肤上,鲜血顺着白色的囚衣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一刀又一刀。瞧着珠瑾越来越苍白的面色,林裕终是吃力的将头伸到珠瑾面前,吻上了她的唇。
草药的味道在珠瑾口中蔓延开来,她颦眉瞧着虚弱不堪的林裕,“你……”
“如果可能,我希望活下去的那个人是你。大梁的皇帝在等着你,大梁的子民也需要你这样的国母……而我,孤身一人,生死何惧?哈哈哈!生死何惧!?”
佯装的镇定终被撕裂,珠瑾泪如泉涌,“不、不……不是这样的。你的妹妹还在等着你,她还那么小,不能失去唯一的哥哥。”
林裕扯出一抹苍白无力的笑,“不要、不要告诉她这一切……”
瞧着林裕瘫软在木桩上身体,珠瑾终失声痛哭,“林焕!”
台下百姓一片哗然,林焕?那个数年前,本该死在一场大火里的林家三公子,那个百年传奇的林家……
鲜血染红了刑台,珠瑾眼中只有那抹挥之不去的猩红,即便她穷尽气力却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模糊的双眼,让她明白自己已然到了强弩之末,可她不想就这样认命的闭上眼睛。
鲜血滴落,她身上的肌肤苍白得透明,天地间,她能听到的只是自己的喘息。
不知过了多久,更不知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她好似听到了一阵马蹄声,一抹熟悉的身影如风般来到她面前。
她落入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然而,任她穷极目力也看不清来人的容颜。
一旁紫色的身影抬起她鲜血淋漓的手臂,“她伤得极重,好在有药草吊着一口气,可是……”
珠瑾吃力的抬起手,抓住上方的衣襟,“我们……要去哪里?”
“回家。”
这个温暖的字眼,让她安心。
珠瑾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而后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梦里似是下了雨,还有一个极为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徘徊,“我知道,你从未打算让我回来救你……你为何这么傻?”
艳阳高照,岭南城里却是从未有过的寒冷。明媚的阳光照在刑台的鲜血上,刺痛了在场每一个有良知之人的眼。
唐紫灵含泪瞧着男子艰难的抱着珠瑾离开的背影,她僵在原地,挪不动一步,“叶赫那拉珠瑾,我终其一生也做不到如你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