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回 刁难,布帛断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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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早,李全来玉芳宫,“贵妃娘娘,皇上召见。品书网 ”
珠瑾放下手中的书卷便随之往外走,此时却听李全道,“娘娘,皇上只召见您一人。”
珠瑾虽不知宇文霁是何用意,却仍是转身吩咐道,“依勒佳,碧月,你们都留下吧。”
宫人齐齐礼了一礼,“恭送娘娘。”
到得御书房,李全候在殿外,并未引珠瑾进去,她低眉敛眸的行至殿中央,俯身见礼,“臣妾见过皇上。”
御书房中寂然无声,两人相隔数丈,珠瑾却似能听到宇文霁清浅的呼吸声,“平身。”
上方传来的声音冷若寒冰,似要透入珠瑾的骨髓,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谢皇上。”
又是一阵死寂般的沉默,不知过了多久,方听得宇文霁的声音传来,“爱妃从前是皇兄跟前儿的女使,想必极懂伺候之道。这明宣殿中宫人虽是极多,却没有几个能比得上爱妃一双巧手。打从今儿起,爱妃便来明宣殿伺候吧。”
将她捧多高,便要她摔多重吗?她是梁国贵妃,却将她与宫人相提并论。宇文霁究竟是何用意,想来已是不言而喻了。
“臣妾遵旨。”
珠瑾始终低眉敛眸,不知宇文霁是何神情,片刻后只听他又道,“近前来。”
珠瑾一步一步拾阶而上,行至宇文霁身侧,她猛觉手腕一紧。
珠瑾下意识抬头看去,却撞入宇文霁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皇上……”
宇文霁微微使力,珠瑾便跌坐在他怀里,他一只手便将她禁锢怀中,另一只手游刃有余的批奏折。这一刻,珠瑾心中顿生无力感,在这个令人捉摸不透的男子面前她根本翻转不得。
从前他是王爷,他们之间并不存在隔阂。而今他是万万人之上的皇帝,坐拥天下,却近乎莫名的恨着她。那时他是她心怀愧疚的过客,如今他是她挣不脱的金丝牢笼。
这便是宿命吗?
从相遇便注定纠缠不休,自认识便既定此生磨难。
珠瑾仰头瞧着宇文霁挺拔圆润的下巴与几乎抿成一条线的唇,宇文霁蓦然低头,对上珠瑾若有所思的目光随口问道,“在想什么?”
“以前听说嘴唇薄的人薄情,可……”
珠瑾不过是下意识的回话,她蓦然回神儿便止住了下面的话,“皇上,臣妾伺候笔墨吧。”
薄情?这便是她对他的定位吗?
宇文霁心中冷笑,转眸瞧着砚台中已近干涸的墨,随手将盏中的茶倒进去一半。珠瑾起身后瞧着砚台中的水不禁怔了怔,“皇上,这……可要将砚台中的水倒去些?”
宇文霁冷笑道,“怎么?磨这点儿墨便难倒爱妃了?”
珠瑾欲言又止,这岂止是一点儿水?半盏水她磨上半日也不见得能浓稠到可以书写,往常伺候研磨不过点滴茶水,而今这些墨磨出来怕是数日都难以用尽。宇文霁此举分明是为难于她,珠瑾心知肚明却不便多言,只得挽了衣袖开始研磨。
宇文霁眸光微闪,终是拿了御笔用朱砂批改奏折。
从清早至午时,宇文霁批改了半日奏折,珠瑾便研了半日墨,即便如此砚台中的墨仍是稀得难以书写。珠瑾的手臂早已酸痛难耐,她只强忍着一声不吭。
午膳时分,宇文霁命珠瑾在旁伺候,珠瑾布菜时右手颤抖的连筷子都拿不稳,宇文霁却视若无睹。
用罢午膳,宇文霁将那些残羹冷炙赏给了珠瑾,她瞧着慢桌儿菜肴却半分胃口也无,宇文霁离开后便命人撤了。
又过了个把时辰,宇文霁欲要摆驾回明宣殿午歇,珠瑾以为终于得以解脱,然而却听宇文霁道,“朕素闻爱妃不喜半途而废,如此美德实应传承,御书房里还未研好磨的墨便有劳爱妃了。”
珠瑾有苦说不出,只得俯身应下,“臣妾遵旨。”
待珠瑾昏昏沉沉的将砚台中的墨研好,宇文霁正巧午歇回来,“朕邀请了各宫嫔妃到御花园品茗,若是少了爱妃岂不可惜?”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珠瑾除了应下别无他法。在她被册封为贵妃那日,她便知道此生若想在宫中活下去除了隐忍别无他法。
随在宇文霁身后到得御花园,珠瑾方知方知此处哪里来的各宫嫔妃?分明只有一粉黛,且还是故人。
坐在亭子上的女子正是珠瑾先前在浣衣局浣衣时,同她生出过节的明兰儿。
珠瑾不禁想起自个儿册封那夜,传闻宇文霁便是宿在一名粗使丫鬟出身的宝林宫里,明兰儿先前便被贬为粗使丫鬟。如此两相对照珠瑾心中便似是扎了一根刺般,触之隐隐作痛,不理则长在心间。
珠瑾不明白为何宇文霁竟如此恨她,以至于处心积虑到挖出她的旧敌宠幸让她难堪?
明兰儿见着宇文霁与珠瑾过来,忙起身见礼,“臣妾见过皇上,见过……”
宇文霁一把将明兰儿拉入怀中,惊呼声截断了请安礼。宇文霁拥着明兰儿在桌儿边坐下,转眸瞧着珠瑾,“有劳爱妃奉茶了。”
珠瑾一声不吭,双手颤抖着去斟茶,然而由于右手抖得太厉害茶水尽数洒在手上,白皙的柔胰登时被烫出了一片水泡。
宇文霁见了不禁颦了颦眉,迎上明兰儿好奇的目光,他蓦然起身,一把拂落了桌儿上的水壶茶盏。
瓷片飞溅,珠瑾下意识的往后退。明兰儿慌乱之下撞在了身侧的柱子上,发髻上的金步摇“噗通”一声落在了水里。
瞧着落入水中的金步摇,明兰儿焦急的瞧着宇文霁,“皇上,这可怎么好?这步摇可是皇上送给臣妾的。”
一触即发的气氛登时瓦解,宇文霁转过身去,温柔的为明兰儿拂了拂洒落在颊边的青丝,安抚道,“爱妃不必挂怀,明个儿朕送你个更好的。”
明兰儿的神情虽缓和了些,却仍是有些郁郁不快,“皇上,那步摇可是、可是……可是皇上第一次留宿臣妾宫里时送给臣妾的。”
宇文霁的手不禁顿了顿,扬眉道,“哦?那可怎么是好?”
明兰儿依在宇文霁的手臂上,“皇上,不如臣妾去唤几个宫人捞上来?”
宇文霁蓦然转眸瞧着珠瑾,勾唇笑道,“不必唤人,此处不正有个合适的吗?”
珠瑾不可置信的瞧着宇文霁,只觉心头似是被压了块大石头一样,堵得她喘不上起来。
珠瑾知道宇文霁恨她,可是她本以为从前他们至少是好友,而他为她所做的事情或许有那么一丁点儿是出自真心。所以珠瑾天真的以为即便宇文霁想尽办法刁难她,却从未想过要了她的命,而今看来她终是高看自己了。
他分明晓得她不通水性,却还叫她下去捞步摇……
宇文霁瞧着珠瑾变幻莫测的神色,并未直接下令,而后扬眉问道,“爱妃意下如何?”
珠瑾久久不言,宇文霁又道,“此事因爱妃而起,爱妃若向兰儿道歉,步摇之事便作罢。如何?”
珠瑾蓦地勾唇笑了,俯身礼了一礼,“臣妾遵命。”
安和宫那一夜,他跪在雨中求皇太后救她,无论当时他是一门心思为了他的皇兄,还是为了别的什么。她叶赫那拉珠瑾都承这份情,无论如何她欠了他的。
他命她捞步摇,她便从命,只作了还了他昔日的恩情。
待宇文霁回过神儿来,珠瑾已然立于亭子的护栏上,她瞧着他巧笑嫣然,“皇上,安和宫那夜您跪了多久,臣妾便瞧了多久。臣妾欠了皇上的,自是该偿还。”
宇文霁怔怔地瞧着珠瑾,待他反应过来上前去拉珠瑾,却只触到了她的衣摆。布帛断裂,如同撕裂了谁的心。
落入水中那刻,珠瑾前所未有的释然,三个月前她曾为宇文君取药而学会了闭气。可她仍是那个不通水性的叶赫那拉珠瑾,冬天的湖水似是冰块一样冷,她如同结了冰的石头一般一直往下沉。
她从未想过人工造就的湖竟这样深不见底,一如繁华的宫廷远不止人眼所看到的深沉。
她,叶赫那拉珠瑾,终究也要成为这深宫中的一缕冤魂了吗?
说:
龟速啊龟速……三更争取十二点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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