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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018(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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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程珍珍就找了回来,见到夏缘还在原地才舒了一口气,她们两个人买好票后一起上了地铁,在经历了数次转乘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S市东岸。

S市东岸是对城市东边这片临海区域的总称,S市三面临海,本地人将这三片海岸分别称作北岸、东岸和南岸,其中又以东岸最为繁华热闹。程珍珍带着夏缘出了地铁站,出现在她们面前的就是一大片经历了近百年岁月洗礼的欧式古典建筑。此时时间尚早,街上的人尚且不算很多,夏缘漫步在这些建筑之间,听程珍珍给她介绍它们的故事。

夏缘越是往前走,阿夏就感觉自己越发的不对劲,他仿佛整个意识都兴奋起来了似的,无论怎么样都冷静不下来,似乎总有人在催促他:“往前走!往前走!”他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的这种急迫感,不想给夏缘造成困扰,他不明白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但他不会放任它、听从它的撺掇去和夏缘争抢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虽然他知道,只要他开口,夏缘一定会让着他。

或许是阿夏隐藏得太好,又或者是因为被这些古典而美丽的建筑所吸引,夏缘并没有发现此刻自己身体内第二人格的异常,而是专注地听着程珍珍给她介绍:“那边那个钟楼看见了么?对,就是那个。那是圣玛利亚医院的钟楼,是这一片建筑里最古老的一个,据说已经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了。那座钟楼是可以爬上去的,入口就在圣玛利亚医院里面,呆会儿你要是有兴趣咱们可以上去看看。”

夏缘转头往程珍珍所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了一栋尖尖的钟楼,颜色古朴,气势恢宏,此刻正好是整点,浑厚的钟声从那处一声声荡开,响遍整个东岸。夏缘呆呆地看着那栋建筑,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奇怪。

既迫不及待,又忐忑不安,就仿佛心里有两个意见相反的小人儿,一个催促着她快过去看看,而另一个却死死拉着她说不要去。

说是要爬上钟楼去看看,但事实上她们此刻离着钟楼还远,程珍珍就带着夏缘一边往钟楼的方向走,一边留意着路边上的各种海鲜铺子,还兴致勃勃地带着夏缘在其中看起来生意很好的一家吃了一顿,只可惜夏缘心中有事,食不知味,并没有吃太多。

等到她们两人到达圣玛丽医院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医院门口人并不多,程珍珍熟门熟路地领着夏缘往里走。

圣玛利亚医院是S市内历史最悠久的医院之一,医院的占地面积并不算大,但里面却修得很漂亮,一进门就仿佛是走进了一座欧式花园一般,S市内以及附近地区的很多有钱人都喜欢在这座医院检查身体、接受治疗,就是因为这里良好的环境。

在进入这座医院后,阿夏心中的感觉就变得更强烈了,他甚至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意识,脑海里有个声音叫嚣着要出去,耳边有个声音呼唤着“快过来”,他在这两股力量之间艰难地控制着自己,却只能徒劳地眼见它们一点点失控。

夏缘终于意识到了阿夏的不对劲,她担心地在心中喊着他的名字,可阿夏已经分不出精神来回答她了。得不到回应的夏缘终于慌了神,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一边想要停住脚步,可双腿却像是不听使唤一般一步不差地跟在程珍珍后面,一点一点地往前面走去。

前方是个拐角,程珍珍正想回过头来和夏缘说话,就见夏缘脸色僵硬,不由得缓下脚步来担心地问:“怎么了?我看你之前吃海鲜的时候也没怎么吃,你不会是对海鲜过敏吧?你的资料上没有写过这一点啊?”

夏缘摇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双腿却已经往前面迈去,谁知此时拐角处突然蹿出一辆急速行驶的汽车,程珍珍一惊,回过神拉住夏缘的手想要把她往回拖,却已经来不及了。

夏缘不知道那个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想要往回退,身子却丝毫不听指挥,她想要叫阿夏,可对方却一直也没有回应,汽车驶到跟前,就在夏缘觉得自己就要被车胎碾过去的时候,身体却自己向后撤了一步。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夏缘感到自己身子一轻,随后就失去了意识。

************

再醒来时,夏缘只感到自己的眼前全是一片的白色,她转动着迷迷糊糊的眼睛,打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里大概是个病房。然后她才想起,自己似乎是,出了车祸?

夏缘感觉自己的脑子里一片混沌,仿佛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有些刺痛,她想伸手揉一揉脑袋,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散了架似的,稍稍一动就全身都被牵着疼。她下意识地在心里嘟囔:“疼……”语气不自觉地带着撒娇的意味,却不知道是想要说给谁听。

话都未曾说出口,又有谁能听到呢?

病房的门被推开了,夏缘知道大约是进来了两个人,她微微偏了偏头,想要看清楚来人的模样,然后对方就快步走了过来,手轻轻扶着她的头:“别动,我帮你把床摇起来。”

是程珍珍。

床的前半部分慢慢升了起来,夏缘的上半身也慢慢地立了起来,随即就看到了病房里的另一个人:是颜南风。

颜南风坐到床边轻轻拍了拍夏缘的腿,道:“你终于醒了!感觉身体有哪里不舒服的么?”

夏缘想了想,摇摇头,然后又说:“感觉全身软绵绵的,动不了,还疼,头也疼。”

颜南风说:“之前只给你做了基础治疗,你一直不醒,医生也不知道究竟哪里不对劲。身子痛是正常的,车祸这么大的事情,总要养上几个月才能好完全了,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叫医生来。”

没多久就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进了来,和颜悦色地问了夏缘好几个问题后就说:“还好,一切正常,不过头痛的话,不应该啊!之前检查的时候病人的头部并未受伤,现在出现这种情况……”那医生思忖了一会儿,又问:“你还记得车祸发生的时候的具体情况么?”

夏缘茫然地摇了摇头。

医生拿着笔在登记簿上写了些什么,然后转过头来对颜南风和程珍珍说:“头疼应该是受到巨大刺激后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造成的,她的大脑自己选择将那段时间忘记了,所以才会感到头疼,并没有什么生理上的问题。按照她现在的情况来看,再在医院里观察两天,如果没有问题就可以出院了,不过身体还得好好养着,半年之内最好都不要做剧烈运动。”

颜南风点点头,跟着医生走出去问问还有什么要注意的,程珍珍留在房里陪夏缘,一向做事成熟稳重的她也拉着夏缘的手红了眼睛:“好在你没事,真是吓死我了……”

夏缘不知说什么好,憋了许久也只憋出一句干巴巴的:“我没事,别担心了,珍珍姐。”

按照医嘱,夏缘在医院里休息了两天就出院了,程珍珍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公寓里住着,想要带她回自己家去住,夏缘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不知怎么,她现在很想回到自己的那个小小的寝室里去,非常想。

程珍珍见她难得执拗,又看她修养了两天身体似乎也好了很多,也就由她去了,只是叮嘱她一定要小心,有什么事情随时电话联系。

慢慢走到自己宿舍门口,夏缘从门边一个隐蔽的角落里抽出门卡,开门后照旧将门卡放在了桌上,随后盯着那张门卡看了半天,想了想又将它塞回了角落里。屋子里还是老样子,短短一周没回来,桌上已经落了些灰尘,阳台上的花花草草因为没人浇水都有些萎蔫了,好在并没有枯死。

夏缘笨拙地将桌子擦了擦,又给花浇了水,打量了一下冰箱里的存货,最终还是决定煮点面条来吃。

清汤面,加上一个荷包蛋、两根青菜,撒上几颗盐,滴几滴香油,就是最最简单的美味了,面条煮好后夏缘拿出碗来盛好,吃了一小口,却发现面条煮得有些糊了,并没有记忆中的那么美味,盐也放得少了,味道有些寡淡。

难道一场车祸会把一个人的厨艺也带走么?夏缘想着大约是因为身体还没有恢复发挥失常了,慢慢吃掉了半碗面,然后将剩余半碗倒进了垃圾桶。

吃饭、洗碗、收拾垃圾,准备衣服、洗澡、睡觉,夏缘独自在宿舍里住了几天,记忆里一个人的生活如今却总感觉像是缺了什么:家务事做起来总是不顺手,不是这里不小心就是那里没注意,明明不过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也能搞得兵荒马乱;晚上睡在床上会失眠,明明周围那么安静却总是睡不着,等到深夜终于迷迷糊糊睡着了半夜又会因为被子没有盖好而被冷醒;早上总是会起不来,即使定了闹钟也用处不大,有次程珍珍上午过来探望她,敲门敲了许久她才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开了门。

她总觉得生活中缺了什么,却又不知道究竟却了什么,只是隐隐觉得那缺失的一部分很重要,自己却无法找回。她变得比从前更加内向,即使是程珍珍来探望她的那天她也没说几句话,她变得极度不安,想着被放在门外的房卡总担心会有人会闯进来,却又不愿意把房卡拿回来。

就好像是在等着什么人一样。昏昏沉沉中,夏缘这样想着,将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在床上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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