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1 / 1)
我小的时候还有学前班这一说,没上过幼儿园的我上了学前班然后再直升小学。学前班留给我最大的印象就是两个凶巴巴的老太太(那时候学校里里都是老教师居多,两个老师带一个班)。每次吃午饭的时候,都有剩饭的小朋友被她们骂哭,我是一点儿也不敢剩饭的,而且中午集体活动以后,我就会被舅舅接回家,不会参加午睡,所以接触这两位老师的时间比其他同学少了一半,当然还有几个同学和我一样,我觉得我们几个特别不受老师待见,可能是我小心眼了,但是每次上午课堂上提到前一天下午做的题的时候,都会故意叫我们几个回答,如果我们回答不出来,她就会说“没上下午课和上下午课的学生果然有区别”,虽然我从来没有答不上来过,可是每当她们说这话,我总低下头感觉“与有荣焉”。
至于不能参加午睡,是因为我小时候身体特别不好,动不动就会发烧,所以她们根本不敢在除了家里以外的地方让我睡觉。
后来我上了小学,和我分在一个班的有四个同学,一个声音特别甜美学唱歌的,也是经常被老师责备挑食吃不下饭的;还有一个特别勤奋的姑娘,印象中老师让写所有的汉语拼音你爱写几遍写几遍的那种,她写的遍数绝对数一数二;还有一个男生,姓潘,具体叫啥我忘了,后来二年级的时候转学了,唯一的印象就是我们曾在操场的单杠前聊过,聊过什么我也忘了;最后一个就是我学前班的同桌,哦,现在我俩也坐同桌。
父母都是高个子,使得我从小就很“显眼”——总站在最后一排坐在最后一排。这样同样很显眼的阿木大部分程度上可能会分到和我坐同桌,学前班两年,现在上小学第一天又被分到了一起,我哀叹。
阿木这个人怎么说呢,用班里我最讨厌的那个男生对他的评价就是头脑发达四肢简单——明显高于同龄人的个头,明显低于班级平均成绩的学习。用我妈的话说,这小孩儿长的挺好,我往左看了看,确实还可以,白净的脸上,一双又大又双的眼睛,洁白的大牙,两边嘴角时不时会出现两道横切的印痕,我鄙视了一下,我知道这是吃羊肉串是烫的(那时候还没有木签,一元钱四串呢,怀念啊~)。我之所以对又坐同桌这件事哀叹,是因为他总欺负弱小同学,当然临近他的我受灾最为严重。
我不敢跟老师说,因为老师会用鄙视的眼神瞅你,或许还有其他表现,嗯......比如说就看着你不说话,或者说两个字:不管,并美其名曰清官难断家务事,不过谁跟谁是一家你倒是说清楚啊!记忆中,小学里每个老师就同学之间你动我一下我骂你一句的问题都有反复强调,强调的中心就是你们内部解决不要找我,当然这是我领会的意思,表面上她们还是会冠冕堂皇地宣扬同学友爱的精神。
于是我对于阿木同学打碎我自然课要用的玻璃水杯(还是我外婆向邻居家借的),摔坏我新买的三层铅笔盒,把我的水壶扔到楼底下的行为只能忍了又忍,我害怕老师冷漠的眼神和批评的话语,极其要强的个性会让我万分难受。这一点一直一直没有改变,后来我上大学时,被自己很喜欢的体育老师冤枉,说我上节课逃课没来的时候,我当场就哭了,憋屈的。
扯远了,再说回来。
我一直忍耐着被阿木欺负的日子,他也经常和班里的男同学打架,他长得又高又大,别人都打不过他,这使得他恃强凌弱的行为开始变本加厉。
终于有一天,我忍耐不住了。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显然我还没到非要死不可的地步,于是我在沉默中爆发了,在他又一次拿油笔将我的白桌布划出两道痕迹的时候。我用尽了当时全身最大的勇气,把他还要伸过来划一道的胳膊推出去,并“恶狠狠”地瞪着他。阿木当下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会反抗,不过随即便反应过来,“腾”地一声站起来并使劲儿踢了桌子一下,造成不小的响动,全班同学都回头看坐在后面的我们,我当时还是很有骨气地维持住了表情,其实是吓得不能动了。
“你们在干什么!想翻天吗!”我回头看见班主任一脸怒容地盯着我们,我立刻低下头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心跳声砰砰砰砰我自己都能听见,阿木倒是维持住一贯的脾性一屁股坐到了位置上,还不怀好意地看了我一眼。我听到班主任疾步而来,怯怯地抬头看向她,老师的眼神“唰”地一下就转向了我,我心一跳。
听着老师的批评,我想要开口解释。我的手揪着划脏的桌布,嘴唇颤抖着想要说出阿木欺负我的行径却委屈地说不出话,眼泪已经很没出息地哗哗流下,我开始哭出声响。
谁知道班主任一句话就让我再不敢哭出声,这句话我永远都会记得,她说:留着你的眼泪去洗脚后跟吧。
我一直觉得随着年龄的增长,眼泪变得越来越没用。小的时候,眼泪是你向父母撒娇的利器,研究也表明,会哭的孩子比不会哭的孩子会得到父母更多的宠爱。上学的时候,你的眼泪除了让你得到批评以外,还可以用来洗脚后跟。可是成年以后,你的眼泪却让你连同情都得不到。眼泪有两种,一种流在脸上,一种流在心里,长大后才明白,它们之间是平衡的,脸上的泪越来越少,心里的泪就越来越多。所以趁着年轻,趁着心里的泪还能哭出来,尽情流泪吧。
于是那次在班级里的公开责骂彻底在我的心里造成阴影,本来就不喜欢和人打交道,这下子连老师都变成了童话里的巫术师,会翻手是云覆手是雨地彻底将你淹没。我没有变的更加沉默寡言,因为我原本就不愿说话,只是现在默默地承受罢了。我妈妈和外婆都知道我在学校被阿木欺负,多次找老师谈话,可是没什么效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老师敷衍,不过我想如果我妈妈是第一夫人,结果肯定会反转。当然妈妈不可能是,结果也就还那样。外婆也亲自找到阿木骂过他,教育他做人的道理,倒是好了一阵,可过不久就又一如从前。
我以为他会一直冥顽不灵欺负我到底,倒是没想到他有一天也会觉醒,而且觉醒的相当彻底。
那是2000年的寒假过后,这时候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还沉浸在千禧年到来的气氛中,再加上是刚开学,学业也不怎么紧张,没有考试的压力,只有个别人担心老师会检查寒假作业而神经兮兮,在慌慌张张中度过了第一个礼拜,觉得风头过去,便又开始大大咧咧起来,此间便有少年阿木。而我也认识到今年的特别,比如说,这是千年一遇的千禧年,而且是千禧龙年,想到龙这种神兽对于中国的意义,想到炎黄子孙龙的传人,我也会觉得热血沸腾,总觉得有种要出人头地的感觉,又比如说我成了电视广播报纸上天天宣扬的跨世纪的好少年中的一员,哦,不对,是少女。
于是怀着为“祖国的明天做出自己的贡献”的崇高理想,我投入到了积极地墙板报制作活动中,因为我前所未有的被分配到了一个生活版块的设计任务。
被分配的莫名其妙,不过我还是有些兴奋,毕竟有了一次机会展示自己。其实我从小就喜欢美术音乐等等一些跟艺术有关的东西。但是这些想要正经地入门学习,需要付出高昂的学费,那时候一节课才十五元,与现在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可是对于我的家庭条件来讲,我觉得有些奢侈,当然我从来没跟家里说过,只是我自己觉得这样罢了,现在回想起来,如果当时我提出喜欢,妈妈和外婆也不会让学的,钱是一方面,还有就是家长的思想就是如果学了艺术文化课一定会耽误的,所以我的喜好也就理所当然的转移了。
每个负责人分到了一张大的彩纸,后面带胶的那种,我选了红色。回家以后,我快速做完作业,就开始拿出彩纸和剪刀铅笔开始思考如何设计板报。
嗯,版块名字就叫做生活小百科(原谅当时孩子的我想不出来什么有创意的名字),我需要在彩纸上先描出这五个字,嗯,然后我又想了一些插图,书翻开铅笔挠头望天思考的小人儿,还画了个问号,还有一排厚薄大小不同的书籍,在上面写出几本常识性书籍的名字,最重要最显眼的当然是百科全书;另外我用剩余的地方画了一些小动物水果蔬菜什么的。
沿着画好的线细细剪出来,太过于紧张握着剪刀的手磕得生疼。长时间保持低头的姿势脖子也有些僵硬,可是看到剪出来的成果我觉得花费时间很值得。
我把这些仔细地夹到大本的美术书里,生怕折了去,装进书包第二天带到学校。要知道如果你有一件自己觉得做的特别好的事情,就希望老师能够尽快看到,因为你期待着表扬。就像你如果有一科考得特别好你就希望这科成绩尽快公布出来是一个道理。
我等啊等,等到正儿八经的课都上完了,等到自习课都结束了,班主任已经来来回回进出班级好几趟了,可就是没有提出这个事儿。趁着下课,我鼓起勇气离开座位走到前面负责其中一个版块的女同学面前,轻轻试探着问,“你板报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着啥急啊”,她回头跟我说道,“老师给了三天时间呢”。
“哦”,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老师没提呢,可是我怎么不记得老师说过呢,难道是我太高兴而忘记了?
我回到座位上,刚才的那个女同学又跟周围的同学继续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墙板报怎么怎么设计,我自己一个人都已经全部做完了,我有些自豪地想。下课的时候班级里总是这样热闹,我陷入了自己安静的世界,根本没注意谁和谁都在说些什么。
于是这三天,我就在兴奋紧张期待中度过,终于等到班主任在下午自习课的时候让各个墙板报负责人将自己准备的东西交上来让她过目,我小心翼翼地从美术书里把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走到讲台前。
当大家的东西铺成一排时,我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