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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景翻开了叶明河所有的相册,他俩的合影并不多,多数都是在学校游乐场和饭馆照的,这里面有他们和佑民、叶蕴仪,甚至静雅的合照。每一张后面叶明河都仔细的备注了时间、地点。
她坐在储藏室里很久,往日被她忽略过的叶明河的一言一行,此刻都变的可疑起来:初次在方盛集团会面时他的问话;几次三番莫名的出手相助;叶明河与佑民的熟稔,还有那个他着重提及的愚蠢的学妹……她心里有无数的疑问闷在心头。慌乱过后,她飞速的进了佑民房间。如果没有记错,佑民从十几岁就有写日记的习惯。
翻找日记本的时候,冷汗一直疯狂外冒,一共四大本,按照顺序放着,甚至每个封皮上都笔迹清晰的标记着时间。她抽出了其中一本:2006年到2008年间的日志。
叶明河曾经说过,他和那个愚蠢的学妹恋爱的时间是在07中旬。这么一算,如景从07年初的日记开始看起。
佑民的日记一般只写当日的心情,除非有重大事件才会稍作记录,否则都是一笔带过。所以从2006年底到2007年6月日记一直像是流水账。
2007年7月份,突然有句话:明河哥和姐姐带我去了游乐场,不过明河哥恐高,居然吐了。明河哥也喜欢魔域!
……
看到此处如景心头骤然一紧,佑民早在2007年就认识了叶明河。
2007年9月18日
姐姐偷偷出去见明河哥被我发现,她不让我告诉爸爸妈妈,还说会买一个礼物给我。
2007年12月7日
姐姐这两天很不高兴,听静雅姐姐说,她和明河哥哥吵架了。还有好多作业要写。
2007年12月9日
姐姐说明河哥今天出国,问我要不要去送他。我说要啊。她骗爸爸妈妈说同学出国,她要去机场送一送,到现在他们还没有回来,我都开始困了。
2007年12月10日到2007年12月19日佑民的日记本上,这段是空白。父母的去世在2007年12月20日被他一带而过:我成孤儿了。
之后佑民断断续续写了几篇,很少说及父母车祸原因,只在某一篇中提及,车祸后姐姐记性不大好了,静雅姐姐和我跟她说以前的事情她好多都不记得,不记得他们为什么去机场了,也不记得明河哥了。后来静雅姐姐和医生都说可能是因为太自责痛苦了才忘记了这些事。奶奶叫我们以后再也不要提及这些事,还把明河哥和姐姐的一些东西都扔掉了。这大概是佑民最长的一篇日记,2007年的日记到此终结。
如景合上了日记本,颓然的坐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呢?”如景一心想着弄明白那张照片的前因后果,全然没有注意已经到了佑民已经回来了,看到她手里的日记本,佑民脸色大变,猛地夺过,生气的质问:“你怎么能随便偷看……”
“为什么要骗我?”如景指着日记本问弟弟
佑民怔住。
他也没想到,姐姐会从自己的日记里发现了这个秘密。也不能直接告诉她,这是叶明河央求他这么做的。那天在榆树街派出所,叶明河一眼就认出了他,佑民凭借零碎的记忆确认了面前这个男人,就是已经被姐姐从记忆中彻底抹去的叶明河。
他们简单交流之后,叶明河才得知自己已经被人遗忘的消息。得知被遗忘的前因后果之后叶明河淡定的跟佑民约定:装作互不相识。
叶明河进来的时候,俩姐弟正僵持不下。
看见他进来,如景一眼不发!推开叶明河飞快的跑了出去。
出门之后她没有往外走,而是躲在了地下停车库的隐秘角落里。
她心头的茫然多过愤怒,车祸时,父亲和母亲同时选择了在第一时间保护她,将生的希望悉数留给了她。如果,她不认识叶明河,如果那天她不坚持去送叶明河,如果……她不敢想下去。因为她,爷爷奶奶佑民自己甚至叔叔婶婶的人生都偏离了原来的轨道,语言无法形容她彼时复杂的心境,一切都茫然,又好似一切都明白了。以往种种无法确认稀奇古怪被叶明河搪塞解释过的事情都已有了答案。
如景回去时,房子里空荡荡的,叶明河和佑民都不在。佑民的房间半开着,日记本依旧散落在地。这事同佑民并无大关系,想起刚刚冲他发火,着实不应该,她叹口气,开始动手整理这些笔记本。
日记本足足有两摞,需要她一本一本的放进书架。
叶明河家里所有的家具都有一个特点——高。这给如景造成了许多困扰,比如现在日记本突然跌落下来,几乎砸中了她的脸。
日记本朝下翻着,如景捡起来不可避免的又看到了几行字。
2008年9月17日
婶婶今天用砧板砸了我,我没躲过去,砧板砸在了身上,特别疼。
2008年10月12日
因为跟文文吵架,叔叔不准我吃饭,好饿。
……
2012年9月17日
终于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一辈子不想再回来。
她像是翻完了一本长长的血泪书,合上之后眼泪瞬间落下,再也刹不住。自己当时的任性不仅害了父母,更是让唯一的弟弟吃足了苦头,此刻内疚、悔恨几乎将她湮灭。她试着拨佑民的电话,电话提示无法接通。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佑民会那么讨厌自己提及叔叔婶婶,他的冷漠只是一种沉默的对抗。想起很多、很多个夜晚,他被关在门外罚站,瑟瑟发抖的样子,就恨不得立刻生出一双翅膀飞过去,哪怕只是抱抱他。
她抱着佑民的笔记本,想着想着,竟然昏沉沉睡去,
果然,梦到了弟弟,漫天大雪,他一个人蹲在雪地里,衣着单薄,叔叔婶婶一左一右,正讨论着怎么收拾他,她想跑过去甩开婶婶的快要落下来的手,可是,两边是杂草灌木,脚下是使不上劲的烂泥路,如景看着弟弟,想要喊他,让他快些起来跑,却怎么也喊不出声。她急的双手在空中飞舞,试图让弟弟瞧见自己……
突然一声响,如景眼睁睁的看着叔叔一根棍子狠狠的落在弟弟年幼的肩背上,眼见着佑民痛苦倒地,如景直接吓到睁开眼。
此刻的叶明河已外出归来,站在房间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