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白马(1 / 1)
赵学而努力制住自己喉头的呜咽声,开始抽泣。
白马将可乐打开递给赵学而,拉着她的小辫子说:“你哭起来好像小霸王。”
小霸王是学校里的一只花脸野猫,战遍整个校园野猫无敌手。
赵学而毕竟还是爱美的,尤其在自己的暗恋对象面前,立刻止住了声音,可眼泪愤愤的还留在眼眶中打转。
那天下午两个人什么也没做,就傻乎乎地晒了一个下午的大太阳,直到暮色四合,烟霞满天。
白马送赵学而回家,最后告别的时候揪着赵学而的小辫子告诉她:“努力为未来奋斗的姑娘最美丽。”
赵学而仰头看着白马俊朗的面孔被太阳晒得红红的,突然流下两行眼泪,她抱着白马的胳膊无声的说我懂了。
一年后赵学而心满意足地考上了和白马相同城市的C大,领录取通知书那天,赵学而对陪着她来的白马说:“我想见见你的女朋友。”九月份赵学而、白马和白马的女朋友一起坐着火车来到这个C市。
白马的女朋友是C大的学姐,天体物理系,前途无量的女学霸,高个子短发,无框眼镜斯斯文文。
赵学而长发披肩,碎花连衣裙,踩着三寸高跟鞋站在那里清秀美好。
白马和学姐先将赵学而安排好,才送女朋友去安置。
看着两个人的背影,赵学而想:从外貌上看,这两个人一点都不相配,可是心灵却那样契合,学霸的爱情真的不是通过改变外貌能得到的。
赵学而讲到这里,突然停顿下来,喝酒。
赵学而扭头望向冉云和:“每次看着你背着双肩包去图书馆,我就想他们两个一定也在那儿,说不定你们在那里擦肩而过。”
冉云和恍然,自己刚进校时独来独往,和班上的同学都不很熟,唯独赵学而常来找她,来了也没什么事,不过说说闲话,可赵学而的善意是那么明显,连迟钝的自己也能感到那温度,竟是因为此么?
“可、以后不会了。”赵学而突然泪涌而出,“飞机失事了。他陪师姐去英国做交换生,飞机掉到海里去了。”
赵学而声音干涩,眼泪不停地流,眼神空空荡荡。
“我、也分手了。”
白温柔、冉云和和宁贝贝看着悲伤过度哭泣着的赵学而,不知该如何安慰,此刻的语言太苍白、太轻薄。
冉云和拉过赵学而的手,冰冷得像是夜空里不断穿梭的风。
“我好庆幸,曾经表白过。”
接连几天,冉云和都看到小杨在楼下等赵学而,每每不忍地走开。
白温柔:“不行,我好难受,我想大叫!”
“啊——!
我把日来吞了!
我把月来吞了!
我要在地球边上放炮!
我把一切都吞了!
我就是我了!”
宁贝贝冷冷的:“你把什么都吞了,你还是天狗。白月光永远是白月光。”
白温柔捂着胸口:“我的朱砂痣笑起来有个酒窝,冬天穿校服会露出秋裤,白底红花,那么帅!去年冬天同学聚会,他喝醉了对我说他知道我一直喜欢他,可喜欢他的人太多,他连玩都懒得玩我!我扇了他一巴掌,还想拿酒瓶子砸他,可惜被拦住了。”
宁贝贝:“切!烂人!你喜欢他啥啊?”
白温柔笑:“不是他哪里值得我喜欢,是我太傻,年少无知懂不懂?见得太少,被鬼迷了眼。”
宁贝贝:“朱砂痣会变臭狗血是他自己作的,死了的白月光永远是白月光。云和,对不?”
冉云和看着虚空呆呆地说:“是圣光!”
圣光里有一个人走来走去,手里总是提着一小袋食物,吃在嘴里甜甜的,心里烫烫的舒服,就算是变成白米饭,也是最好吃的东北大米。
她冲动地站起来拿起手机,跑到阳台。
风吹起她的长发,吹红她的脸颊。
陶嘉定最近很烦,举止不定,不去上课不出门,每天对着手机发呆,拿起放下,拿起放下。
手机如有灵智,一定会上天涯发帖:“我的主人好像是爱上我了,在线等……”
“他每天无数次抚摸我,看着我哭,看着我笑,看着我发呆,睡觉也要把我攥在手心,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关机,随时充电,他一定是爱上我了对不对?我也好爱他啊,他好帅的。”
一楼:“你只是存了他女神的电话号而已,傻子!”
二楼楼主:“心碎而死。”
陶嘉定看着突然冒起烟的手机,跳起来,伸出手,又缩回去,眼睁睁地看着爱机变得面目模糊,屋子里充满了一股胶皮味。
果冻从角落里冲出来,又蹦又跳又咪咪。
果冻想:主人最近茶饭不思,连吃饭都不积极了,一定是我吃的太多,给主人造成很大的经济压力,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屌丝很辛苦的。主人这么穷,没车没房只有我,我一定要让主人知道我是爱着他的,我可以保护他!
果冻:“咪咪,呜呜呜,喵喵喵!”
“主人!有情况,我掩护,你撤退!”
“shit!”
我们的男主人公终于第一次骂了脏话,将这一团黑色硬块扫到盘子里,拍了拍不断抱他大腿的小蠢猫脑袋,开了一袋猫罐头给它,才端着盘子去了学校对街的手机维修店。
店面干净整洁,工作人员都穿着制服,看起来专业有素质。
陶嘉定在外一贯从容,他淡定异常的将盘子递过去。开口说:“半个小时前,盘子里的这团物体还是我的手机。我现在很忙,只想知道我的手机卡是否能够毫发无损。”
经过一下午的努力,陶嘉定的手机卡终于被清白的取了出来,陶嘉定将手机卡装在新买的手机里,长出一口气:“还好,云和发给我的短信息都没有丢。”
他当然不知道就在一个小时前,冉云和刚刚给他打了一个电话,没人接……
冉云和抱着电话有点愣,刚刚滚烫的脸颊此刻冷却下来,她摸了摸□□在外面的胳膊打了个喷嚏。虽然阳光看起来很好,但空气温度还是很低。
刚刚的兴奋过去,冉云和此刻的心也冷静下来。原本笃定此刻却是心慌意乱。
她突然开始疑惑,大家的感情都那么直白清晰,只有自己的感情暧昧而混乱,从最初陶嘉定不怀好意地试探,自己愤怒地迎难而上,不知不觉之间变得暧昧纠缠,直到米洛出现,一切回归原点。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牵扯不清的呢,自己的心何时开动的?
曾经以为自己和恋爱两个字绝缘了,毕竟和异性的任何接触都会令自己感到不适。
陶嘉定,他……
冉云和苦笑,自己的玛丽苏病还没好么?竟然还是一厢情愿地认为自己可以得到他人的感情。
无私的感情,不是早已经被自己挥霍掉了么?
印象模糊的母亲,因为自己英年早逝的父亲,中风生活不能自理的爷爷,命运给自己的惩罚还不够么?
赵学而的初恋美好永恒,却是以死亡为代价。
死亡,其实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不是么?
冉云和恍惚回想起那端模糊的时光。
不同于大都市的灯红酒绿,过客匆匆,小城安静宁谧之下则是庞大而稳定的人际关系网。这张网一面维持着小城的平稳运转,一面有着自己的游戏规则。那密密麻麻,一环扣一环的交织就像是冬日厚厚的积云,阻挡着外界思想的传入,拒绝着这个时代的洪流。
冉家和周骁对九台来说都是外来者,只是冉家已经迅速地成为小城利益的分割者,而周骁这个刚刚在这里落脚的鸟儿,没人知道他会停留多久。
明媚的冉云和在九台的学校是一道亮丽的风景,冉父在九台只有比女儿更高调。
不同的是男学生们爱慕冉云和,女学生看不惯也仅仅是讲讲闲话。而商场上没有男女,只有利益往来。
冉母早逝,这本是冉家融入九台的一个好机会,多少人微笑着踏入冉家的门,只待冉家办一次喜事。
然而冉家的门常开,男主人亲切有加,女公子骄纵美丽,女主人的位置却一年年空下去。终于大家明白,冉家没有填新夫人的打算。
冉云和曾对自己百般示好的女老师轻巧地笑着说:“家父答应我不再娶妻。”
女老师又白又红的调色脸,其他老师暧昧的交换目光,以及众学生们青春期内独有的肆无忌惮的大笑。
冉云和轻描淡写地将学校的闹剧在餐桌上讲出来,冉父只是笑着夹了菜填到冉云和的碗里。
“我冉家的女儿不会是白雪公主。”
太多的人私下里传着冉父的这句话,没人在意他的真假。
唾液飞溅,嘴唇开开合合,黄白的牙齿,不忿的冷哼,嘴角的冷笑……
保守的小城人们把这一切归咎于那狐狸精样的女孩子,小小年纪,招招摇摇,和那早死的娘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