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十七章（1 / 1）

他远远望着睡在屋檐上的女子，中间隔着大树，女子的身影随着清风拂动若隐若现，自那次交谈后，他们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他们还未成亲之前，寸心偶尔还是会和哮天犬斗嘴，会和他闹，只是在她眼中，杨戬再没有找到属于他的那丝爱意。或许她是真的不爱的了，又或许她已经学会了把爱藏起来，藏得深深的，不让任何人发现。

她说不想爱，声音里满是疲惫。他知道，那一千多年的执着耗干了她所有的精力，她爱得太苦，太累，不是不爱，是没有力气、没有勇气再爱了。他心疼，却藏得太深，没有人看得出来。杨戬从来都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寸心说各不相扰，杨戬也必定不会再行纠缠，即便再怎么不甘，他也会放手。杨戬是爱寸心的，不仅仅是喜欢，而是融入骨血的爱，只是这份爱明白得太晚，在寸心已经放手的时候，他才明白。

你不想救寸心？杨戬又想起在茶楼遇见的暮生，桌上茶水袅袅的热气模糊了暮生的神情，他的声音毫无情绪，全然没有他第一次遇见暮生时那种温和的语调。

杨戬第一次见到暮生是在寸心解禁的四十年后，他突然出现在真君神殿，面色惨白，他找到杨戬，请求杨戬照顾好寸心，他知寸心定然是不愿来真君神殿的，便让杨戬假装受伤，如此一来，寸心担心杨戬必定会来看他，到时杨戬再以治病的名义留下寸心便行。杨戬并不相信暮生受伤害怕仇家寻上门连累寸心的说辞，但终归还是担心寸心就答应了下来。结果谁知天庭的神仙太闲了，个个没事闲聊八卦，杨戬受伤的消息经他们一传竟是越传越离谱，明明只是受伤，传到最后竟变成杨戬快要不行了，这才有了寸心私自取走聚魂草的事。其实，暮生一开始并没有想把寸心扯进来，但他还是算漏了一步，他布置了数万年的棋局最终还是因为寸心——这颗他舍不掉的棋子而改了结局。

暮生总给杨戬一种危险的感觉，尽管他脸上总是带着笑，神情温柔，但杨戬仍每次看到他的眼睛都会心惊，暮生的眼睛太深，就像一个旋涡，搅碎了所有的光，一片漆黑。杨戬觉得，他在暮生的眼睛里看到了地狱，无数的冤魂在其中哀嚎，腥红与黑暗交织在一起，让人心生恐惧。

杨戬最终还是选择了和暮生合作，继那次结局糟糕的合作之后，他们再次走在了一起。包间里只剩下了暮生一个人，他唇畔勾着一抹笑，眼神似兴奋似癫狂:“天道？呵……我命由我，凭什么由你？”

暮生是一滴应劫而生的血泪，应共工而生，就像三圣母的宝莲灯，应弱水出世，不同的却是，宝莲灯空有灵性却无思想，而暮生却是拥有灵智，还化为了人形，与仙凡无二。共工是水神，龙族的龙神，掌管仙凡二界江河湖海，若是共工死了，凡间必定生灵涂炭，仙界也会有一番浩劫，所以共工入魔，不能杀，只能将他封印。于是，天道创造了暮生，他应劫而生，沾染上了琴清的执念，与她结下因果。暮生自他有灵智以来就知道，他不过是天道做的一个法器，一个专门封印共工的法器。他不服，他不甘，他不愿，既然你天道决定要我做法器为何不像普通法器那般只赋予灵性便行，为何又要给我灵智，让我拥有思想，让我可以化为人形？

他还要再斗一次，再与天道下一盘棋，赢了，就此脱离天道，游离三界，输了，就此沉入忘川，灰飞烟灭。而对暮生来说，不管这局棋是赢还是输，他都是赢家。

我在做一局棋，赌上所有，为自己博一个解脱，为你博一条生路，我不要你的爱，我只想你好好的活着，然后在每个午后偶尔能够想起曾经有个人陪你走过了最为痛苦的三百多年。

三界为棋，苍生为子，对弈人心，袖起子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