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第 132 章(1 / 1)
烟抽完了,她把烟头丢进事先准备好的矿泉水瓶里,又喝了口咖啡说:“陈嘉那个人阴险歹毒,为了利益不择手段,而且是个有仇必报的人。当时在深圳因为有个女孩说了他几句坏话,他竟然让人拔掉了她的舌头,更何况杰仔的那场比赛令他损失了那么多钱,所以他转场到北京,是一定会向他讨回来的。起初杰仔不同意,陈嘉就拿你做要挟,后来虽然被你逃掉,那只是因为他再抓你没有必要。说句老实话,以他的势力,有必要的话,想要弄死你们任何一个都易如反掌。杰仔非常了解他是什么人,为了你的安全,他让我陪他演了那场戏。其实那段时间他也很犹豫,他知道告诉你真相,让你暂时离开他你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但同时他也明白,共同承担不仅是感情问题,更是对彼此的责任,他怕开口要你离开伤害你的自尊。所以他用心良苦,那段时间假装对你冷淡,后来看到你同事的微信朋友圈说公司提前开工,知道你回来,于是就等在那条路上,故意让你看见。他和我说,这辈子没做过一件后悔的事,除了那次,骗了你。小明,其实他并不是看上去那么强大那么无所畏惧,也不是做任何事都能心中有数,他也有被迫屈服的时候,也有犹豫不决的时候,更有后悔的时候。陈嘉给他两个选择,要么帮他贩毒,要么替他卖命打拳,直到赚够他想要的数字,最后那场比赛你也看到了,如果不是为了你,为了早一天回去你身边,他撑不下来。现在我告诉你这些,也不是想要责怪你,因为谁都没有这个权利,我只是希望你们不要再有隔阂,大家最后能不能在一起谁也说不准,但起码不要再抱有遗憾吧。”
“。。。”其实自从知道他又回去打比赛的时候,我就猜到一点了。只是一直不肯承认,不肯正视。今天终于知道了真相,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一年以来,几乎那些曾经让人想不通的所有细节都串联了起来,一幕幕摆在眼前,当初它们发生时,我有没有想过,原来是因为这样。包括我在兰州碰到的那个老板,包括那件外套,包括那天晚上送我回宾馆的司机,甚至还有在陕西,那姓谢的行径最终被曝光、那天我能顺利坐上长途汽车逃走、还有,回到北京后他“偶然”的出现在车站,还有他那双通红的眼睛。现在也终于明白那段时间,为什么幕似水一直跟我说,要选择相信。
窗外的雨还在下着,挨着窗户能感觉到外面潮湿的冷气,咖啡店的玻璃门突然被推开了,瞬间带进了外面的嘈杂声音。原来是送花的,他身上的雨披很快把门口的地板淋湿了。
她去签收了花,是一大束白色玫瑰,换掉了前台花瓶里那束旧的。香气很快飘散到这里,嗅觉的享受却稍纵即逝,它们很快又好像流入了窗外的淅沥雨中。
她摆弄好那瓶花,转过身来,远远地冲我莞尔一笑:“怎么样?乖侄子,今天请我吃下午茶吧?怎么说我也因为你们的事挨了顿打呢。”
“呵呵。没钱请,不如给你做吧。”
“好啊,早听说你手艺了得。不过。。。别太甜哦!”
“呵呵,恩。”
“家人怎么样?都还好吧?”
“还好。八年前奶奶走了,今年。。。你大哥走了。”
“。。。”她听了,顿了一下,表示知道了,随后,相视一笑,我们都很坦诚,其实这些都不重要了。
在广州呆了三天,我的美女姑妈带着我广州市区深度游,虽然天公不作美连阴雨下个不停,可踩着深深浅浅的水洼,走街串巷去寻那些老字号,看着雨雾,静静地喝一碗热汤,人生可以这样得过且过,也是难得。托他们的福,也过了把有钱人家大少爷的瘾,随后就归队了,继续在穷山恶水中摸爬滚打。
年底时二丫要结婚了,我回了宣化。在我们这里冬天无论结婚、还是生孩子,都是吉利的。我也生在冬天,还是过年的时候,应该是吉上加吉喜上加喜的命啊。
出嫁前她要回老家(其实二丫是生在宣化,但是她妈是蔚县的,所以蔚县是她半个老家)呆几天,我不想在家呆着,加上我也没去过蔚县,就跟她去了。
蔚县在宣化北边,所以比宣化更冷,可农村屋子大多没有暖气,甚至有的只有在做饭的时候才生炉子,着实把我冻了个够呛。白天跟着二丫走亲戚,因为我小时候很少参加这种走亲访友的活动,所以他们大都不认识我,好几次都被误会成是二丫的对象,每次他们都夸张地说:“虐压~!(娘呀)二丫咋找了个这么小的小后生!”二丫就不得不每次都解释一番:“本来就是我弟啊!我二姑家孩子!”
“哦!二梅的小子啊!看这亲呼呼的,她个儿不高生了个这么高的儿子!”(其实他们也就客气一下,我175根本不高,只是我妈太矮了。)
跟着她挨家挨户看会儿电视,抛抛没挖干净的落花生,逗会儿院儿里的老土狗,嚼两块儿杏干儿,磕会儿瓜子儿,啃俩冻果子,一天过得也很自在。
蔚县人爱吃糕,顿顿离不了,我就不爱吃,总觉得苦而且伸长了脖子也咽不下去似地,可来了这儿了不入乡随俗也不行,晚上吃了油炸糕蘸白糖,这就算盛情款待了,平时他们都直接蒸了就咸菜。和二丫抛的花生拿盐水煮了,纯天然的风味倒是让人唇齿难忘。吃完饭裹地严严实实的,不知她从哪儿搜寻出一块儿大红围巾也给我围上了,浑身臃肿着和她去逛蔚县古城庙会,看打树花。人很多,我们牵起了手,绚烂奇迹般的火花抛向天空,那闪耀的光芒刺痛黑夜时,我们各怀心事,最终,都只是望着天空笑了笑。
“龙龙,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呀。”
“晕。。。大姐,咱俩是近亲。”
“哈哈~那要是咱俩不是亲戚呢?你不觉得咱俩拉着手挺合拍的啊!从小到大老被人误会!”
“恩,没准儿。我小时候想过以后我找女朋友的话,就要找个像姐姐似的人。哈哈~”
“龙龙,你今天围这块儿红围巾挺帅的嘛!”
“那是,村草造型,必须的。”
“嘿嘿,还没见过你穿红色,期待你出嫁的那天~娇艳欲滴的美娇郎~”她说完刮刮我鼻子就跑开了,我被她搞地语无伦次:“喂!啊!还真是!你这个女人!!”
她明天就要结婚了,今天24号,我们带了一堆土产赶回宣化过圣诞节、准备婚礼。下午车子行驶在雪雾蒙蒙的国道上,这里地势高,可远远地看见宣化那座城池,闪耀着各处霓虹、灯光,好像漂浮在云雾中的城堡。我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它在我心里,从没这么闪亮过,就像流动的星辰。
平安夜的子夜弥撒中,站在院子里远远地听神父的讲道时,总少不了眼前从嘴巴里吐出的白雾,和阵阵发冷缩着的身体。
院子里打着红色的横幅,中间是一个十字,两侧各三个字写着:不要怕,只要信。
都说月朗星疏,可今晚的天空星月璀璨,交相辉映,没有谁比较暗淡。冷风吹过脸上,顿时感觉自己戴上了一副冰壳面具。参加弥撒的人当中,很多都是小时候一起玩过的,现在见到却没有一句话。不是谁不好,没有理由,我们总在做包括自己在内的过客。
神父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来:“光明是一种享受,阳光,月光,星光,还有我们期盼的永恒之光,在今晚,我们的救世主就要降临,我们就要见到光明。”
在这氛围中,我想哭又想笑。你让我去相信什么,让我去等待什么?让我带着这些信仰箴言,去做命运的小丑吗。
角落里站了一个姑娘,羽绒服里穿着校服,不经意看到她的眼睛时,一眼难忘。她的眼睛充满了防备、冷漠和时时都不会放下的叛逆情绪,可我知道,她是善良的。
旁边一双布满岁月沟壑的手虔诚合十,我想,当我们垂垂老去,头发花白时,还能不能记起那双眼睛,还能不能拥有那双眼睛,虽然不惹人怜爱,却清澈到底的眼睛,只属于青春的眼睛。
慈祥的老伯搬来两箱子包装精美的平安果,分发给小孩子,他们稚嫩的声音说着我要我要,一双双小手伸向了快乐。老伯的眼睛扫过我,我赶紧尴尬地躲了躲。童年已经离我太远。
弥撒结束了,二丫拉着我去她家,借口说帮忙收拾东西,这几天注定是要通宵的。
躺在她闺房的床上,新做的被子整齐地叠在床头,散发着新棉花的柔软芬芳,虽然夜深,可大人们还是忙个没完,准备着明天的一切。忽然间觉得恍惚,这样的床,这样的氛围,好像生命就是一场又一场的轮回一样。
如果真的是这样,能不能再回到那个与你初次成为朋友的晚上?你会再流氓地问我,龙龙啊,你说明天他们洞房花烛夜在这床上会做什么呢?
还是想哭又想笑,好想好想的是可以抱抱你,好想好想。。。
这里的一切都是新的,这里的一切都这么温暖舒服,抓抓那微凉、顺滑的绸缎被面,如果你在我身边该有多好。
“龙龙,龙龙~起来,走了~”我正惆怅,二丫对着镜子化了个淡妆,冲我招呼道。”
“这么晚了去哪啊?”
“呵呵,本姑娘最后一个单身夜晚,总得出去再浪最后一把吧?走了~”她抓上我的外套,一把把我拉了起来。
出租车里冷的很,我把脖子缩进衣领里,心想二丫这能折腾,消消停停地在她那柔软的床上躺一躺多好。。。
到了KTV,进了包房,认了有一会儿才看出来原来是许久不见的那些同学们!他们早就到了,烟雾缭绕,桌子上空酒瓶好几打,唱地正起劲儿呢!
一通寒暄过后大家又闹腾了起来,二丫捂着耳朵打了个电话,不知打给谁,就说你来吧,不一会儿包房门又被推开了,那个身材颀长的黑影让我心头“轰”地一暖,欣喜万分,借着着散乱的灯光可以看到他揣着夹克兜,很低调地径直走到我身边坐下,抿嘴笑了笑,掏出一个平安果递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