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第 104 章（1 / 1）
这样阴沉的早上是特别适合睡懒觉的，可是我自己一个人躺着的时候，总是睡地晚，醒地早，看了一眼熟睡的老艾，只好把窗帘拉开一条缝，望着贴着窗户偶尔晃动的叶子发呆。呆了三个小时，老艾终于起床了，看看表才不到九点。
大街上随便转转，在广场上有些本地的老人们自发组织的乐队，各种传统乐器的组合听起来总是热闹喜庆，吹拉弹唱，如果我老的时候也能过这样的生活，没事听听曲儿，也算惬意了。老艾对于这颇具中国特色的场景很感兴趣，拍个不听，小安则安静地看着，一言不发，我们走到哪，他就乖乖地跟到哪。买了些当地特色小吃花生糕，一路走一路吃，甜地发腻。
北戴河遍地都是欧式建筑，几乎每条街都是俄罗斯风情街，随处可见小资情调的露天咖啡厅和写满俄文菜单的餐厅，当那些白皮肤大鼻子的家伙百无聊赖地闲望着街上寥寥无几的行人时，会感觉自己来到了异国他乡，就像再五道口看见满大街韩文，错觉自己在首尔一样。小安呆呆地望着这家店，老艾发现后笑着和他说了几句俄语英文混合听起来像爪洼国语的话后，只见小安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Little slacker，我们在这里吃午餐，Ok？”老艾笑着冲正在观察一盆挂在墙上不知名花的我招手说，我走过去狐疑问：”死烂壳儿是啥意思？他仗着身高优势，就像我摸嘿嘿脑袋那么方便一般抓一把我脑袋顶说：“I don’t know~”
“扯淡。。。”
“What？”
“I~don’t~know~!”
天气不冷不热，潮湿地刚好，我们就坐在修在餐厅外围的木板走廊上用餐，桌脚玻璃瓶里的一朵花，已经快干了。
“Ummmmm…….”老艾看一眼那花，表情有点不屑，似乎对这凋零的气氛很不满 ，撅嘴一挑眉，一枝鲜红色的玫瑰信手拈来，然后得意地投进了玻璃杯里。
小安到底还是小男孩，对这种小小伎俩没啥抵抗力，望着那朵花眉开眼笑，冲老艾念叨了一句什么，大概就是“葛格你好厉害”之类的意思吧。看他俩还蛮合拍，我心想不如干脆在一起，哈哈哈哈哈。。。
“你在笑什么？”老艾叉了一块儿熏肠递给我：“先让给别人吃，你们中国人的习惯。”
“呵呵，谢谢。”我四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用的容器，结果什么都没找到只好扯下一块儿花生糕的包装纸铺在地上，挑了些肠啊肉的想要放上去喂嘿嘿。
“Wow!No!No!No!”老艾看见赶紧抓住我手腕阻止，我不解，他觉得我在浪费食物吗？
“它也吃不了多少。。。”毕竟人家请客，吃人家的就是嘴软嘿。
“狗是不可以吃人类的食物的，这样对它们并不好。”他望着我眼睛用毋庸置疑的口吻说，我最讨厌别人和我说什么可以什么不可以！
“以前养狗也会喂它们这些啊！也没见它们哪里不健康！”
“额。。。”他一时着急，想着要怎么表达，可一时组织不起来语言，最终只好摇头放弃，只说：“总之狗是不可以吃人的食物，狗就要吃狗粮，你以后也不可以随便喂它了，好吗？”
我撅嘴看他没回应，切，我怎么养狗还要你教。狗一辈子只吃狗粮，没有其他零食，岂不是活得太没劲！我也不想和他多争辩，反正他也不一定听得懂，偷偷包了些香肠藏起来，没人的时候我再喂。
海滩上零零星星有些来写生的学生和照婚纱照的人，真正来游玩、套着泳圈狂欢的人基本没有。在这里，这个季节的海风还是有点凉。我在浅滩走了走，在一只暗红色旧木船底下捉了几只海星后就爬到了礁石上静看海浪。看每一层浪的堆叠交替，每一层泡沫的诞生和消失，听每一层浪带来的冲刷声音。
劲道的海风吹在脸上麻麻的，却很舒服。小安很快也放弃了在海水中嬉戏，静静地坐到了我身边，保持着距离。
我看一眼他被海风吹拂着的侧脸，那长长金色睫毛下的瞳孔是与跃动的海浪截然不同的平静和空洞，那种直戳我心底的共鸣般的感觉。
我望望袋子里被我抓到的海星，尽管它们很美丽，但我最终还是把它们丢进了海里。
海星的归宿是大海，海鸥的归宿是地平线，小小青蟹的归宿是沙滩，就连这光秃秃礁石上的细碎沙粒，最终都会滑落在一处阴暗却温暖的缝隙里。
归宿，我一直觉得归宿应该是用在女人身上的词，可现在心里那种空荡荡，轻飘飘的感觉，就像任何一场风暴都可以把我吹倒的感觉是那样让人欲罢不能。想要摆脱这一切，可所有细节都像一只只蚂蚁，所有关于过去、未来的影子都在轻轻啃噬着心。并不痛，只是让人无时无刻不深陷在“飘”的感觉中。
尽管现在的心里毫无波澜，但那蠢蠢欲动想要剥离的灵魂，只要风暴来临，就会万劫不复，因为身边没有任何一颗可以依靠的大树。
我不知怎的，就像发神经一样，突然伸出手去，抱住了他。没有说一句话。
这世界并不完美，但是多一个拥抱，会不会就少点缺憾。一个拥抱改变不了任何现实，但尽管我们都被现实规则奴役，还是要有一点做个暖梦的权利。
远远望着老艾和嘿嘿快乐地嬉闹在海边，他的笑容那么远，那么灿烂，好像是个永远都没有烦恼的人。
海边的落日虽然因为阴天没有霞光万丈，却也为整片海洋和这浅滩披上一袭暖色轻纱，淡淡光晕中他的笑脸就像是外国幻想电影里的完美男主角一样。那暖光就像一位匆匆而过的温柔女神，不会因为凡间的祈求和不舍而回头，她的脚步片刻不息，把这些仰望的人，远远抛在身后。
拖沓着懒散的脚步回了酒店，把这身潮湿的衣服换一换。老艾说他浑身沙子，要先冲个澡，我听着水声，偷偷拿出中午留下的香肠招呼嘿嘿：“来~喵悄儿的~”怕它高兴地叫唤，我把食指放在嘴边说。
“嘿嘿。。。”它有滋有味儿地嚼着香肠，到了晚上我也饿了，看它那吃相直看地我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Bad boy…”脑袋顶突然响起一个幽幽的声音，我一激灵扭脖子一看，只见一双布满腿毛的小腿，再往上看，我靠，我蹲这儿仰望，真他妈高。。。
他单膝蹲下来瞟了眼还不知状况吧唧吧唧嚼地正香的嘿嘿，又瞅了我一眼，那蓝色的瞳孔一点儿都看不出来是什么情绪，我倒心虚了。。。一心虚重心不稳加上蹲地时间久腿麻了，竟然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
他看见我这样歪嘴一笑，伸手拉我起来说：“我们吃的东西很多都是多油、多盐的，这并不适合狗狗，会造成他们肠胃不适、影响健康、甚至、老地很快，所以不给他们吃我们的东西，是对它们好哦。”
“好吧。。。”尽管我不怎么认同他的说法，我还是坚持像个狗和尚一样地活着没什么劲头儿，但看在他这么温柔和这双迷人的眼睛的份儿上，我就不和你争论了。。。说得过一个外国人也不是什么显示我嘴上功夫的事。。。
晚上终于如愿以偿去吃了海鲜烧烤，这尼玛坑人贵啊，这帮东北人都死黑死黑的，尤其是还没到旺季人不算多更是见一个坑一个！这附近也就他家红火点儿，多多少少有那么几桌食客。。。啧。。。我怎么老感觉背后两道阴风，有人盯着我看呢？估计是自从漂了头发打了耳洞后盯着我看的人太多，所以就老爱自作多情吧，也就没回头。
老艾酒量不行小安就不是盖的，据说世界上酒精度最高的酒就来自俄罗斯，那边儿的人估计都差不了，猛得很。。。语言不通就没太多话，喝呗。海鲜烧烤它也是烧烤，它也少不了煮花生和煮毛豆以及一盘儿特下酒解腻解腥的老虎菜，小安盯着那毛豆儿不知怎么下口，我拿起一个拇指食指一捏，嫩绿可爱的豆子就弹了出来，丢进嘴里回味无穷，他学我的样子一捏，豆子果然出来了，他笑笑，觉得有意思，一直捏一直捏乐此不疲，把整整一盘子的豆子都捏了出来，推到我俩跟前儿。。。我靠，这孩子挺不赖的嘛。。。要是我有实力的话备不住就收了，哈哈哈哈~~~
“Lovely,understand？Lovely!”我搭在他肩上拍拍说。
“Both of you are very cute~”老艾正在帮我们把螃蟹大卸八块，忙中抬头看了我俩一眼笑说，哇哇帅啊。
“哈哈哈哈。。。”关于螃蟹的梗，我又想起很多。
“为什么你总是忽然笑？”老艾卸下一只螃蟹腿，不解地挑眉看我说。
“因为我有病，你要问我什么病呀我有神经病。。。哈哈哈，老艾，你说青蟹跑地快还是红蟹跑地快啊？”
“我不知道。。。”他完全就没思考，丫根本没把我的问题当回事儿，就只知道看着我笑！
“当然是青蟹啊！红蟹都熟了！人尽皆知的问题。。。哈哈，那我再问你，我们吃的蟹黄是什么啊？”
“不知道。。。”
“哈哈，是螃蟹的粑粑啊~那你知道粑粑是什么吗？”
“还是不知道。。。”
“哈哈~粑粑就是爸比呀~爸比又是什么呢？爸比就是爹地呀~爹地又是什么呢？爹地就是法德尔呀~！哈哈~”
“呵呵。。。”他完全不知道我在胡说些什么，还是笑。笑露贝齿，真是漂亮！
“罚你一问三不知，吃一大口。”说着我夹起满满一大筷子老虎菜，全是辣椒递到了他嘴边，他一脸痛苦想求饶，抓了一把我脑袋：“naughty boy…”眼看送到他嘴边的菜忽然被不速之客打掉在地上。。。
我脑袋晕晕的，抬头一看，我靠，幻觉吗？感觉自己瞳孔缩小了又放大，放大了又缩小，举着筷子的手还架在空中：“你、你哪儿蹦出来的？？”
“脑袋是随便让别人碰的吗？？？？？？！！！！”他抽走我手里的筷子没好气地扔在桌子上喊，嘿我就搞了那个笑了：“我脑袋让谁碰跟你有半毛钱关系？？我不但让他碰我脑袋我还让他睡我床呢，你管得着吗？！我告诉你、比你高比你帅的人老子找、着、了！！”我大声喊着，喊得本来就晕的脑袋更觉得缺氧，可是却前所未有地、爽！！
我瞟了一眼身后，怪不得刚才就一直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只见那桌子上一片狼藉，空酒瓶横七竖八的！旁边停一辆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重机车，我靠别告诉我这玩意儿是他的！
“Who you are？”老艾见来者不善就站起来说，没想到这混蛋他妈的喝多了撒酒疯啊！他冲老艾大喊说：“少跟老子扯JB鸟语、这是在老子的国家老子的地盘儿给老子说汉语！早就看你不顺眼少他妈惹我！！”冲老艾喊完他一把拽住我胳膊拖出去老远：“今晚他妈给我睡大街也不准和那洋鬼子睡一起！！！！”
“你放开！！！王八蛋！！！！”我用力拽开他的手，可他抓着我手腕的五指根本就纹丝不动！
“Let him go!!!”老艾追上来扯开他胳膊，他一急就说英语，叽里咕噜各种骂，张杰瞪着俩眼完全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我看着他一脸不爽又不懂地望着老艾竟然觉得莫名地萌，一个越骂越恼火一个越听越恼火两人眼看就要动起手来，只见张杰面带怒色，就在他胳膊肘抬起来的那一刹那，我赶紧挡在了老艾身前，看见他呆在原地，我还心有余悸，我见识过他的肘击有多厉害。
他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我让他盯地两腮起满鸡皮疙瘩心里直打鼓，在他的喘息声中，时间好像减缓了脚步，变得异常沉重。
“为什么你总护着别人？为什么你总觉得我是坏人？难道你就从来不怕我委屈？”他说话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那么疼，明明一直混蛋的都是他！可是我看着他的眼睛，听着他的声音，心里竟然会那样真真切切地酸！这是为什么？我不知怎样说才好，只呆呆地说了句实话：“因、因为你很强啊。”
他一直死盯着我，突然眨了下眼，突然垂下了睫毛，他轻叹了一口气，片刻之前所有的怒火和气焰瞬间松懈下来，突然平静的他，让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失去了颜色。我竟然感觉到了，那是强烈的失望。为什么会失望？？
“对啊，我很强。我是不是应该觉得欣慰，应该谢谢你这完美的回答？”他淡淡地说完这句话，转身直奔那辆黑色大家伙，骑上就走！我想起刚才桌上那些酒瓶，脑袋一懵，拔腿跑上前去：“你疯了！！！！！！”千钧一发之际我抓住了他的车尾巴瞬间被拽倒在地拖行出好几百米！腿上胳膊上身上很快传来灼热的刺痛感可我只知道我要抓牢、不能放手！！！
“你给我停下、停下！！！！！！！！！！！我他妈要死了！！！！！！！！”
也许是我喊的声音够大了，也许是他感觉到车子拖住什么东西了，又也许是狂追上来的老艾他们把他喊住了，他忽然急刹车，我一头撞在车轱辘上，我看到了老艾小安的脸，又听到了一声快要急疯的“龙龙”，最后感觉自己身体轻飘飘地腾空跃起，昏睡前闻着那熟悉的香皂味道，突然觉得好累好累，真的要好好的，踏踏实实地睡一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