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第 92 章（1 / 1）
改变的过程总是痛苦的，就连漂头发也是如此，头皮生疼。那一根根倔强的黑发渐渐软化、换上另一种截然相反的颜色，看着镜子里一头银发的我，有点陌生，突然觉得这样的我看起来不讨人厌，站我对面的那个人，发色改变了，眼神，为什么却不能跟着变一变。
“你真的决定加入脑残这一行列了。。。”他站在我身后说。
“以前乱叫你脑残，对不起。”
“喂喂，你别这样啊，你还是骂我吧。。。”
“说惯了玩笑话，说句真诚的话，倒不真实了。”他望着镜子里的我，一时语塞。
“走吧，我要打耳洞。”说罢我就走了出去，他追上来喊：“喂喂还没付账呢！！！”
“那你就付啊。”
“靠。。。早知道你丫要宰我就不带你来这么贵的店了。。。他妈的韩国棒子开的店真坑爹。。。”他一边刷卡一边看着消费金额抱怨道。
“要是将来我也打耳洞的话，我就打右边儿。”
“啊？为啥啊！”
“嘿嘿~那样儿的话买一对儿耳钉，你戴左边，我就戴右边儿的，不浪费啊！”
“啊哈哈哈哈~~~~~~~俏货！你当这是鞋啊还分左右！”
坐在那里回忆不可控制地涌现。“打左边还是右边？”白大褂拿着酒精棉问。
“两边都打。”
坐在餐厅靠窗的位置，又是阴天，窗外淡淡雾霾，眼前的这块玻璃却擦地闪亮，。刚刚戴上耳钉，有点新鲜，望着窗外，捏着耳垂后面的银针转不停。
“别转啦！一天转一次别让它长住就行！你尝尝这水果蛋挞，有没有你做的好吃！”我回过头，看见他已经把勺子伸了过来。嘴里干涩无味，抿了抿唇，挤出点口水张嘴吃掉了。很甜，甜地与我整个人都格格不入。
“好吃吗？”
“好吃。”
“。。。”他抓着勺子，望着我却不说话。
“怎么了？”
“。。。没事。你头发也漂了，耳洞也打了，接下来还要干什么？纹身？”
“不纹。没什么想要永远留在身上的。”
“好吧。。。那接下来干什么？”
“不知道。”
“既然想换造型。。。那就换全套了，走吧，让我这个大设计师给你好好设计一下造型~”他忽然站起来拉起我说。他带我去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店，试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衣服，每一件袖子都长裤子都肥，松松垮垮。我没有感觉，却把他累趴了：“好吧。。。你还是适合穿衬衣牛仔裤。。。”
“不会啊，这件外套我很喜欢。”我拿起旁边刚才试过的青铜色仿旧牛仔工装外套说：“上面这些花花绿绿的亚克力肩章我很喜欢啊。”
“这你穿有点儿大吧。。。”
“我就喜欢。肥肥大大，把手都包住了，有安全感啊。”
“你想要安全感我可以给你。。。”我看他一眼，勾勾嘴角：“还有这个帽子。”
“哇塞。。。哥你你你你性情大变啊！这这这这完全不是你的Style啊！”
“不适合我吗？”
“那倒不是。。。就你以前吧就越简单越好越随意越好越低调越好，这家伙你现在挑这么一毛线帽子这这这帽子尖儿还有个小球球儿我真就。。。有点儿太娘炮了吧。。。”
“我本来就是娘炮。”我嗤笑一声，拿起它就戴在头上，很柔软，很舒服。银色的头发被帽子边压住，乖乖地贴在了眉毛上。
“不是、我真觉得吧你有时候挺爷们儿的我可没嘲讽你的意思啊！”
“我没骗你，我真的本来就是娘炮。只不过以前怕别人说三道四才故意装地很爷们儿似的。这种逼我装够了，不想装了。付钱。”我把手揣新衣服兜儿里说。他不情不愿地掏出卡来：“娘是娘了点儿但不能不承认真的很可爱。。。”
坐在车上我一直没有说话，他也就没说话，我看了一眼反光镜里微蹙着眉毛绷着嘴角透露出纠结情绪的他说：“成王八。”
“啊啊？”他忽然回过神来，夸张地回应着。
“你别担心了，我会还你钱的。我就是想试试那种自己享受别人买单的感觉，爽一下就好了。”
“哈。。。我发现我真是贱吧嗖儿的嘿，头一次别人叫我王八我开心。”
“有一点点。”
“得、这种爽法儿，咱还是可以满足你的，你想怎么爽就怎么爽，绝对让你爽个够。”
“暴发户。”
“嘿嘿，暴发户不知道怎么疼人儿，就只能尽可能地满足你的所有要求。”
“我想嗨，想放肆一回。”
“你的意思是。。。”他缓缓停下车，转过脸用不可思议却满怀期待的表情望着我说，眼睛恨不能闪星星，嘴巴恨不能流哈喇子。
“我的意思是我想泡夜店，想喝酒，想抽烟。”我一字一句很清楚地说。
“晕。。。”他听了瘪瘪嘴，又走了起来不屑地说：“这也叫放肆一回。。。小哥很纯洁嘛，连这都没体验过。”
我就是想过那种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生活，就是想过那种谁都管不了我谁也都管不着我的生活，我就是想要彻底地自由，我就是想要挣脱那些束缚那些教条或是那些与狗屁的爱有关的拉扯。
充斥着物欲的奢靡和肉体腐烂气味的地方，每一束谄媚的灯光都加速了这个放纵的世界一点点沦陷。那些鬼魅的身影勾地猎食者蠢蠢欲动，就像饥饿时的一顿快餐，诱人、快速、解饿，却没有更深的感觉。一样的时间在灯影恍惚中流逝，在记忆中好像只有一丝羽毛一样的轻浮。可这座城市就是有这么多空虚的人、这么多饥渴的人，这么多需要一个地方让自己腐烂地理所当然的人。
“不要跟着我好吗。”
“为什么？难道我这身穿戴很丢人吗？”
“不是。你跟着我就没人会靠近我了。”
“嘿我去，合着您来这儿钓大虾米来了啊！嘿我去！早知道打死我都不带你来！”
“你要是想跟就跟，远远地跟。我干什么，你都别管。”
“我去。。。”
我走出几步，再回头发现我们已经被人群隔开了。
“别管哦。”我又重复一句就离开了。独自坐在吧台，从前的我只怕会觉得只想要走，现在的我却跟这里的一切都那么吻合。望着妖艳的性感女郎摆动腰身，丰满的躯体呼之欲出，竟然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握着杯子慵懒地转着耳钉，像我这种单独泡夜店的人不是最合适的搭讪对象吗？会有人找我搭讪吗？我这副样子吸引人吗？会吸引来男的，还是女的？
哈哈哈。。。自己想着这个问题直觉得好笑，正笑时就有人坐在旁边了，我看一眼，只是笑地更甚。
“小帅哥笑什么？”
“哈哈哈。。。因为有个大帅哥来找我搭讪。”
“哈哈，够直接啊。喝的什么，橙汁？”他瞟了一眼我手中的杯子戏谑说。
“额。。。也许是吧，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不然你试试？”说着我满脸笑意把它端到他嘴边。他挑挑眉毛：“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对我发出邀请吗？”我耸肩：“随便喽。你尝尝再说。”他听了得意地露出小菜一碟的表情刚喝了一口，就呛地直咳。
“哈哈哈哈哈哈。。。我也不知道喝的是什么，反正人家说它叫fire，是最火辣的饮料呢。”
“你、真是个坏蛋！”他抹抹嘴坐的离我更近一些搭上我肩膀暧昧说：“还有更火辣的，你想尝试吗？”
“可以考虑。”我直勾勾盯着他眼睛说：“先把这杯账结了。”他听了阔气地抽出钱包拍出钞票一大把，哈，这年头土豪真常见。把我当什么了？随便你把我当什么，总归你是对我有兴趣。
“Ok,干了这杯酒。”我又把它端给他说，他推我手说这个就算了吧，我说：“不要。。。”接着凑到他耳边：“干了这杯我就亲你一下，然后咱就走。。。”我明显感觉到他微微颤了颤身子。他端起杯子说：“说话算话哦。”
“当然了。”他听了便一鼓作气把它喝了个精光就要往我身上扑过来，我闪开说：“说话算话的人已经不多见了，你保重。”他站起来想要追，却又瘫软了下去。我看见成王八站在不远处一脸要爆发的表情，指了指瘫在那儿的家伙直笑个没完。小功功，你看看这些傻逼们，哈哈哈哈哈哈。。。我笑着转身，很快就淹没在人群中，寻找下一个、下一个、再下一个愿意向我靠近的人。我与一具具灵魂的边缘擦肩而过，也有人穿过肉体的躯壳把手伸向我，哈哈。。。每伸出一只手都是一副感人至深的画面，直让我感动地想哭又想笑。我真佩服他们，对自己与世不合的欲望，展露地这样坦诚。忽然有人终于把手放在了我身上，脚下一滑竟然靠在了他身上，正想挣脱的时候被人猛拽一把扯地肩膀都疼，紧接着看见成功的拳头已经向那人砸去。场面开始混乱他拽住我就往出跑，我竟然无可救药地又会想，如果是他，会不会把他们全部摆平呢？
跑到繁华极致的背面，是更加绝对的安静。不安分的霓虹灯光还会穿过种种障碍飘到这里，可是冷风瑟瑟，除了灯光，这城市的寂静背面无人无津。
蹲在街边抱紧自己，宽大的外套不会让自己看起来有那么卑微吧？我竟然无可救药地又会想，如果是他，会不会为我买最合身的衣服呢。
他一直都是最了解我的吗。我喜欢的我不喜欢的我的身高体重每一处胎记我的心情我的想法我故意说的难听话我故意撒娇的小谎言。
他一直都是最了解我的吗，就是因为这样了解，所以才能把我伤地这么深吗。
我为什么就不能彻底把他忘了呢，我为什么这一次，就不能洒脱一点呢。
手上的戒指为什么还是不肯摘呢！！
“你疯了、你到底想干什么？！自甘堕落？！！那他妈的不是你！！”他一把拽起我来说，我想要埋藏起来只留给自己的眼泪却又被他看到了。我用手掌抹一把脸上的泪说：“你别管我了。。。我没用的样子全被你看见了。。。”
“他对你来说真的就那么重要？没有他你难道真的就不能快乐起来吗？！”
“重要。。。也许是我自作多情，但从我和他说第一句话起，他就是我最重要的人。。。你不知道，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他那样对我那么好过。。。我从来都不知道幸福是什么滋味，我只有在认识他后才知道幸福是什么感觉，我只有在认识他后才知道我也值得被人疼爱，只有在认识他后我才觉得没那么孤单。。。我真的很爱很爱他。。。很爱很爱。。。他给我的一点一滴我都那么珍惜，我连他给我的一块普通糖果都那么珍惜。。。是他告诉我我没那么差是他告诉我爱我、现在又是他告诉我我一直都是那个小丑、一直都是那个被他嘲笑的小丑！！我就是想证明，我还不是那么糟糕的、我还是有吸引力的，还是有人想要爱我的！就算只是逢场作戏、我就是想知道，他不是因为我太差才会离开我的！”
“那你也不能这么做，如果今天我不在你怎么办？？！！”
“我知道你在啊！”我刚说完，他突如其来的吻撬开我的嘴唇，混合着咸的眼泪和黏腻的唾液纠缠不清，一直以来这么熟悉的朋友，此时此刻他温热的舌尖却那么陌生、我拼命推开他，本能地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他捂着脸盯着我说：“亲你几下被你扇一巴掌，也值了！你再让我亲十巴掌的行不行？”
“你、”
“真是个傻瓜。。。你高超的智商呢？？？”他瞪我一眼往前走去开车了。
一路我望着窗外，不肯让他看见红着的眼睛。我真是够了，我真是没出息到家了。哭了这么多，第一次觉得好像有点轻松了。
也许快乐已经离我很遥远了，一个伤口形成的过程越深，需要愈合的时间就越久吧。他给过我那么多，就算付出再多的时间来习惯他已经把爱抽离，我也要心甘情愿吧。
第一次爱的人，最后一次爱的人。在我还只是经常在操场上远远望着他出神的那个夏天，也流行着这首歌。
有一天也许我能把自己治好/再一次想起来应该要怎么笑/第一次爱的人他的坏他的好/却像胸口刺青是永远的记号/跟着我的呼吸/直到停止心跳…
眼泪还流着，就让它流吧。我知道，悲伤就留给现在吧。我知道，时间总会让我不再像现在这样痛了。
就算到现在，我也还是不后悔。就算一睁眼我带着现在的记忆回到我们曾经一同站过的操场上，当我看见他松松垮垮穿着那件蓝领白色校服勒令我捡起扔在地上的垃圾时，我也还会再小声嘟囔一句，捡就捡，那么横干嘛。
然后看着他的背影想，这个长得白白净净的嚣张男生，就是我要爱一辈子的人。
“难道你真是水做的。。。怎么眼泪还流不完了。。。”他腾出手蹭一下我脸说。
“没事。失恋了还不让哭？我从上小学就已经喜欢他了，我容易吗。”
“我去。。。好吧，你丫情窦开地够早的。。。”
“哈哈。。。”
“你又笑了。。。你别这么笑，我感觉特冷。。。”
“我是真的笑。真的很搞笑。谁说哭的时候就不能笑了？连笑都要伪装，真是活地够狼狈了。”
“那个。。。我就一时冲动，你知道吧就是男人嘛多少有点儿怜香惜玉的情节额我也不是说你是香是玉了嘿我去你就是香就是玉，唉反正什么都不代表，你可千万别多想啊，完明儿个直接跟我绝交我可跟你没完啊！”
“。。。”我望着窗外没说话，已经无力再想其他。冥冥中有个期限，已经快要到了，只是，我真的还很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