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第 76 章（1 / 1）
有人说日夜交替时的巴黎是最美的，那一条条可以讲出许多故事的街仿佛通向夕阳的最深处，而故事的最终结局就像那只能眺望的远方一样，对于我们这些旁人来说，都已经成为秘密。
走在左岸街区，每一处细节都是风景，定格每一个画面都可以当做明信片，古老的建筑把奢华和浪漫雕刻到极致，每一道蜿蜒的欧式花纹都可以延伸出一场梦，每一抹它沉淀的锈色都可以滴出一个传说，荡气回肠。
暗沉的天空并不能阻挡埃菲尔铁搭在每个整点时大放异彩，整座塔身晶莹剔透，闪烁无比，好像要凝聚这一城的梦幻色彩注入天际，远方那些模糊的霓虹光晕，已经分不清是闪在地上，还是亮在天上的星。渐渐滴下的秋雨，把这一切融在一起，染上朦胧，那些好的，不好的，都看不清了，只是眼前这一片印象派画作一样的色块交融。
刘凯带我们坐在塞纳河的游船，从最西端一路向东，贯穿城市，左岸右岸就在眼前。下着雨的傍晚坐上游船驶在塞纳河上，品尝一顿最地道的法式晚餐，听上去该是多浪漫的事？我想象中也是很浪漫的，可当我踩着潮湿的地板走进去，坐在人声嘈杂的船舱餐厅里时却颇感失望。也许是我们的座位太靠外了，不时会感觉到阵阵夹杂着湿气的凉意，而这船上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也不全是喜好安静的，不远处就有一群吵地不得了的人，仔细一听说的竟然是我们的母语，有个扛着摄像机的人，正在拍一个肥头大耳边大块朵颐边对手上的食物品头论足的人，看样子不知道是哪个节目来拍纪录片。。。
看着盘子里高贵冷艳的食物，我真是半点儿食欲没有，凉飕飕的肚子里直想喝碗多放点儿胡椒面儿的酸辣汤。。。
扒在窗户上想要看看沿途的风景，这一路上可以看到埃菲尔铁塔、卢浮宫荣军院巴黎圣母院等等巴黎最著名的景点，但是很可惜我只能看到粘在塑料船窗上的雨滴。。。
五十多分钟的旅途显得有点儿漫长了，透过雨滴的缝隙，借着水面的波光我好像看到了。。。自由女神像！哈哈哈。。。好袖珍。。。
“小明想什么呢？”刘凯见我一直不说话问。
“没想什么啊，发呆。”
“别人都那么激动，我怎么看你情绪不高啊？你连出来玩儿都没情绪？”
“去哪儿不重要。。。跟谁很重要。。。”我趴在桌子上看窗外说。
“呀，你这小子！不拍我马屁就算了还要排挤上啊？”刘凯语气也不知道真生气还是假生气。我没接下茬儿，觉得挺搞笑，就笑了笑。。。
船上一直换着各种语言做着讲解，叽里咕噜听得我都困了，忽然我从那扩音器里听到了汉语，而且还是字正腔圆，特有北京味儿。那边录节目的一群人还是聒噪地很，听着北京味儿，趴在桌子上望窗外秋雨霏霏，闭上眼睛，就忽然感觉这艘船已经被中国人占满。
展会一共进行了四天，每天都能见识到很多东西。在最后一天主办方代表站在会场中央声色俱茂地说了一气，好像还开了个什么玩笑，表情很滑稽。刘凯说他们要举办一个甜品大赛，不是专业性质的，旨在交流娱乐，凡是来参加展会的都可以报名参加。我说那他刚才笑什么啊？刘凯说法式幽默，翻译成中文就不搞笑了。。。他拍拍我们肩膀，说参加一下吧，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学习是最重要的。
面对着那些睥睨群雄的强势欧洲队伍，我们看上去的确没有什么竞争力。
稍作准备，中午在酒店复式大堂餐厅里吃了一顿东道主宴请的午餐后就要开始比赛了。那些习惯用鼻孔看人的欧洲大个儿们个个儿摩拳擦掌雷厉风行，说干就干速度很快却一丝不苟，真是专业极了。我望着那些原料发了很久的呆，才动起手来。。。
说是旨在交流娱乐不是专业性质的比赛，但没有一个人不把它当回事儿，好胜的人比比皆是，我看大家都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了，比赛对于那些厨师来说是紧张的事可对于品尝者来说那绝对是一场极具水准的味觉盛宴！我看着那些装盘精美的甜品被送到评审面前，好比刚出浴的妃子以她最美艳的姿态迎接君上的临幸，有的千娇百媚有的却弄巧成拙。。。我看着那块儿“圣奥诺雷”的蛋糕真想笑，那四个圆滚滚浇满果酱的泡芙落在蛋糕上活像一个臃肿的女人长了四个松垮的□□。。。
轮到我的上场了，评审看着我的蛋糕有点儿无从下嘴，他挑着那条粗重的眉毛问了一句什么，我根本听不懂，但无非就是问这是哪个国家的代表点心亦或是这道甜品有什么含义又或者是我师从何方等等等等这类的问题，他问了我多少个问题我就答了多少个“I don’t know…”场上一片哄笑，刘凯看着我直皱眉使不上劲儿。。。
不是我藐视评审实在是我真听不懂。。。最后他无奈看我一眼，终于说了句我能听懂的：“Well…Could you tell me the name of it？”
“Eat first,please.额…Eat slowly,thanks.”但愿他能听懂，不知道有没有语法错误。。。他看我一眼，拿着勺子，终于下了手，我想他肯定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会端一块儿四面儿就跟白纸一样平坦而且没有丝毫装饰的蛋糕上去。。。
他拿勺子刮了一下，刮下一层淡奶油来，一点点奶香，没有甜味，然后露出了白色巧克力外壳，那些细微的好像白玫瑰绽放花束一样的雕刻纹路，时间刚好，它还没有完全凝固，可以清晰看见那绵密的花瓣层叠又可以不费力气地撬开它，进入下一层。是啊，揭开那冷淡的纯白表层后看见的又是粗糙又泛黄的拿破仑酥，再吃一口，会不会有一点小惊喜呢？终于有了点像样的颜色，淡粉色的芝士应该不错吧，接下来会有什么呢？布朗尼口感的粉红色水果蛋糕？红豆果茸、颜色再深些的樱桃慕斯。。。软糯的草莓果酱，最后一口，你会尝到被层层包围的，又被你层层撬开而流出来最红的糖心。。。加了柠檬汁和薄荷的馅料，糖心并不是像你看上去那样甜腻的。。。
做这块蛋糕时我想到了中国的汤圆，想到了中国的包子，想到了中国的点心甚至还想到了中国的流行歌曲，可能是来自骨子里的习惯吧，我们总喜欢把最平淡无奇的放在外面，把最柔软甜美的放在里面。可是当你一层层揭开它的外衣时，得到的却是已经融化了的心，不是甜的，是夹杂着酸楚的。
每一层都有它独特的用料，每一层都有独特的味道，也许不同的人会尝出不同的感受。尝到甜头时就想要更多的甜头，于是下一层就那么让人期待，这就是希望的美好。侧切一刀，薄薄的白色表皮下是一层比一层红艳的过度衔接，好像直达地心的熔岩。
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一层一层地剥开我的心，我不想让你心酸，不想让你流泪，我想要把所有的甜蜜都给你，可是当我把所有的秘密曝光时，我的心，还要怎么存在。
他的表情写满了惊叹，随着每一口蛋糕的解剖，会不会在他心里掀起波澜？勾起他一点点的共鸣？
“Now,may I know the name of this amazing taste？”他放下勺子诚恳地问。
“秘密。”
“咪咪？”他瞪大眼睛不解地反问。我笑笑回答：“Secret.Speak in chinese is——秘密。”
“Good！Good cake,good ‘mimi’！”他喜笑颜开，冲我伸出了大拇指，其余的评审全都扎成一堆，满怀期待地分到了自己的那一小块。
呵呵，sorry，时间不充裕，只能做一块大家分吧。。。
刘凯对我的表现十分满意，那些评审说我是来自东方的黑马，作为奖励，我可以得到这家酒店无限次入住的特权，还有一块意思一下的奖牌。。。活动以一场酒会结尾，所有人都穿地相当体面，自如地穿梭在美食与人群中谈笑风生，全无比赛时的紧张认真，比赛时他们对谁都横眉冷对，结束后却和蔼可亲幽默风趣，我想这一点我们倒是跟人家反过来了，让你光明正大竞争时谁跟谁都是好朋友互相谦让，私底下却尔虞我诈，口蜜腹剑。
他们都很热情地围过来和我打招呼，我听到了不同口味的“你好”和很多灿烂的笑脸，哈哈，也许“你好”就像“Hello”一样，就算是外国文盲，也会说上一句吧？
就连那个大言不惭的法国厨师都主动走过来和我握手，可最让我不爽的是他竟然说我是神童。。。
啊哈，我让刘凯帮我翻译说，的确，我们亚洲人都长地很年轻，有一次我在北京看到一个欧洲美女真是太失礼了，张口喊阿姨可没想到人家才十四岁。。。
切，块头大了不起啊？
公事办完后他们都让刘凯带着他们去逛街，几乎每个人都列了张清单，都是亲戚朋友让带的东西。。。
凯旋门前除了车就是大量的游人，穿越凯旋门就走上了香榭丽舍大街。对于这条街我唯一的印象就是很小的时候读过《茶花女》，那个时候我还特别不明白一个□□和一个矮穷挫的故事为什么会成为世界名著。
说巴黎的东西便宜那只是对有钱人而言，不管它们打完三折还是五折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依然是天价，看看就得了。倒是化妆品的确便宜地多，我知道的化妆品牌子不多，最多也就迪奥香奈儿和巴黎欧莱雅。。。印象里张杰那次给他表妹买了套迪奥化妆品老贵老贵了，在这儿比较一下价钱还能接受，还有他们给女朋友买的那些什么药妆了还是什么的，反正很便宜而且据说很好用，我就买了点化妆品等回去送二丫还有。。。我妈。
他们清单上的东西零零碎碎一时半会儿买不完，刘凯嫌他们麻烦就叫我先走去别的地方逛逛，我看着那些衣服饰品奢侈品眼花缭乱，无奈只好望望隔着巨大玻璃顶的穹苍。
“小明，别走丢了！”刘凯在前面喊我，我只好跟上去，我又不是白痴哪能丢了！跟他走进一家男装店，我发现这东西一少立马就上档次了，一件一件地挂在那里让你每个细节都能看清楚。
“Wow…”我望着眼前这件夹克看呆了，想象着它穿在某人身上帅爆了的样子立马心潮澎湃。。。这么拉轰，也不是谁都能驾驭的！
那是一件硬朗的黑色皮质立领夹克，本来就挺拔有质感，拉轰之处就在于它从领子到肩膀再到胸前肋前布满了大小不一错落有致的银色铆钉和方圆不同的黑色宝石，闪耀又低调，那奢华的肩膀和霸气的剪裁直让人感到一股强烈的万夫莫敌之势，简直就是披上战甲的王者气质！
越想越激动，我胆战心惊地看了看它的价钱，结果真是不枉我胆战心惊了一番啊。。。
这他妈穷凶极恶的资本主义世界！我拿出钱包里他塞进去那张卡，在心里来了个第三次世界大战，最终还是败给脑海里他帅呆了的模样了。。。老规矩，回去我再把钱还到卡上。。。
我怀着无比敬畏的心情把这件夹克拿在手里，刘凯说这不是你的风格啊，我说刘总你过来一下。。。我拿衣服在他身上比了比，他俩差不多高。
“刘总你多高啊？”
“186.”果然。。。
“你不会是想给我买吧？我穿不上，瘦！”
我撇他一眼：“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是给你买。。。”
“呵、”他巨无奈地笑说：“摊上你这样的员工真是算我倒霉！”
我拿衣服让人家包起来说：“摊上你这样的老板我更是步步惊心。”不知道哪天又被你算计了！
明天就要回国了，最后一天自由活动。清早我徒步走在巴黎街区，一颗颗栗树开始有了泛黄的痕迹，站在树下，青灰色的天际剪出了它依旧繁茂的身影。走进一家家小店，小资的文艺范儿是在网上常见的那些图片的原型，走累了就坐上地铁，反正只要在地铁里，总也走不丢。没有找到网上说的改建于一个火车站气势恢宏写尽沧桑的地铁站，但是巴黎地铁很多站点都颇具当地文化特色。坐在车厢尾端，透明的大车窗可以让乘客清晰地看见迎面驶来的逆向列车，在黑暗的地下，风驰电掣地带来一片刺眼光芒，也带走了永不复回的时光。
出了地铁，走在塞纳河边，有许多遛弯儿的当地人，也有许多街头艺人，一位满脸胡茬的大叔拨弄着吉他，许多少女跟着翩翩起舞。我真羡慕他们，这样自由随性，想跳就跳，就像这首佛朗明戈吉他弹出的舞曲一样，自由欢快，洒脱之处就像脱缰的马儿一样，肆意地奔跑在草原上，不用为谁回顾也不用为谁停歇。那灵巧的手指真是可爱，可以弹出这么美妙的音乐。
再往前走，巴黎圣母院就在眼前，隔着河水，它矗立在小岛中央，树木包围清水环绕，美地不能言喻。
巴黎圣母院没有想象中气势磅礴，比宣化的教堂大不了多少，但那建筑雕刻的每一处细节都做地极近完美，每一寸都值得细细考究，当真是无比虔诚而严谨的工程。教堂的拱门上方雕刻的每个人物都栩栩如生，而他们对于我来讲都不陌生，我已经在圣经、圣画中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他们的样子。在古代欧洲，宗教在国家统治中占有重要地位，所以成就了现在这些奢侈华丽梦境一般的殿堂，有些皇宫甚至都无法与一座教堂的庄严华丽相比。
教堂内部中央供着圣母怀抱耶稣像，巨大的玫瑰型彩玻璃窗投下哥特式建筑特有的神秘而瑰丽的光芒。旁边现代化的液晶显示屏上用各国语言滚动着讲解，骤然让那神秘的气息减少。
假信徒虔诚地跪在那里祈祷，他们的虔诚无所顾忌，而真信徒，连虔诚的资格都没有，更不必装模作样地跪下来，看看就好。
买了明信片，坐在咖啡厅窗边的角落，提笔却发现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我们之间说那些太过文艺的话，就没必要了吧。。。最终只好作罢，望着阴天和来往的人群发呆。
“Hello？”好像是对我说？我扭头看了一眼，哇塞。。。这个真心帅！
“Can I sit？”他礼貌地微笑，然后指了指我对面的座位，我呆呆地点了点头，这家咖啡店生意这么好吗，都没有座位了。。。
点好饮料后他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依然对我微笑，我也冲他笑笑，点点头，就拿出手机来翻看。不过外国人的热情显然比我想象的要高涨。。。
“Let me guess where you are。。。Japan？Korea？NO、no，中国！”
我从他嘴里听到了“中国”，就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笑笑说You are right.额，既然说了句汉语，就算是友人吧？我试探性地问：“Can you speak Chinese？”
“一点点、我在中国生活了一段时间、”他吃力地卷着大舌头说,我就冲他礼貌地笑笑，没什么话好说了。他也不再说话，从兜儿里掏出一枚硬币，翻来覆去地玩弄在指间，不知道搞什么花样，当他成功地吸引了我的目光时，坏坏地歪嘴一笑，用那双深邃的蓝眼睛看了我一眼，忽然手一抖，硬币不见了，不知道丫从哪抽出一支玫瑰来，插在了桌上的花瓶里！
我看着他得意的嘴脸，心说雕虫小技，臭显摆，但还是好奇地盯着那玫瑰看，近景魔术，我还是第一次看呢！
“I’m Elvis,from England.我是一个魔术师。”他依然笑着说。
“英国。。。大腐国。。。哈哈。。。”
“What？”他夸张地挑着眉毛问。
“Nothing…Sherlock~and Jhon…”我用玩笑的语气说，不知道他们英国人是不是也像中国人这样追英剧啊？没准儿人家自己都不看呢。。。
“哈哈哈哈哈哈。。。。。”他开怀大笑，还有俩酒窝儿：“对、对、对，福尔摩斯。”
“你怎么知道我是中国人？Do you now what I say？”
“Yeah yeah、因为中国男孩的气质很特别。恩。。。我对中国人很感兴趣。。。觉得他们很美。眼睛都是这样的——”他说着用手往上拉了拉自己外眼角，我就晕了，变着法儿说我们眼睛小啊！
“呵呵、”我干笑两声，他拿出手机来，让我看里面的图片，全是古风的美男子，当然也有美女。。。还有很多京剧扮相的照片。我算看明白了这就是一洋二货，画上的跟实际当中的绝对不是一回事儿，哈哈。。。
“长头发的中国男孩很美、”他一脸认真地说，我说那都是几百年以前的事儿了。。。
“如果你留长头发一定也很美、”他盯着我没憋好屁说，我不尿他，大方地说三克油，三克油外瑞妈吃。
“哈哈。。。”他看出我跟他开玩笑，也就跟着笑。其实我一直以来对外国帅哥都有个疑问。。。他们真的没画眼线没画睫毛吗？？虽然今天有机会近距离观察，可我有点儿近视而且也不好盯着人家看，还是没看明白。。。
“认识你很高兴、我可以留下你的联系方式吗？以后我去中国，可以找你。”他把手机递过来说。
“恩。。。可以。”我输入我的号码说。
“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Dragon.”
“Wow…cool…”他拿回自己的手机，挑了下眉毛笑说。不一会儿我的手机铃响了，一看归属地英国。。。他确认我没给他假号码，心满意足地站起来就要走了，跟我说了一声Bye…
他要的饮料好像还没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