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八（1 / 1）
午夜十一点的时候，他们这一群终于表示有点累，想睡觉了。
红颜就冲他们摆手，“行了行了，想回就回吧，一个个都跟大爷似的，叫你们来一趟还挺不容易。”
那个小开最先站起来，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外衣，对红颜不冷不热的说，“到底谁是大爷大家心里都清楚。”
说完转身就走了。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往外走，水性杨花是最后一个出去的，他冲着红颜挤眉弄眼的说，“接下来，你有什么计划？”
水性杨花笑得一脸坏，还冲我笑眯眯的眨眼。
红颜推开他的脑袋，“找你的吴雍去，有空操心我还不如搞定你家那口子。”
水性杨花“哼哼”了一声，然后就唉声叹气的走了。
等人都走光，红颜对我说，“我送你回家吧？”
我说，“不用，我自己走就可以。”
红颜冲我喜滋滋的笑，“我有车~”
我问，“是你自己的吗？”
红颜看着我抿了一下嘴，然后又展颜一笑，“你真坏，一点也不可爱。”
他带着我出门，然后找到他说的车。
那辆车就停在街边，之前一直罩着车衣。
红颜走过去，一把就将车衣解了下来。
我不会开车，对车也一直都不了解，但是看到这辆车的全貌之后……还是觉得太过花哨了。
车身上被涂得乱七八糟的，甚至上面似乎贴了亮片，在这样深深地夜里，还反着微弱的光芒。
红颜打开副驾驶的门，冲我招手，“过来呀万安~”
我看见车的另一侧经过一个人，那人都走了好远，目光还黏在这辆车上。
我走过去，坐进了车子里。
红颜绕了一圈坐进驾驶位，然后启动车子。
我看着他毛手毛脚的，忍不住问，“你……有驾照吗？”
红颜“嗯？”了一声，说，“那是啥？”
我，“……”
红颜扭头冲我龇牙一笑，“安心吧，现在这么晚，没事的。”
我，“……”
我说了我的地址，红颜就点头说知道了，然后他就胸有成竹的开着。
可能是觉得气氛冷清，红颜打开了一个音乐。
我仔细的听着歌词，
“……
The world is gray（世界是灰色的）
You’re all alone（你一直是一个人）
Maybe someone helps you home（也许有人能带你回家）
The emptiness（空虚）
That brings you down（使你低落）
Keep you searching for the ground（使你在地面上寻找）
You’re searching for the ground（于是你在地面上不停寻找）
……”
红颜转头问我，“好听吗？”
我点点头。
我说，“本以为你会播放很……重金属那种音乐。”
红颜“噗”的笑了，“其实你猜对了，这首是凑巧，大多数歌还是很吵的。”
话音刚落，这首歌正好也播放完毕，切换成下一首。
音乐刚一起头，红颜就解释说，“这首叫做《Lithium And A Lover》”
开头很有金属感，但很快音乐就狂暴起来。
前奏很长，就在我以为它是纯音乐的时候，一个男声突然响了起来。
是用嘶吼的唱法嚎叫的，其实我很不喜欢这类音乐，觉得太乱太闹。
可能今天是因为红颜放得音乐，而他似乎很喜欢的样子，我便也听出一点别样的感觉。
甚至唱诗班似的合音都能让我感受到一种壮阔的意味。
到后来音乐渐缓，一个迷幻慵懒的女声骤然响起。
“……
I will be your lithium（我将成为你的锂）
And I will be your lover（我将成为你的爱人）
……”
我问，“那个成为你的锂是什么意思？”
红颜看着我笑了笑，没答。
车子已经开了四十多分钟了，我想起我来的时候花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怎么回去要这么久？而且外面不是很明亮，我目前也没看到熟悉的建筑物。
我对着红颜说，“你真的认路吗……？”
红颜满不在乎的说，“不太认。”
我，“那我们……这是去哪？”
红颜说，“和我随便逛逛不好吗？”
我，“……哦。”
又过了大约二十分钟，车子终于开进了我所住的那个小区。
红颜将车停在我的楼下，我打开车门下车。
绕过车，我冲红颜挥手。
红颜将车窗摇下来，对着我说，“你不邀请我上楼坐坐吗？”
我一顿，稍微犹豫了一下。
红颜的微笑收敛起来，他打开车门下来，站到我面前，对我说，“我要进去。”
我看着他执拗的脸，说，“……好。”
我租的这个地方地理位置不够好，居住条件也差，没有电梯，楼道里的灯还经常坏掉。
我走在前面，不停地回头看红颜，叫他小心，对他说，“可以慢点走，别摸扶手，上面脏。”
红颜“嗯”了一声。
走到三楼的时候，红颜问我，“万安，你是不是在嫌弃我？”
我立刻说，“没有，为什么嫌弃你？”
红颜，“那你刚刚为什么不邀请我来你家？我说要上来你还很迟疑。”
我解释说，“我家条件差……”
其实说真的，我很少邀请别人来我家，或者说，我从没有邀请过。
可能我这样的性格的确很有问题，没有真正亲近的朋友，更没有可以把我家当自己家一样随便玩的人。
久而久之，我也习惯了这种家里只有我一个的情况，也从没想过如果有人送我我是不是要让他上楼坐坐。
也是我比较诚实，很少说客套话，如果是别人肯定能想到客气的邀请。
终于到了六楼，我摸索着打开门，然后招待红颜进来。
红颜走进去，站在门口脱鞋。
我拿出一直没穿过的备用拖鞋给他，自己穿上平时的旧拖鞋。
红颜走进客厅，好奇的四处打量。
我叫他随便坐，然后问他要不要喝点什么。
说完之后才尴尬的反应过来，我家好像什么喝的也没有，只有水……
幸好红颜也没真要求什么，只说，“不渴。”
红颜看了一圈之后，坐在沙发上。
他对我说，“你坐呀。”
我“哦”一声，在他对面的凳子上坐下。
红颜“噗”的笑了，“怎么感觉是你来我家？”
他拍拍身边的沙发，“过来坐。”
我犹豫了一下，站起身，坐在离他稍微远点的沙发上。
红颜抬起屁股就挪了过来，贴在我的身边坐着。
他看着我的脸，我被他看得很不自在，感觉脸上热热的。
他对我说，“万安，你好像很紧张？”
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表情不自然了，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说，“我有吗？没有吧……”
他抬起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一惊，偏过身子让开他的手。
他的手还举在空中，他的脸色又变得阴沉下来。
我一直是个温和的人，别人对我向来也很温和，红颜这样的表情让我很不舒服，我不好意思说我其实有一点点怕。
红颜整个人扑了过来，他跨坐在我的腿上，两手搂着我的脖子。
他贴在我的脸前，说，“万安，你为什么躲我？”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我推拒了他一下，但是没有一点效果。
我说，“红颜……你，你下来。”
红颜歪头，“我偏不，我就要你抱我。”
我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红颜惊奇的“咦？”了一声，然后说，“万安，你脸怎么这么红？你是不是想歪了？”
我立刻反驳说，“没有，没有想歪。”
红颜若有所思的说，“据我推测，你要是真的没有想歪，肯定会问我想歪什么。可是你说的却是欲盖弥彰的没有想歪……”
我无言的看着红颜。
红颜的手往下滑，分别握住我放在沙发上的两只手，然后缓缓举起来，压在我身后的沙发靠背上。
他倾身，贴我贴的我更近了，他对我说，“万安，我们做吧？”
我的脑子“轰”的一下，我一瞬间想起我曾在我的小说中这样描写：
“我有点惊慌的按住他的手，洪岩却抬起上身，覆了上来。
他用很低的气音说，‘万安，我们做吧？’”
我发现当我真的听到有人亲口叫我的名字对我说这样的话时，我是根本没有心思想其他事的。
不会像我在小说中写得那样，能够注意到对方的声音，并且还抒情的写带给我什么样的感触。
事实上，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几乎忘了思考。
红颜缓缓的笑了，他低头在我嘴上轻轻一舔，然后抬头看着我，“大大，让我‘爱’你吧。”
红颜的屁股不老实的挪动了一下，他坐的位置本来就敏感，现在他这么一乱动，我那里被蹭的有些热。
我知道我心跳得很快，但是我脑子还算清醒。
我对红颜说，“对不起红颜……我，并不是随便的人。”
红颜一下子笑喷，他边笑边断断续续的说，“万安……你……你知不知道……通常说自己不是随便的人……向来都是随便起来不是人……”
我避开他的脸，微微侧着头，我说，“但我不是……”
红颜收回手，老实的垂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他说，“你不是？呵呵。”
我正眼去看他，对他说，“红颜，那你知不知道，有人说，一个人在说‘呵呵’的时候，其实脑子里在跑着一万匹草泥马。”
红颜又一次笑了出来，他顺势握住我的腰，对我说，“万安啊万安，你怎么能认真的这么可爱？”
我从没觉得我哪里可爱，我从小到大就没和“可爱”这个字眼沾过边儿。
我其实知道，我曾经的同学背着我的时候，对我的评价是“木”“呆板”“死心眼”。
更有甚者就是“蠢”。
所以红颜说我可爱我完全感觉不到喜悦，因为我知道他肯定也和那些人的看法一样，认为我是另一个世界的生物，冥顽不灵，不通世故，孤独的可怜。
我把红颜推到一边，站起身，对他说，“红颜，你该回家了。”
他叉着腿坐在沙发上，完全忽视我的话，对我说，“我可不可以在这里睡？”
我说，“你应该回家，你家里人会担心。”
红颜立刻说，“我没有家。”
“没人会担心我。”
“我醉了，酒醉不能开车。”
我说，“你今晚根本就没喝酒。”
红颜无耻的说，“那也醉了。”
说完他捂住额头，嘴里喃喃，“哦天，我真是醉了。”
我一时分不清他后一句到底是网络用语还是什么。
他身子一歪，倒在了沙发上，他闭着眼睛说，“困。”
他手冲我胡乱一挥，“给我拿床被，冷。”
我无语的站在旁边看着他，最后无奈的叹口气。
我对他说，“起来吧，去床上睡。”
红颜一下子坐了起来，他笑得坏坏的，慢悠悠的说，“去床上啊……”
我撇开眼，转身走进卧室翻出新的被子铺好。
红颜跟了过来，我边铺被子边说，“明天我要起早，你看起来也不像能起早的样子，所以等我走后，你醒来可以吃我做的早餐，然后离开的时候别忘了锁门。”
说到这，我回身看他，“留你一个人在家你不会把我的东西都卷跑吧？”
红颜，“……”
我说，“我已经很穷了，你都有车，就别拿我的东西了。”
红颜，“……”
终于铺好被子，我走到站在门口的他身边，我说，“刚刚我开玩笑的。”
红颜，“……”
我错身走进浴室，接连几次红颜的无语让我有些畅快。
我忍不住哼了一声歌，但是刚唱出一句我就憋了回去，我觉得我傻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