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自此痴(1 / 1)
我想,大家在学生年代都是这样,莫名其妙的因为一件事,喜欢一个人,而且胆小点的,根本就不敢表露,只好默默关注,任那个人长袖起舞,让自己享受那份悲欢离合。因他而喜,因他而悲,因她和另外的男生笑而难受一个下午,也会因为她跟自己问一道题而开心好几天。正是这样的小情绪构成了我们独特的青春,回味悠长。在那天之后,何言每天必看的小说,不知不觉就放下了,无声无息,就像他当初无声无息的开始喜欢看小说,这一点倒是叫陆老师颇为满意,一直认为是把他调到了第二排,让何言不敢再肆意的看小说,只是她不知道,他只是把这个爱好,变成了上课的时候莫名的偷偷朝后看而已。
自然是为了看她。那个叫做黄彗的女孩。
后来,何言慢慢的从郭沫的口中,套出了她的一些消息。很用功,成绩一直保持在班上的十五名之内,性格文静,不太喜欢说话,还有其他很多何言自己总结的性格特点什么的。后来的后来,他才知道这里面的一大部分,居然全部是我的臆想,根本不是黄彗本人的性格,想起来是有点沮丧,就像你自以为小心翼翼保存的小秘密到最后发现竟然只是一个人尽皆知的笑话那么难过。
慢慢的,何言喜欢下课时背过头去找郭沫聊天,然后偷偷的瞄她几眼,然后就会像偷吃了主人的鱼的猫一样惶恐的低下头,掩饰脸上不自觉出现的红晕。
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
就像有了一个秘密,又像拥有了整个世界。
放假的时候,何言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一片黑暗,痴痴的想着。那张微笑着低下头的面容又一次出现在他的眼前,又是一夜好梦。
就算不在她的身边,只要想她现在在做什么,就会很开心,很满足。
但是,也许是小时候儒家的经章看多了,也许是爸妈的劝告太多了,早就被灌输了不能早恋和君子慎言的观念,或者是害怕自己的表白会影响对方的心思,乃至影响到学习(这都是什么白痴想法),或者纯粹是一种害怕被拒绝的自卑而已罢,反正,何言从喜欢上她的那一刻开始,就决定将此深埋在心中。
因为不说出去,就不会被发现,靠,你们不准我谈恋爱,总不能不准我单相思吧?何言满怀恶意的想着,却禁不住为自己感到一股悲哀的自豪,几乎要笑出声来。
不过,近水楼台先得月,同桌和前面一桌,虽然只是隔了一道桌子,终究是天差地别。
何言问自己,为什么?
因为同桌两个人可以在早读课上摆出读书的造型,各自聊着开心的、不开心的事。甚至可以散发几分青春期的花痴气味,倾诉倾诉最近喜欢上的某个明星,互相唱一唱最近喜欢上的歌。至少,很容易拉近彼此的距离。
这就是同桌的福利了。一想到这个,何言就禁不住有些嫉妒起郭沫来。而他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总是会成功点燃自己的怒火。
但是,自己却无能为力。
少年啊,本就是这样,他们不满,他们难过,他们悲伤,却无能为力。
若没有一个契机,只怕这只会是一个腼腆男生的白日梦。
契机来了。
终于有一天,上物理课的时候吧,那个个子矮矮的逗比老师在前面唾沫横飞的讲着,何言的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轻轻的触动,似乎是自动铅笔戳进背的感觉,何言偷偷的回过头去,却吓了一大跳。
顺着手看过去,是她带着笑意的脸庞。手里还夹了一张薄薄的纸片,示意何言接过去。
哦天哪!刹那间的幸福感简直要将何言撑爆掉,整颗心仿佛都要开出花来。这,这,是几个意思啊?何言终于抑制不住笑意了,白日梦般的幻想着。
不对,她还在那儿等着呢!他清醒过来,赶紧偷偷看了一眼物理老师,老师还在声嘶力竭的折磨着大家的耳膜,并不曾注意到这课堂上不和谐的一幕,赶紧跟老鼠偷油似的鬼鬼祟祟的接过了纸条。
只见纸条上赫然是两首小诗和一行娟秀的字迹,“何言,郭沫说你语文不错,你猜猜看,这两首,哪一首是我写的?哪一首,是郭沫写的?”
一瞬间心里的落差有如从天堂坠入地狱第十八层,这起伏太大以至于连他自己都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耳边像是被人用大锣狠狠的敲了一记,一直嗡嗡嗡的响个不停,物理老师唠叨的声音也仿佛回响在天外,逐渐的远离,逐渐的在耳中回响。整个人仿佛陷入一场无法苏醒,没有终点的噩梦。
他们,简直像是“猜诗赌书”里的那样知己相对呢,我的脑海里忽然浮出这样的想法。周围的空气似乎突然变的有些酸涩,叫人懒懒的提不起任何兴致。而猜诗的我,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罢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又怎么样呢?何言甩了甩头,好像要把那些突然涌出的羡慕和嫉妒都甩出自己的脑袋,其实就算空了也无所谓吧。
毕竟猜诗的自己(我暂且命名为猜诗),至少也是有些特别的吧。
只要在她的心里,不是如路人一样的存在,有一点特别、而且就因为这一点特别、我才是我。在她心里独一无二的人。那样也就让人心满意足了。何言默默的想着,长舒了一口气,慢慢平静下来。
尽管有些失落,他还是仔细的看起来那两首小诗,即使现在他已经记不住当时的具体内容,只记得其中一首与蓝有关,而另一首,则是有几句伤春悲秋的泪与冰之类的话。
这可把何言难住了,郭沫这小子可真是不怀好意,要是猜错了,她一定会觉着我徒有虚名的,想着想着,何言简直恨得牙都痒痒起来。
只好开始发挥起自己的推理能力,何言突然想起来初一的时候郭沫跟自己说过,他可是有一个很喜欢的人。那个姑娘几乎每次考试都霸占了全年级第一的位置,所以他不敢向人家表白。(这又是什么狗屁逻辑)
还记得两个人走在黑黑的走廊里的时候,他跟自己说出那些话时的语气,甜蜜而苦涩。就像一杯没有加糖的咖啡,虽然醇香,却苦的叫人皱眉。
对啊,他既然喜欢那个姑娘,又怎么会喜欢黄彗呢?当时的何言浑然没有想到人是一种矛盾的生物,一个人完全可以同时喜欢两个人这样的事情,突然就平静了下来。
哼,就算你现在和她比较亲近又怎么样?陪着她走下去的人,一定会是我啊。
带着连自己都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自信,初三的何言,心情顿时天朗气清,甚至有种想哼首歌以抒发心中快意的冲动。
既然是这样,我盯着那张字条,眼中浮现出笑意,那首伤春悲秋的酸诗,一定是小郭那小子说不出的苦涩。
何言拿定主意,刷刷刷几下大笔挥完,把字条递了回去,自信满满的就像一个战胜归来等待国王检阅的将军一样,差点就要把头翘起来了。
他转过头去,满是希望的看了看她,而她看完字条,露出一抹抱歉的笑意,摇了摇头。
他愣住了。我错了。
那首伤春悲秋的酸诗,其实是她写的。要知道,即便是很开朗的人,也会突然间的有些小情绪。何况,连当时的何言都不知道,其实黄彗并不是个开朗的女孩子。而另外一首,才是郭沫的拙作。
所以,从一开始何言就没有猜对她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