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十五章(1 / 1)
“皇上怎么了,怎么这样的脸色?惨白惨白的。”
我奇问,“是吗?“
忍不住往镜子上看。
宋彦又道,“之前程大人给你的解药你好好吃了没有,有没有坚持吃下去?”
我想了想,“吃了吃了,一顿不拉,全吃了。”
他点点头,“吃够就疗程就行,也别吃多了,是药三分毒。”
我点头应和,心里又算了算自己究竟吃够日子了没。
这正没精打采的算日子,就听有人回报,说几个郡王来请我喝酒。
以前当王爷的时候,那几个郡王都是一贯叫我去喝酒的。后来当了皇帝,碍于君臣身份,反而不如此了。
我道,“这要没事就没事,一有事就全都是事,谁跟他们喝酒,叫他们自己喝去吧。”
宋彦捅了捅我,“约莫是看你昨日惊着了,想替你压压惊,何必薄了人家好意,真不愿意去,我就同你一起,坐一坐就出来,也当陪我散散心。”
我想了想,只好换了寻常衣裳同他一起去了。
几个京中的郡王向来是不务正业惯了,斗鸡走马,无所不为。
我最近懒怠看他们,越发玩的无法无天了。
吃着饭呢,就开始行酒令了。
往往越是有些文化的人,玩起来才算坏呢。
干脆又像以前我当王爷的时候那般,叫了几个家中养的媵妾作陪,饮酒作乐。
全然不记得我如今是个皇上。
允郡王贯会出口成章,只听他念道,“愿做龙香双凤拨,轻拢,长在环儿白雪胸。”
如此粗俗露骨,委实不堪。
说罢,就搂住我央告得喝一杯酒,不然就得做些不好看的事,叫大家都下不了台。
闹的欢了,我被拘住连饮了几杯酒。
看见宋彦静静在一边慢慢饮酒吃菜,才放下心来。
索性闹一回,也算这么久给自己一番放纵解脱。
第二日醒来,陌生的床铺,推醒身边几个脱得x精x光的女子,道,“这是在哪个郡王府?”
那几个女子忙搂了衣服跪下,“在允郡王府。”
我匆匆穿上衣服,出门往旁边厢房找允郡王,他听见我起来了,也忙不迭的正穿衣服。
我一把推开门,也是一屋子衣冠不整的男人女人,我怒道,“你不叫我起来,也不叫别人叫我起来,这都过了上朝的时辰了,你如今不做皇帝,成天朕大清早的上朝下朝,养着你们在这帮废物,连个时辰都记不住,要你们何用。”
“玉哥哥,不是不是,王爷,不是,皇上,臣罪该万死啊,昨儿喝多了,着实起不来。咦,鲁郡王,敏郡王呢,叫他们起来啊。”
外面人回报,“起来了,这就来。”
这俩人也是,穿戴不整,正提裤子。
我一把捂住额头,当真是没救了,还好不是叫这帮酒囊饭袋议x政。
我猛的一惊,“宋彦呢,宋大人?”
允郡王来的谨慎,“玉……皇帝哥哥,宋大人他昨个就回宫……不是,回府去了,看您醉了就没打扰您。”
“谁是你哥哥,再论辈分朕也是你叔叔。”
“是是是,这还上朝吗?都这个时辰了。”
此时又过了上朝的时间。
可一想昨日那般情境,宋彦看了一定会不高兴的。
就更着急要回去看看他。
正要走,就忽然心念一动,对着他们三人道,“以示小惩,每人给我交上四万两白银到国库。下午就要。”
“哎呀,了不得,上回还要了两万当军饷,怎么又要!”
我道,“上回我还一人就交了四万,什么话都别说,你们干的那些好营生,我可一笔一笔都记着呢,给我收敛了,再听说你们囤积买卖,我才得好好搜刮你们一下。”
“好好好,皇上说的是。”
我心满意得,这才回宫。
到了门口,就见着宋彦正坐在窗边读书,庭中有俊逸高树,屋内有玉树亭亭。
我就这么看呆了,杵在门口,不敢进去。
他一抬头,正看见我,“外面怪热的,怎么不进来。”
我痴道,“怕浊物沾染清净之地。”
他笑了笑,“快进来,告诉我你要了多少银子回来。”
我道,“奇了,你怎么知道我要银子了,咱们俩真是心有灵犀。”
他笑道,“少臭美。”
我又不安,又忍不住,往他身边蹭过去,道,“你是故意的,就知道我去了,定然会要了银子回来。”
他抿了一口茶,我一把夺了他喝过的那杯,也饮了。
他道,“既然如今有了钱,趁着南边夏粮刚收,西北马草不肥之时,我们将皇上救回来吧。”
我沉吟了一下,道,“同程尹说了吗?他怎么说的。”
他道,“我是先问的你,看看你的意思,再问他。”
我道,“待我再考虑一下。”
他点了点头,我又聊了一些别的事,说说笑笑。
下午,我回自己宫里,批了一些早晨没看见的奏折。
程尹来转了一圈,我想了想还是没说什么。
第二日的早朝,群臣又骂骂咧咧的指点我昨日不上朝的事。
说的狠了,就说有内侍妖言惑主,撺掇皇上我去酒肉玩乐,不知爱惜自己。
我虽知道他们说的内侍指的是谁。
宋彦则佯作不明白,我心中更添了歉意。
这日正批折子,有许多不甚明了的东西,于是叫宫人与我将过去几年的相关奏折都翻出来。
我看着有一沓折子很是不一样,有些异域的花纹式样,于是叫他们给我拿来。
那折子一翻开,我一颗心似沉在了冰窖里。
正此时。
“禀皇上,翰林张俭大人求见。”
我将折子放下,道,“教他进来。”
张俭这厮走上庭,“请皇上给家父再予以追封。”
原来是要加封来的,早不来晚不来,我道,“已经将你父封为国公,还能怎么抬举他?该封王了吗?”
“不敢,家母的封诰还没有改,请增一品。”
如今这些人是怎么了,如此猖狂,公然的就要这要那,打定了我就不会办了他们?
“朕不想给,你下去吧。”
“皇上,臣一族乃是忠烈之臣,皇上应体恤民意。”
我压着怒意吩咐道,“你的意思就是民意?来人啊,将翰林张俭拖出去打二十大棍。”
他显然是没料到我会来这么一出,可分明脸上还带着一丝得意。
得意就得意吧,就是满朝文武说我是昏君,这气我也要解一解。
且等打完二十棍子,我看你还得意不得意。
我又吩咐,叫拖到光华门打,叫京中百姓都看看。
自然又是一闹。
这么一看,其实大底上能看出他张家的根基到底有多深。
这些幕僚、门生,大有功高盖主的势头。
程尹来的来的极快,“皇上想惩戒他,大有机会,何必赶在这回?又没有筹划,叫他们抓住把柄,岂不是日日要闹。”
我看向他,问,“程尹,你说,我是不是极不适合当这个皇帝,他们一激,就忍不住了。”
他叹了一口气,立在门口走动沉思。
外面闹声越甚,不少老内阁干脆跪在门口长久不起来。
将门外的青砖地面,磕的通通直响。
我头痛欲裂,道,“程尹,你上回给我的……”
就听见外面大哭,“先皇啊,先皇,您走的早啊,您哪怕托一个梦,降一个祥瑞之兆,来警醒警醒皇上吧,皇上为内臣所惑,又宠信权臣,先皇啊……”
我将门一脚踢开,“你喊什么先皇,你喊的先皇是谁?你想让谁当皇帝?西北的那个吗?”
那内阁几个老头一惊,吓得一下跌坐过去。
我一看,更生了气,满院子跪满了文臣武将。
我大声呵斥,“权臣?你说的他吗?”我指了指程尹。
好几个老臣忙摆手,可我如何解的了气,大声道,“朕偏要抬举了他,来人啊,擢参知程尹为内阁首辅,立刻给我办。”
我又走过去,将几个一贯与张俭交好的门生踹倒,程尹赶过来拉都没拉住。
他们向来爱煽风点火,事事都赶在头里煽动众人。
我喊过来侍卫军,“将这几个给我拉出去打三十板,各降三品,回家赋闲。你们还有闹腾的吗?想跪就继续跪,朕不拦着了。”
说罢,我就往宋彦院走,我就这样了,爱看不惯就看不惯。
巧在半路正遇见宋彦。
我想拉住他的手,他一把甩开,急道,“你这是做了什么?”
我也不理他,继续往他院里走。
他跟着我进了屋,将门合上,道,“你既然知道他们这是故意的,又何必着了他们的道?”
我看了看他,想分辨,可又忍住了。
我蹲下来看我,“你跟我说说,你究竟怎么想的?”
我道,“什么想什么的,我就这样了,他们爱高兴不高兴。”
“怎么净说这些不负责任的话?我往日白看错你了?”
我站起来,“对,你也看错我了,我就是这么个混账,我什么都不配。”
他急道,“怎么又说这个?就不能好好说话吗?你今天这么赶鸭子上架的给程尹加官,叫他以后怎么做?本来就已经多有闲言碎语了,教他以后怎么服众。张俭那人,你打他干吗?寻个错处,打发他到你看不见的地方不就行了。你这点子气都忍不了,以后该怎么全身而退?”
我怒道,“正是,我就不想全身而退,我看这当皇帝极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断送别人一生就断送。这么快意,我干吗离开?我就坐定这皇帝了。”
他一惊,怔怔问道,“你原来,是这个打算?玉笙,这当真是你的心意吗?”
我此时进退不是,又悔又想安慰他,可嘴上又不知怎的,竟说那些莫民奇妙的话,“对,这就是我心里想的,你不高兴,你就跟他们一起吧,别理我。”
其实我是想说,别理我,我此时说的都不是真的,我说什么都是伤你的,何必听下去。
他呆着站了半响,回身出去,道,“我先出去,你先冷静冷静。”
我想追过去抱住他不要走,可奈何脚步竟是像给什么粘住了似得。
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慢慢走出去。
程尹刚过来,看见我二人这样,忙赶出去追宋彦。
我不知怎么,眼泪如今越发多了起来,人家常言,男儿有泪不轻弹。
我到底还算不算是个好男儿。
眼泪越掉,越觉得心中甚苦。
“定安侯陆将军请求觐见。”
我摆摆手,“他来做什么,不见。”
宫人趴在门外的地上磕头,“皇上,将军说一定要见您。说实在不行,就要用先帝赐的金牌进来。”
我更忍不住了,暗道,“如今什么人都欺负我。”
就听见陆昌脚步声过来了。忙擦了眼睛坐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