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三章(1 / 1)
7.
奇牙从来都是最擅长撒谎、最变化无常、最对周遭无所谓、最喜新厌旧的,可这回却偏偏在伊路米那里栽了跟头。那通被挂掉的电话变成了他心头的一颗毒瘤,触碰不得。看,到头来他却反倒成了最放不下的那个人。
没有伊路米的日子像是凉白水,平淡无味。
一次任务结束,奇牙突发奇想不打算乖乖的立刻回枯枯戳山去而是暂时先在外面逗留一段时间。他在街边、巷子口、霓虹灯下闲逛,他突然懊恼自己现在竟然连无所事事都做不好,但他仍然忍不住沾沾自喜地期待起伊路米会以何种方式出现在他面前将他逮回家去,甚至他还故意留下了一些蹩脚的蛛丝马迹。他想,这下就算是那个红毛家伙硬缠着也没用了,哪有什么朋友是比兄弟还亲的呢。
遗憾的是,奇牙这回赌错了边押错了注。伊路米以自己很忙目前没空为由将逮他回家的任务转给了二胖,而那死胖子通过黑掉政府的监控录影,仅仅半分钟就找到了他的位置。
一桶凉水当头淋下说得大抵就是现在的这种心情了吧。
洗手台前的镜子里映出泛红的眼眶,鼻腔又涌起一股酸意,奇牙切了一声,低头又掬了一掊水拍在脸上。
这时,门外隐约传来母亲高分贝的尖叫声,奇牙本想不去理会的,但怎么好像听到了母亲在叫大哥的名字,另外似乎还有柯特恭敬守礼的问安声。
难道……?
奇牙连忙跑出了房间,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时隔一个多月第一次回家的伊路米满身是血略微狼狈的从自己身旁迈步走过。苍白的肤色在夜幕中好似透明,犹如萤火虫的光芒,在眼前虚晃不清。伊路米没有正眼看过来一眼。
浓烈的血腥味冲鼻飘来。不是他的。奇牙暗暗松了口气。
“我去后山温泉池那里。”伊路米对梧桐交代了一句,便径自迈开脚步。一旁的三毛立刻站起来,殷切地摇着尾巴一路跟了上去。从黄泉之门追到了大宅前院,看来它也同样十分想念许久不见的伊路米呢。
“大、哥……”奇牙捏起拳头,终于鼓起勇气轻轻叫了一声。
伊路米停下脚步,转过头来,无神的黑瞳缓慢扫了一眼。
“别来烦我。” 别来烦我……
山腰的温泉池,水汽氤氲,四周安静得只听得到泉眼涌出泉水的咕咕声。即便被伊路米下了驱逐令,奇牙终究还是不服气地跟了过去。这点连奇牙自己都觉得汗颜到家了,明明被当众嫌弃了,竟然还死皮白赖地贴上去,可有些事情到底不是靠丢不丢脸就能说的通的。
拨开灌木丛,朦胧中,奇牙看到一个颐长的背影靠在池边,依旧还是记忆中犹如绸缎般的顺直黑发。他似乎正在跟谁打电话的样子,偶尔还会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这样的大哥他从没见过。
突然间猝不及防地感受到眼窝不受控制的快速升温,眼前的景物一下子模糊了焦距。那一刻,奇牙明白了,终究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够全程陪着走过另一个人的所有关于人生的旅途,喜怒哀乐是只属于一个人的喜怒哀乐。只要是单独的个体就势必会分出个你、我、他来。所以,奇牙是奇牙,伊路米也只能是伊路米,他们除了有血缘关系以外,其他什么都不是。意识到这点之后,一股强烈的无力感瞬间便爬遍了他的四肢百骸。
“奇牙,不是警告过了,别来烦我的吗。”伊路米放下电话,抬手随意盘起湿漉漉的长发。清冷的声线带着湿热的水汽准确无误地传来。
奇牙既尴尬又惊恐地从矮丛后站起了身。
伊路米背对着抬手挥了挥,语气倒是难得的柔软了下来,“听话,让我安静一会儿。”
什么嘛,伊路米这个家伙还真是到哪里都一副了不起的悠闲样子。奇牙不甘心地咬紧了下唇。
切,他哪只眼睛看到自己在烦他了……明明……都有一个多月没见过面了……
“那时候你为什么不肯来找我?”这个问题压抑了很久,终于还是火山喷发。
伊路米沉默了片刻。“靡稽不是一样完好无缺的把你给找回来了吗。”他巧妙地回避了奇牙的刨根问底。
混蛋,别把任何人都当做傻瓜一样耍!
水花在那一瞬间向四处飞溅开去,一瞬而至的气流还未来得及彻底搅乱一池袅袅的水汽,一双碧绿的猫瞳便已对上了那双大且纯黑的眼睛。奇牙紧紧扼住了伊路米的手腕将他压在了身下。盘起的黑发散了开来,溅起的水花沿着白皙的脖颈一路滑下了锁骨。伊路米微微皱起了眉,不解地望向正大口喘气的奇牙。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里跟着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奇牙?”他扫了一眼自己泛红生疼的手腕。
奇牙毫无畏惧地望着曾经怎么都不敢直视,现在却近在咫尺的那双黑眸,他看着自己在伊路米眼中的倒影,仿佛时间又回到了他跟他说不要做兄弟的那日。那时胆战心惊地偷亲酒醉不醒的伊路米的心境,像是一阵风吹散一排蒲公英一样,一去不复返。
“就按你说的,我们不做兄弟好了。”他决绝坚定。
连想跟他亲近的像样借口都找不到。如果不做兄弟,就可以不用考虑那么多,就可以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可以像西索那样毫无顾忌的把底下的这个人死死绑在身边,蛮横一些的话,就哪里都不让去。
“你说什么?奇牙,放开。”伊路米生气起来。
气氛难免变得有些剑拔弩张。奇牙知道伊路米是误会了,但他顾不得,他迫切想让他知道,他为他忍得很难受。
“伊路米……伊路米……伊路米……”他慢慢将额头贴了上去,直接喊着伊路米的名字呢喃起来。
“你、你。”伊路米睁大了眼睛,突然间意识到有什么失控了。下一秒,伊路米尚且来不及表现的错愕便顷刻间被奇牙粗暴又生涩的吻淹没在了唇齿相偎间。
毫无章法,倾尽全力,就此沉沦。
两具湿漉漉的身体黏在一起,颤抖的指尖渐渐缠绕上长长的黑丝,解不开了,也不愿解开了。在那样一个云层遮住半边月亮的夜晚,两个人好像有了默契达成了共识一般,谁都没有去提及所谓的做不做兄弟这件事压根儿就不是能够由他们自己说了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