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1 / 1)
高三的下半年,空气里的一切都变得紧张,纷飞的试卷,永无休止的考试,不断修正的红色错题,越背越陌生的单词。似乎人生的赛跑已经进入到最后冲刺的阶段,每个人都精疲力竭,却还在期望着自己是最后倒下去的那一个。
陈睿一直以来扎实的底子让他在这个时候充满了优势,大家在一轮又一轮的车轮战中逐渐体力不支,只有那些一直跟得上步调的人才能在最后的熔炼阶段更进一步。
杨煦看着成绩单上原本在全级只能落他十几个名次的陈睿,已经不知不觉挤进了全级前十,他们名字之间的名字越来越多,最多的时候隔了三十多个人。也许对杨煦来说,陈睿,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自从上次和好,两个人也没有完全回到最初的状态。客气的保持着同学的距离,作业也是各自在各自的房间完成,如果不是上学放学一起走,大家也许已经不记得杨煦是陈睿的远方表亲了。
那天放学,杨煦并没有跟陈睿一起到等多无数公交车的车站等车,而是被陈睿拽着打了一辆车。
杨煦感觉很不好,尤其在陈睿对出租车司机说去同仁医院之后。
是有人病了吧,是谁呢?杨煦想,也不敢问,奶奶、陈爸、陈妈,任何一个人生病他都接受不了。
重症监护室外面陈爸陈妈坐在等候区,看到陈睿和杨煦过来招了招手。
奶奶是陈妈下班后发现晕倒在厨房的,可能是准备晚饭,水龙头还开着,还好天然气是关着的。
救护车到的时候,奶奶被人七手八脚抬上救护车,陈妈只是在嘈杂的声音中听到一句“瞳孔不等大,可能是脑出血。”
然后就直接送到了急诊。
一直到陈睿、杨煦放学之后,陈爸才打电话告诉他们。
杨煦从头到位一直愣愣的坐在那,也没哭,也没说什么。陈睿碰了碰杨煦的胳膊问他你没事吧。
杨煦点点头,又摇摇头。看着不远处的地面,仍旧什么都不说。
杨煦只是觉得有什么不停不停的积累,如果不好控制,可能马上就会决堤。于是只是不断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然后就拼命的什么都不想。只要扭紧那个水龙头就好了,只要扭紧就什么都不会流出来了。
那天晚上,大家都没有吃饭,陈爸买的包子晾在旁边无人的椅子上。
“明天还要上课,你带着小煦先回家吧。今天我跟你爸在这。”陈妈说。
陈睿看着从来就一直一个姿势一个表情的杨煦点了点头,拽起杨煦的时候才感觉到他浑身都在抖。
陈睿拉起他的手,一路都没有放开过。
杨煦躺倒床上的时候,偌大的床上只有他一个人,少了那个总是在他睡觉之前已经入睡的奶奶,眼泪终于开始流下来。
奶奶一直住在杨煦家隔壁,老伴在杨煦记事前就过世了。杨煦妈妈和奶奶关系很好,偶尔做点什么好吃的都让杨煦端一碗送到隔壁。杨煦小的时候就瘦瘦的,所以奶奶经常能见到瘦瘦的身体上顶着一颗不太相称的大脑袋的杨煦端着一碗又一晚的好吃的送到自己家。
杨煦妈妈算上是奶奶的半个女儿了,自从杨煦爸爸生病过世后,杨煦一直都受街里的小朋友欺负,经常一身泥的哭着回来。杨煦妈妈也没有办法,只能暗地里骂骂出口气。后来改嫁给杨煦的后爸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想给杨煦一个完整的家,结果这个酒鬼爸爸来了之后更糟,动手打杨煦妈妈不说,打杨煦更像是家庭便饭。杨旭妈妈找了一份工,经常加班到很晚才回家。有时候杨煦被打的实在不行了就躲到奶奶家,就这样,还有被那个男人强行拎回家的时候。
就在那个男人进家门还不到半年,杨煦的性格就变了,变得不爱说话,做什么都小心翼翼,什么都忍着不说。有好几次都是奶奶听到杨煦哭得嗓子都哑了,把村长叫过来,找人帮忙打开门,看见那个男人拿着腰带狠狠抽打着蜷缩在地上浑身是血哭都哭不出来的杨煦。
奶奶问村长有没有办法,让杨煦跟自己住一起也行。村长表示没有办法,杨煦就是那个人的“儿子”了,老子打儿子,这个事情谁也管不了。倒是里里外外教育了那个酒鬼好几回,可一点用没有。
村里的孩子都怕那个酒鬼,但是看见身上新伤旧伤不断的杨煦更肆无忌惮的去欺负了。
直到那个夜晚,奶奶在杨家外焦急的走来走去,杨煦已经在里面哭了很长时间了,声音已经变得黯哑。然后看见提前回来的杨煦妈妈,赶紧让她快开门救救杨煦。
杨煦妈妈慌乱的打开门,奶奶跟着进了里屋,却看到浑身□□的男人骑在杨煦身上驰骋着他的兽性,此刻的杨煦已经目光涣散几乎晕过去。杨煦妈妈当时就疯了,平时把杨煦打得半死已经快把她逼疯,没想到自己找回来的男人竟然还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于是便到厨房拿了菜刀。
奶奶过去抱起奄奄一息的杨煦,给他套了件衣服,就想着赶紧叫村长。结果回来的时候发现杨煦妈妈已经倒在血泊中。
那个男人被警察带走了,剩下杨煦一个人。所有的亲戚都不想收留这个孩子,那样的小镇,养活自己都不容易了。于是奶奶就把杨煦留在自己身边,自己吃什么都有杨煦的份。
后来才知道,那种事情并不是偶然,杨煦几乎总是遭到那个男人的侵犯和毒打,那时候杨煦小,也不懂,也不跟别人说。后来奶奶知道杨煦有总是做噩梦,于是每次看到他在梦中吼叫、痛哭、求饶的时候搂着她拍着他。这么多苦难为什么都要落到一个小孩子头上。
杨煦终于忍不住,趴在被窝里嚎啕大哭起来。
陈睿在门口站了很长时间,终于走进去,躺在杨煦旁边,抱着他轻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