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你不在北京（1 / 1）
隔天一早，刚到公司的芊夜就接到了月色大老板也是她好友的电话。
“你快来月色，风西又受伤了！”
芊夜心一紧：“怎么回事？”
“别问了，你先来了再说。”
听出好友语气里的焦急，芊夜不敢耽搁，飞快地请了假立刻就走了。她踏进月色的时候，月色里一片狼藉，酒瓶酒杯碎了一地，慕容风西靠坐在吧台前，脸色惨白，眼睛通红，昨晚已经受了伤的手鲜血淋漓，血没有止还在一点一点往下流，顺着他的指尖流到地上，和酒精混在一起，触目惊心。
“你总算来了！”好友连忙迎了出来。
芊夜找回自己的呼吸和声音：“发生什么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先替他止了血把伤口处理了吧，他根本不听我的，再这样手要废了。”
芊夜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唤了声：“风西。”
慕容风西没有回应，眼神依旧僵直而无聚焦地看着前方。
芊夜忍着一阵阵的鼻酸，尽量放轻动作帮慕容风西止血、清理、抹药和包扎。安顿好他芊夜才将好友拉到一旁。
“到底怎么回事？”
“早上刚清了场他就醒了，我看他精神还不错就跟他聊聊天，结果忽然冲进来一女人，说了好多难听话，都是关于他和洛冥的。”说到最后，芊夜的好友面露忧色，她是个场面见的多了的女人，慕容风西经常待在月色，她自然看得出其中的玄机。
芊夜蹙眉：“她说什么了？”
“说来说去就是讲洛冥一直想摆脱风西，偏偏风西总是缠着不放。她还说洛冥已经和她在一起，风西应该走得远远的不要再打扰他们。不过我觉得真正让风西失控的，是她最后说洛冥曾经亲口骂风西恶心，在二三次元都拖累他。”
芊夜眸里顷刻间燃起一抹熊熊的火光，吓到了对面的好友：“你要做什么？”
芊夜深吸了一口气：“替我看着他，别让他做傻事。”
“芊夜！芊夜！”好友反应过来前，芊夜已经走远。
走出月色，芊夜拨了电话给洛冥：“你在哪儿？”
“在家。”
“瑶纱呢？”
“跟我在一起。”
“你们俩最好哪儿也别去，我马上就到。要是到时候不见人影，后果你自己负责。”
芊夜不等洛冥回应就切断了电话，此刻北京城的路和她的心一样，堵得密不透风，愈是急愈是无法喘息。
月色里，慕容风西渐渐从迷蒙中清醒过来，见芊夜不在，哑着嗓子问：“夜夜呢？”
芊夜好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你都跟她说了？”
“嗯。”
慕容风西闻言拧紧了眉头，一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抄起外套就往外走。
“你去哪儿？芊夜要我看着你，我不能让你走。”
慕容风西停住脚步：“我去找她，她个傻丫头肯定是替我抱不平去了，我不能让她吃亏了。你放心吧。”
“你上哪儿找她？我开车送你。”
“那麻烦你了。”
慕容风西给芊夜打电话，芊夜不接，最后他只好决定去洛冥家赌一赌运气。
芊夜快慕容风西一步到了洛冥家，洛冥应门之后，芊夜越过他直接走向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瑶纱，扬手就甩了她一耳光，指印瞬间就爬上了瑶纱白嫩的右脸。
“芊夜！”洛冥被惊住，来不及阻止眼前的一切。
芊夜不理洛冥，瞪着捂紧一侧脸颊的瑶纱：“谁给你的权力让你在风西面前说三道四？你有什么资格！”
“芊夜，你在说什么？”
芊夜终于看向茫然的洛冥，一脸讽刺：“我在说什么你不知道么？呵！你的亲亲女友难道没告诉你今天一早她都创造了什么样的丰功伟绩么！”
“到底怎么回事？”
“洛冥，我以为你对风西还有起码的尊重，没想到你竟然把刀子递到别人手里。借刀杀人？真是够狠的！”
洛冥越听越糊涂了：“芊夜，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懂。”
“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懦夫！你敢说你没把风西的事情都告诉瑶纱？”
“风西的事？”洛冥不解，“我没有，我怎么可能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洛冥，你他妈混蛋！”
一旁的瑶纱忽然惊叫起来：“你们都别吵了！芊夜你别随便冤枉人，洛冥没跟我说，是你们俩昨晚说的话被我听见了。”
洛冥和芊夜都愣住了。
“怎么！只有慕容风西是人，我就不是么！你们拿我当枪使，想没想过我的感受？！洛冥，我是真的喜欢你，可是你竟然这么对我！你们不是都心疼慕容风西么，好啊，我就让你们尝尝痛苦的滋味！我不好受，你们一个都别想好过！”
芊夜听了气急，抬手又想打瑶纱，可这一次被洛冥拦住。
“洛冥你放手！”
“芊夜你别闹了，瑶纱是无辜的。”
“无辜？她无辜？那风西呢？她去月色大闹一场，风西砸了整个吧台，我去的时候他一动不动坐在地上，一只手血流成河，你现在是要告诉我风西流的血都是活该？”
芊夜使劲想要挣脱，洛冥只好加重了掌控的力道，嘞的芊夜手腕生生的疼。
“放开她！”一道微哑的凌厉嗓音自未关上的房门口传来。
三个人闻声回过头看见慕容风西靠在门边。
“风西。”芊夜轻声唤道。
“我说放开她！”慕容风西因为连日的情绪低落外加受伤失血有几分虚弱，但出口的字句却掷地有声。
洛冥这才松开钳制着芊夜手腕的力道。芊夜有些担忧慕容风西，紧张地望着他，却见他冲自己浅浅地笑了笑而后目光转向洛冥。
“这是我跟你之间的事，不要牵扯到她们。”
洛冥看着慕容风西不说话。
“我在月色第一次见到你跟瑶纱就知道你们是假的，你能瞒过别人，但是瞒不过我。”慕容风西苦笑，“我慕容风西在你心里究竟是有多不堪多难缠，需要你用这样的办法来摆脱我？我纠缠你什么了，还是我做过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我什么都没说出口过，从来没要求过你什么，也不想要求你什么。其实很多你以为我不知道的事我都知道，比如，你结过婚。洛冥，我都知道的。”
在场的人全都被慕容风西所说的话震惊了，但他似乎没察觉到，继续说了起来。
“其实你直接来告诉我你不能接受我让我趁早死了这条心就好了，何苦绕这么大的弯子，牵扯这么多人呢？”
洛冥无言以对，只得缄默不语。
慕容风西思索了片刻，再抬起眼的时候，眸里一片柔情：“洛冥，我喜欢你。纵然你无法回应，我还是喜欢你。”
洛冥望着慕容风西，脸上闪过惊疑和震撼，最后转为无奈和愧疚，他动了动嘴唇，但到底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事到如今，仅此一次，以后我都不会再说了。”
慕容风西眼中的柔情慢慢被哀伤淹没，他深深凝视着洛冥良久，最后决然地转身离开，头也不回。
洛冥站在原地无法动弹，瑶纱早已说不出话来。
芊夜回身看了眼洛冥，冷冷地道：“这样，你满意了？”
“对不起。”
“这话你不该对我说。”
“我从来不想伤他。”
“我早就警告过你，你和他之间一个偏差就是鱼死网破。”
“我……”
“你走吧，把事情处理干净，离开北京，离开二次元，这一次，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
芊夜知道这个要求蛮不讲理又残忍，但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如果已经覆水难收，那就让时间慢慢来洗净这一切吧。
芊夜见洛冥点头答应，转身打算离开。
“芊夜。”
芊夜回头以疑惑的眼神询问。
“好好照顾他。”
芊夜没有给出任何回复只是继续向门外走去，末了，她忽然停下脚步：“他最想要的照顾只怕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言罢，她又重拾脚步，愈走愈远。
这一场风波在这一刻好似戛然而止。三天后，慕容风西路过洛冥家，发现那里已经人去楼空。他到月色把事情告诉芊夜，芊夜看了眼神色如常的慕容风西，最终决定把真相告诉他。
“是我让他走的。”
慕容风西似乎不意外。
“怨我么？”
“傻丫头，怎么会！”
芊夜相信了慕容风西的不怨不怪，可是第二天他就消失了，芊夜尝试联络了几天后终于放弃，自此慕容风西音讯全无。芊夜心里虽然担忧，但偶尔也会想，大家就这样各自天涯，也许才能真的安稳度日，未尝不是好事。
二次元的世界里，芊夜依旧是当红的策划，即使洛冥和慕容风西接连退圈也没有影响到她的声名。现实生活里，芊夜仍然是月色的小老板，隔三差五的就去那里喝两杯，兴起的时候也会唱两首。
一年后，当慕容风西风尘仆仆地回到北京再次踏进月色时，芊夜正在唱歌：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长在。愁堆解笑眉，泪洒相思带。
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喝完了这杯，请进点小菜。
人生能得几回醉，不欢更何待？
《何日君再来》，慕容风西听着不禁莞尔，他没打断芊夜，找了个空位坐下来静静听她唱。芊夜一曲唱罢，眸光起落间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惊得她以为是幻觉。慕容风西好笑地看着芊夜惊愕的表情，眯着眼笑起来。芊夜缓缓走近，竟觉得这一刻像极了第一次在月色见到慕容风西时的模样。他白皙的脸黑了些，但那双桃花眼还是一如往昔的闪着光芒。芊夜走到慕容风西面前，只看着他不说话。
“怎么了，小夜夜，不过一年不见，认不出我了？”慕容风西撇撇嘴，“我长丑了么？”
“噗！”芊夜禁不住笑了。
慕容风西也跟着笑起来。
“混蛋！你跑哪儿去了？”话是在骂人，但芊夜语气里掩不住的喜悦。
慕容风西笑意不减：“坐下说吧。”
芊夜低着头：“去找他了？”
慕容风西僵了僵：“原本是的。”
芊夜不甚明白地眨了眨眼。
“坐上火车那一刻我就放弃了。”慕容风西淡笑着解释。
“那你后来去了哪儿？”
“旅行啊。”
“一整年？”
“嗯。”
“真潇洒啊！”芊夜调侃。
慕容风西乐呵呵地笑着，也不辩驳。
“才回来？”
“嗯。”
“算你有良心，一回来就来见我！”
“当然啦，怎么能忘记小夜夜呢！”
“切，少来。”
“夜夜，我上去唱会儿。”
“好啊。”
芊夜一颗放不下的心终于在看见慕容风西的时候安定下来。慕容风西一首一首地唱，她总觉得像是回到了一年前。夜色将近的时候，慕容风西忽然跟乐队说了几句话，自己走到键盘前落坐，接着他弹唱了一首歌，芊夜从来没听过。
你在何处找寻你曾经描绘的安宁
我往别处远行茫茫人海中一浮萍
所谓尘埃落定是留我目送你背影
你眼里的清明载不动我许多伤心
你已不在北京雨都下得好冷清
月色下的风铃你不和怎动听
你已不在北京我是为了谁而停
这一刻梦方醒你是难触的风景
你在何处找寻你曾经描绘的安宁
我往别处远行茫茫人海中一浮萍
你在何处找寻你曾经描绘的安宁
我往别处远行茫茫人海中一浮萍
所谓尘埃落定是留我目送你背影
你眼里的清明载不动我许多伤心
你已不在北京雨都下得好冷清
月色下的风铃你不和怎动听
你已不在北京我是为了谁而停
这一刻梦方醒你是难触的风景
你在何处找寻你曾经描绘的安宁
我往别处远行茫茫人海中一浮萍
所谓尘埃落定是留我目送你背影
你眼里的清明载不动我许多伤心
慕容风西唱完这首歌后回到了芊夜身边，走近才发现芊夜满脸泪痕。
“怎么了，夜夜？”
芊夜嗅了嗅鼻子：“你要走？”
慕容风西和芊夜对视了几秒，不得已点了头。
“去哪儿？”
“法国。”
“为什么？”
“换个新环境才能重新开始啊。”
芊夜的眼泪还是止不住。
“别哭了，夜夜。这次我不会失踪了，到那边会跟你联络的。”
“哼！”
慕容风西干笑着岔开话题：“刚才那首歌好听么？”
芊夜点头：“你写的？”
“嗯。”
“叫什么呀？”
“《你不在北京》。”
“死心眼！”
慕容风西笑而不语。
“什么时候走？”
“早上十点的飞机。”
“今天？”
“嗯。”
芊夜狠狠瞪了慕容风西一眼，可说出口的话却不是那么回事：“我送你去机场。”
“嘿嘿，就知道夜夜对我最好了。”
晨光微曦，芊夜开车载着慕容风西去了机场。浅浅的拥抱过后，她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轻轻道了声珍重。好似一场太过冗长而折磨的梦，拉锯数年的牵绊终于咔一声断了，因为你不在北京，所有关于你们的故事终于走向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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