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暴露（1 / 1）
回家的火车票倒是还宽裕，因为他们错开了学生离校返校的主流时间，没遇到买票的困难。等漫长的白天过去，火车终于快到终点站，车厢里居然基本都空了。
“你怕不怕被你妈妈知道？”见周围没人，萧天轻轻问赵昭。
赵昭正盯着车厢上方的电视，看小品乐呢，一听这话立马笑不出来了。怎么可能不怕？赵昭怕她妈妈是出了名的，徐芬从来都不骂他，但只要眼睛稍微一转就能让他屁滚尿流。
萧天捏了捏他的手：“我的意思也是，能瞒多久瞒多久，拖到最后再说。”
两人心情有些郁郁地出了火车站，呼吸着久违的凉爽空气。这是他们出生、成长、相识的城市，无论身在何方回想起来心底都会浮现一丝暖意的城市。
这一次回来，因为两人心境不同，觉得一切都不一样了。
经历了两情相悦这么大的事，又在学校宁静地生活了快一个月，两人在新疆的险遇回想起来好像恍若隔世。但他们的家人不会这么认为，两个母亲基本还处在心悸和后怕中。以往在萧天和赵昭的坚持下，他们到站后都是自己打车或者坐公交，很少会让妈妈来接站送站，但这一次他们下火车的时候，徐芬亲自开车，和杨秀秀一起到车站来接两人。
她们没买站台票进来，就在出站口等。
徐芬一见到赵昭，就伸手死劲捏他脸：“哎呀，胖了啊！”赵昭两手都拎着行李，很尴尬地想躲没躲开，被捏了个正着，只好抱怨道：“妈——”
等上车之后，赵昭坐在副驾上，疑惑地对着窗外的后视镜照了照说：“真胖了那么多嘛？”
后排上的萧天也在照，不过照的是车前的中央后视镜：“这么一看还真有点儿。”
男生平时自然不怎么照镜子，山上的洗漱室灯光又昏暗，今天被老妈这么一说后，两人才仔仔细细地打量起自己的小脸蛋是不是圆了。最后他们才确定，这大约是在新疆吃出来的肥膘还没退，两个人日日见着便体会不出来细微变化而已。
到了家后，两人恋恋不舍地在楼道分开，没想到才过了十分钟，徐芬就带着赵昭到了萧天家，原来她跟杨秀秀早就说好了一起吃饭。
杨秀秀知道徐芬十指不沾阳春水，最不爱做饭，这么多年她也早就懒得揭穿了，只见她笑盈盈地把赵昭母子迎了进来，又让萧天招呼着赵昭，在客厅等吃饭。
萧天内心翻了个白眼，这还有啥好招呼的？赵昭在这儿熟得跟自己家一样，早就拿着遥控器乱换台了。
萧天被换台的速度搞得眼晕，干脆不去看电影，侧坐在沙发上剥桔子。赵昭则直接坐在沙发前的软垫上，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闻见萧天剥橘子，再一看果盘里还有，因隔得有些远，就要萧天递过来一个。
萧天顺手就把剥好的递到他嘴边，赵昭正想习惯性地去叼，却猛地闪开，回头望向厨房。
厨房里毫无异样，萧天反而被他动作吓了一跳，然后哭笑不得地低声说：“不至于这么紧张吧。咱以前不也就经常这样的么？”
赵昭讪讪地回想了一下。的确，他俩以前一起看电视时，就经常从对方手里抢剥好的东西，别说桔子香蕉，连瓜子核桃都没少互相帮忙，这么喂个桔子简直太正常了。
“做贼心虚！”萧天笑道，把桔子瓣一个一个塞到他嘴里。
“还是要小心谨慎嘛。”赵昭嘟囔着，一边偷眼觑着厨房老妈们的身影。
很快饭做好，主食是手擀面，配了两种卤子，一个豆角的，一个青椒的，自己随便加，外加三个凉菜，白糖西红柿，皮蛋豆腐，黄瓜拉皮，都是又快又好吃的菜。好久没吃家常菜，胃口大开的萧天和赵昭都狠狠地吃了两大碗。
饭后，徐芬和赵昭也没急着回家，抢着洗了碗之后，又坐一起聊天，直到萧天和赵昭把新疆的经历彻彻底底讲完为止。
本来饭就吃的晚，再一聊直接聊到了快十一点，徐芬跟赵昭告辞离开时，赵昭恋恋不舍地看了萧天一眼，结果徐芬却说：“小天你过来下，我还有件事问你。”
“对哦，你把我儿子发展成你眼线了。”杨秀秀笑呵呵地说，不知道是取笑看儿子看得太无孔不入的好友，还是取笑答应给人打小报告的自家儿子。
萧天囧了，他确实答应徐姨照顾赵昭，有啥事就汇报，可也就是随口应了应，没搞得跟叛徒变节一样正式啊。而自己老妈也不拿他的窘迫当回事，直接把他推出门去：“快去汇报吧，要是太晚了就干脆别回来，我可先睡了，你别吵着我。”
杨秀秀因为值夜班值多了，神经衰弱得厉害，睡觉很轻，尤其刚入睡时若是被吵着了，绝对会身体难受。
萧天笑道：“我第一天回家就被自己亲妈赶出门不许回来，这是亲妈吗？我是充话费送的吧。”
话没说完，门就关上了。
赵昭颇为同情地看着萧天：“没事，你妈妈不要你了，我妈会要你的。”
玩笑虽这么开，其实萧天和赵昭去对方家待晚了就住下，或者玩着玩着倒头就睡也是常事，所以杨秀秀完全不担心。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跟着徐芬进了书房。他们还以为徐芬要问问学习的事，谁想到几人一坐定，徐芬就目光一凛，毫不留情面地问道：“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
这当头一棒问得凌厉，却也含糊。萧天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就真的那么明显？
不对，他们表现得应该没什么反常之处，而且从接站到现在，也不过五六个小时而已，他们一起吃了顿饭，聊了会儿天，什么多余的都没做啊。或者徐芬问的是别的事？比如他们贪玩想旅游却遇到危险的事？
如果真是指两个人的关系，确实刚才赵昭可能多看了自己几眼，但也没道理一下子就想到那种事情上。按理说，他们如今在外读书又住一起，变得更亲密了也是应该的，这个年龄的家长哪里会往这方面想，难道学心理的真就那么神？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赵昭扑到徐芬身边：“妈！都是我的错，不赖萧天，是我死皮赖脸缠着他的！”
猪队友啊……连审讯还没开始呢，就直接招了……是谁在火车上说，这事坚决不能告诉家长的？
萧天还想把这话糊弄过去，但是见徐芬神色严肃，知道这话再辩解也解释不通了。他看着赵昭哭笑不得，徐姨她再怎么怀疑，也只是一个猜测，怎么没试探两句，赵昭就把那点儿破事兜底儿全抖搂出来了？
这个场景，他突然回想起初中的一件事。那次是个小测验发下考卷，赵昭考了67，萧天考了71。路上，两个人都长吁短叹——“咋办啊，老师还让家长签字呢。”
“骗我妈说是100分制的能信吗？”
没错，满分120分，显然他们都没及格。两人恶从胆边生，决定一同对家长隐瞒此次考试的存在，并且模仿字迹互相签名。而那次密谋也是毁在赵昭上，他三下两下就对徐芬招供了，还连累了萧天也被杨秀秀打了一顿。
萧天心里叹道，果真是三岁看老，古人诚不我欺。
只听赵昭胡乱地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萧天只能轻轻拉了拉他，把他揽到怀里，然后对徐芬说：“徐姨你别听他乱说，都是我的错，我从初中一直喜欢他。是我对不起徐姨，把昭昭带坏了。”
本来以为死也说不出口的事，却在争先恐后的承担责任中，毫无滞涩地说了个够。
许是两人太吵了，且说来说去都是些废话，徐芬双眼紧闭，一只手在按着太阳穴。“你们先出去，给我五分钟，我先一个人静一静。”
萧天和赵昭忐忑不安地对视一眼，离开书房。刚掩上门，他们就听到里面一声轻叹：“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听到这话，赵昭腿一软，晃了一下。萧天急忙扶住他，他却把萧天的手甩开，几步跑到客厅，一头扑到沙发上。
萧天跟过去，见他头埋在沙发垫儿里，肩膀一抽一抽的，便叹口气，从茶几上拿起纸抽，抽出几张塞到赵昭手里。“别鼻涕眼泪儿都蹭沙发垫儿上，你妈又要说。”
赵昭嗯了几声，听上去像是“要你管”，不过还是头也不抬地接过纸巾，垫在脸和沙发垫之间。
“你说说，有你这样的么，仗还没开始打，就缴械投降了？……小时候你被打也不哭的，碰着啥事都是傻笑，怎么越活越回去了。”萧天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赵昭旁边闲扯，一边轻抚着他的背。
这时徐芬打开书房的门，她眼睛似乎有些红肿，但脊背挺得直直的。她冲着萧天点点头：“小天你再过来一下。”
得，说五分钟，还真是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