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艾琳的世界(1 / 1)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力量是很多人,不管贫穷富有、忠诚奸诈、新生濒死,都不能抗拒的。
生物神经研究者自认已经把它研究透彻。
作家画家诗人对这个题材却永不厌烦。
少年少女怀抱憧憬愿为她飞蛾扑火。
投机主义现实主义者们试图抗拒□□。
她是纯洁的洗礼,是暧昧的引诱,是浪漫的诞生地,是责任的背弃者。
她无关道德,无关法律,是一瞬间的冲动,是天长地久的执着。
她是爱情。
她是罗曼蒂克。
夏威夷岛的一段邂逅,热情如火的沉醉之夜。第二天醒来时已飘然而去的少女,徒留下男子露水般的感伤,只等天一亮就让夏威夷的大太阳把这一段情缘蒸发。
瑞贝卡的母亲带着些许感伤用咏叹般的语调讲述她和瑞贝卡的父亲相遇的过程。
一切在时间的修饰下沾染上飘忽的风情。
但她知道,那一切不过是假象而已。
她的父亲,不是夏威夷小岛上唯唯诺诺的小生意人,一过中年就谢顶,靠着祖辈的资本度过不奢靡也不节俭的一生。
她的父亲,是地下世界的无冕之王。她的姓氏,是拥有家谱、跟国王同在的莫里亚蒂。大多数时间,她是同学中温柔文静的瑞贝卡阿德勒,但在某一个时间点,你会偶然遇到冷酷残忍的艾琳莫里亚蒂。
你问她怎么知道的?
十六岁的瑞贝卡跟在父亲后面走过□□室,忽略里面瘦如骷髅的男男女女的惨叫,她自在从容上前挽起父亲的手。
就像是与生俱来的能力,豺狼依靠气味就可以分辨出自己的同类和血亲。
她告诉妈妈自己参加了夏令营、好朋友的生日趴、男朋友的浪漫约会、毫无意义的招聘会……只要她想,总有借口骗过依旧保持十八岁纯真或者愚蠢的生身母亲。
她跟父亲在城里最豪华的餐厅用餐,在高官云集的聚会里嫣嫣笑语,在监督毒品交易途中停车买一支冰淇淋,在射击场毫不犹豫对背叛者开枪。她得到公主应得到的一切尊崇,并以此为荣。
有一天,她可敬的父亲莫里亚蒂教授告诉她——“有一个有趣的人你应该来见一见。”
她以“参加一个英国的国际慈善项目”为由飞往英国。
在父亲执教的大学里,兴味盎然的莫里亚蒂教授为她引见那个有趣的人。
青年男子说:“你可以叫我艾什。”
她做出一副可爱的模样笑答:“你可以叫我,艾琳。”
青年立刻露出拘谨的表情:“你好,艾琳。”
回家的车上,莫里亚蒂教授问她:“有趣吗?”
艾琳看着车窗外闪闪烁烁的灯火:“为什么要我见他?”
莫里亚蒂教授:“你可以自己去找答案。”
他们又在父亲的安排下“偶遇”几次。之后,艾什邀请她出去玩。游乐园、咖啡厅、玩偶店、足球场,正当年纪的金童玉女嘻嘻哈哈游遍城中所有景点。艾什用长长的野草为她编织王冠和戒指。她把自己画的简笔画送给他。
艾什不是热情开朗的男生,虽然他尽力逗她开心,但总有一抹若有似无的忧郁凝结在他的眉间。放在别人身上,艾琳会认为那是装腔作势。之于艾什,她决定查找原因。在一个迷乱的趴体上撞破艾什贩毒的秘密后,她知道那双频繁蹙起的眉背面是不可说的伤痛。
像任何一个不经世事的花痴少女,艾琳表达了自己的不知所措和鄙视。她哭着跑出去,把他买的娃娃扔还给他,表示不会保留他的脏钱买的任何礼物。她哭得太投入,回到家里洗脸的时候被父亲嘲笑是“花猫”。
之后,她隐在一旁观察艾什的痛苦挣扎和备受折磨。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这是父亲的考验,她迫切地希望自己合格。就像是一个活生生的对照组。她从未有过像艾什一般因犯罪而愧疚的情感历程。她从未在深夜里从梦中哭醒,从未在笔记本里模仿她的简笔画留下自己的犯罪证据,从未在每次贩毒成功后躲在洗手间呕吐。但她无法轻视艾什,无法轻易给他打上“懦弱”的标签。
她是艾什痛苦生活中的一抹亮色,也是压垮艾什人生的最后一棵稻草。
艾什不堪忍受选择以死解脱。她在葬礼上悄然出现又默默消失,没有任何人注意。
莫里亚蒂教授问她:“有趣吧?”
她反问:“你觉得呢?”
艾什的死,让她深刻意识到自己与众不同。
她不是善类。
所以,她坦然地活下去。
在医院中见到即将失去智慧和尊严的父亲时,他们谈起过去的事情。
父亲问:“阿德勒小姐,请原谅我的唐突,我想问你,在临死前你想起了什么?爱情亲情友情,还是其它的事情。”
她忠实地扮演阿德勒的角色:“会想起家人。悉心栽培我的父亲,和母亲。”
莫里亚蒂教授费劲地微笑,未果。
她抑制住自己的瞬间闪过的心酸:“您呢?”
莫里亚蒂教授:“我会想起我的学生们。”
“是吗?”
“有一位很像天边的霓,色彩暗淡,却魅力非凡。有一位很像天边的虹,色彩明丽,却有种转瞬即逝的伤感。”
“是吗。”
来的路上下过一场大雨,艾琳坐在车上问前座的莫兰上校:“确认是他吗?”
莫兰上校自信道:“绝对无误,闭上眼我也闻得到那小子身上狐狸的骚味。”
他们驱车进入一家小镇的汽车旅馆。
伪装得很好的FBI探员们的尸体倒在地上,空气中有股恶心的硝烟味和凝固的血液味。艾琳和莫兰走进唯一一间大开着门的房间。
金发男子看了她一眼复又看向远处。莫兰得意洋洋地嚣张大笑也未能吸引他的注意。
艾琳:“你是弗兰克?”
男子:“是。”
“嘭——”
“嘭——”
艾琳走出房间,告诉等候在一旁的黑衣人:“告诉莫兰的家人,他跟弗兰克同归于尽了。”
“是,Boss。”
她步出旅馆走进防弹车,奔赴下一个目的地。
染了金发的弗兰克,很像他的亲生哥哥。
她杀了一个人,两次,一次玩弄感情,一次一枪毙命。
车窗外,两道彩虹逐渐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