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她要做孩子的娘（1 / 1）
“眼珠子都没了，还要眼眶子干嘛？没了…..都没了…
这句话是我记忆里很经典、也很悲凉的一句话小日子表面好像变得平静下来了，其实暗涛汹涌着。方桂花变得越来越敏感，常常会因为柳瑂仁回来晚，而歇斯底里的和他咆哮着。柳瑂仁呢，越是看着他，他越是晚回来，方桂花越是和他吼，哎，他越是一忙完就往出跑，一点都不想在这个让他快窒息的家里多呆一分钟。
他找一帮的酒肉朋友喝酒，侃大山。曾经他最讨厌的这种生活态度，成了他此时最好的逃避所。自从上次因为方桂花出来找自己，扔下两个孩子在家，差点憋死闺女，和她大吵一次后。柳瑂仁是越来越少和她沟通了，他觉得方桂花疯了，没法理喻了，无法沟通。
他也懒得和她吵，忙完自己的活，他就会出去找自己的朋友们喝酒、聊天。灾祸就在这样的逃避中发生了，而且是永远也挽回不了的悔恨。
那是一个特别寒冷的冬天，那天夜里也是异常的寒冷，天空洋洋洒洒的飘着青雪，喝了一肚子烂酒的柳瑂仁迎着漫天的雪花晃悠悠的向家里走去，远远的就看见自己的家里还闪着灯光。
“这老娘们，又不睡等着质问自己呢？懒得理她”
柳瑂仁打定主意，回到家里就蒙头大睡，不管她怎么和自己墨迹，都不理她，想她也是白费唾沫星子，不理她哪胡子，她就没一点招了。
歪歪咧咧的来到门口处，一个小小的人儿，定定的站在仓库哪敞开的门外，肩上和那□□在外面的小脑袋上已经落满了薄薄的一层积雪，可是他却一动不动，那是五岁的柳强。
“该死的娘们，又去外面找自己了，孩子也不管了，强强……强强站外面干嘛？跟爸爸回家，不管你妈败家老娘们，让她找…….强强…..强强….跟爸爸回屋吧？别站着了…..”
那个小小的人，那个背影看起来是那么的冰冷，冷的让柳瑂仁的心里一颤，他怎么好像完全就听不见自己的话？
“强强…..强强…..没听见爸爸叫你回屋么？冻坏了吧儿子，你妈那臭娘们是疯了，外面冷…..走跟爸……..啊…啊啊啊啊…桂花….桂花…..”
顺着孩子哪死灰眼神的落处，一个伸长的影子在白亮的、雪夜的荧光下，晃动着，柳瑂仁只一眼，就看清了那个直挺挺的人是谁。
“桂花…..桂花……方桂花……”
柳瑂仁抱住她还在晃动的腿，用力的举着她有些僵硬的身体，扯破了喉咙大声的喊叫着。
“强强….快去叫人…..快去叫人…….”
深夜里只有他柳瑂仁一个人的哭吼声，在加上那一双死灰的眼神，直直的看着那一直再拉长的影子。
拿起身边已然倒地的凳子，慌忙的垫在方桂花的脚下，柳瑂仁赶紧拿过一把镰刀，割断了那根麻花绳子，方桂花的身体才重重的落入他的怀里。
“桂花…..桂花…..你醒醒呀…..是我…..是我….柳瑂仁….你快醒醒呀…..你千万不要吓我…..啊啊啊……你醒醒呀……我求求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呀…….你看看我呀……我以后都听你的……我求求你醒醒吧……只要你醒来我什么都听你的…….我求求你醒醒吧…….啊啊啊……..啊啊啊……”
没有人可以在答应他的声声呼唤了，没有人再用那种气愤的口气训斥他了，没有人了……
从此有的就是那一双死灰一样的眼神，狠狠的看了他这一辈子，再也没有温暖过，两个男人的结定格在那一瞬间，所有的所有，跟着方桂花的灵魂一起升腾而去。
方桂花死了，柳瑂仁成了方家最大的罪人，丈母娘带着大舅子，大姨子….一大家子人硬是大闹了他柳瑂仁一通，但姑娘都死了，还能闹出天么？好狠心的丈母娘，临走时扔下了一句比这个冬天还叫人寒心一辈子的话。
“眼珠子都没了，还要眼眶子干嘛？没了…..都没了……”
转身看也不看两个幼小的孩子，扬长而去，从此再无瓜葛。柳瑂仁的家里本就没什么人，又出了这样让人悱恻的事，早就躲得远远的，怕跟着坏了名声。
生活的双从打击就这样硬生生的砸给了这个男人，带孩子的辛苦，他倒是不怕，他真的是受不了镇上人背后对他的舆论，都说吐沫星子能淹死人。要不是为了两个孩子，柳瑂仁真的有了想随那方桂花去的心。死了倒是领静，不用在受这唾弃的苦。
这天夜里，好容易弄睡了小柳楠，看着她身边也睡着的柳强，还死死的抓着妹妹的手。柳瑂仁心里酸酸的，此时的他早就憔悴的没有了样子，满脸的胡茬，交错在一起，就连那头发都已经有些黏黏的粘在了一起。
他真的没有时间打理自己了，他甚至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像个陀螺似的转动着。在这个家里，再也没有人可以帮他一下，两个幼小的孩子，都需要照看，尤其是柳楠还是个吃奶的孩子，自己常常是忙的连饭都吃不上，还总是没有时间把她尿湿的裤子洗出来。没办法尿湿了只有扔到炕头上炕干了再接着穿，那硬邦邦的面裤腿磨得孩子的小肉红红的，有的地方甚至都出了血印子，有什么办法？
柳瑂仁现在真的是□□无术呀，看着睡熟的孩子，他伸了伸懒腰，拿起那一堆脏的不能在脏的衣服，向厨房里走去，刚从锅里要出水来洗衣服，一阵敲门声惊得柳瑂仁差点掉了手里的瓢。
“这么晚了谁会来？”
柳瑂仁心里虽有些奇怪，还是放下盆向门口处走去。咯吱一声，门开了，一个熟悉的人站到了他的面前。
“你…..你还好吧？”
“你怎么来了？快回去，这么晚了让人看见又是闲话，我一个别人口里的陈世美，别沾污了你的名声，快回去吧”
柳瑂仁强硬的用手推脱着来人。
“不……我不走，让我来帮你照顾这个家好么？”
“啊？…..你….你疯了？说什么鬼话呢？快点给我走，听见没有”
柳瑂仁用力的向外推着她。
“不….不….就不…..我就要在这，柳瑂仁你是傻呀？还是装傻？既然嫂子去了，那就让我替她来照顾你和孩子好不好？”
“我求求你了，你快点走吧，快点离开这里就算是报恩了。你就别跟着瞎搀合了，我现在已经够乱了，你难道还真想让他人的猜测成真么？”
“我不管，我不能看着你这样折磨自己了，这才短短几个月呀，你看看你都瘦成了啥样？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我……我想和你一起照顾这个家，在你眼里我算是报恩也好，其他的什么都好，只要你不让我离开，怎么都可，不要撵我走好么？？求你了”
郝静岚那双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她在柳瑂仁家里一出事的时候，就想过来的，可是她不敢，真的不敢。本以为自己只是一份感恩的心，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几个月来自己对他的牵挂有多少。听着、看着他受到的不公，她心里替他苦，替他着急，可是却不能来到他的身边安慰他。
熬着的日子把她折磨的形影憔悴，终于她想明白了，与其是两个人都这么苦着，为什么就不能走到一起来，共同的撑起这个家。于是她真的什么都不顾了，在这个黑漆漆的夜里，一个人就这样闯了进来。
一开门的一刹那，她还是惊呆了，没想到柳瑂仁会憔悴成这个样子，完全就像一个刚从山上下来的野人，满屋子的骚气弥漫着，破烂不堪的桌椅堆得满屋都是，墙壁上横七竖八的画着鬼符一样字迹，好像一个不久前刚刚发生过战争的战场还没来得及收拾，狼狈不堪。
“你再不走我就把你扔出去，你信不信？”
柳瑂仁有些恼怒的看着这个曾让他苦思冥想的姑娘，他怎么能让她这样苦命的傻丫头在趟他这一趟浑水呢？她该找一个好人嫁了，过幸福的日子。她受的苦太多太多了，该有那样一个好人好好的疼她、爱她一辈子的，但那个人绝对不该是他——柳瑂仁，不该是他…….
“就算你今天撵走了我，明天我还会来的，我也不要我这张脸了，我要给这两个孩子当娘，给你柳瑂仁当老婆”
她坚定的眼神死死的看着他，来的时候她就决定了，柳瑂仁才是她这个辈子要嫁的那个男人，以前她只有偷偷的想想，从没敢有这么奢望。可是老天就是这样给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后，最终还是把这绣球抛给了她。
郝静岚不管了，机会来了，她就不想错过，不管怎样，既然有机会可以和他相守一生，她就要付出一百倍的努力去实现它。
“你是傻子么？要给一个比你大很多的男人当老婆么？而且还是两个孩子的后妈，你想过么？你今后要受到多大的压力么？这绝对不行，我不能就这样毁了你，不能”
“好呀，话说到这里，有一件事情我也就不瞒你了，其实我早就不是什么完璧了，要不是因为这样的难堪，我也不会一心去求死。哪个男人欺骗了我，我已经不再奢望这辈子还会有可信的男人等着我了。可是你救了我，让我有了生下去的愿望，原以为，我这一辈子就守着我现在的娘和爹过一生的，孤独终老算了。
可是上天好像很眷顾我，它给了我一次机会，让我明白什么样的男人才值得我去爱，去珍惜。所以机会来了，我不会就这么放手的。现在我什么都和你说了，如果你嫌弃我不是完玉了，不配给你做老婆、给孩子们做妈，哪我一句话都不会说，转身即离开，再无纠葛，我今天就等你的一句话，你…..说吧？”
看着她用哪种坚定又充满哀怨的眼睛看着自己、等着自己的一句答复时，柳瑂仁的心里痛痛的，他真的没想到，她会伤的那么深，就算哪天是自己救了她。可是她要是没有一颗强大的心又怎么能挺过那一关呢？这是个该让人疼爱一辈子的女人，可是自己真的有这个荣幸照顾她一辈子么？
柳瑂仁叩问着自己的心，到底喜不喜欢她？爱不爱她？爱爱爱爱…..在哪颗满目苍夷的心脏里发出了一声声□□的呼喊，他爱她，爱她郝静岚，没有那个女人能让他如此的着迷。在每个暗黑的夜里他会一次次的想着她，梦着她，但是他不敢祈求老天会给他这样的机会，他只要这样看着她在身边就好，哪怕只是远远的看着她就好。
“岚…….你是个好姑娘，我希望你过得幸福，但那不是我该给你的幸福。找个好人嫁了吧，别傻了好么？”
“你怎么就知道我和你不会幸福？我爱你…….你不爱我么？你告诉我，你不爱我么？？”
“这……”
柳瑂仁真的不敢看她的眼睛，也回答不出违心的说词。
“好，既然你说不出来，我就当你也爱我。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为什么不是幸福的？在我的眼里能和自己爱的人相守一生才是人生中最幸福的事情，我爱你，这就是我的幸福，你不是要看见我幸福么？哪你就给我幸福吧？”
“岚…….你真傻…….我什么都给不了你，只会给你带来灾难，人言可畏，你干嘛要这么傻…….”
柳瑂仁心疼的揽过她柔弱的肩膀，用力的搂进怀里，早有一行咸咸的苦涩滴落下来。
“不….你能给我……给我想要的幸福，这就够了，我爱你，柳瑂仁……我爱你……柳瑂仁…….”
“又一个傻丫头…….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