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鱼死网不破（1 / 1）

韩笑站起身，转过办公桌，站到林远身后，看到显示器出现了一个非常眼熟的男人，那个在电梯里遇到过的帅哥，那个自己第一眼看到就觉得异常眼熟的男人，那个宣称认识自己的男人，那个项尹秋，正走在大街上。

“我见过他，失忆之后，当时，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眼熟，就觉得很亲切，他就是项尹秋，是吗？林先生，我一直在找他！”

林远翻了翻名片夹，抽出一张名片，“这是当初你给我的！”

韩笑接过名片，上面写着：金莎商业集团副总经理兼总经理助理，项尹秋。蜜糖男孩，当看到这张名片时，韩笑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称呼，这个世界真的很小，自己一直在寻找这个人，没想到，自己要找的这个人，就是给邱鹤鸣推荐工作的项尹秋。

“当初，我为什么要委托你偷拍他，却不亲自去找他呢？”韩笑心生疑惑。

当初，林远也曾经问过韩笑类似的问题，那一天，当他问，“韩小姐，根据这几天我的调查，这位项先生似乎没有固定的女朋友，您即然这么爱他，为什么不去他身边呢？”

“我活不了几天了！”当时，韩笑的表情很落寞。她那落寞的表情，直到今天，依然留在林远的记忆里。想到这里，林远抬起头，看着韩笑，他突然意识到，失忆对于韩笑来说，也许是最好的选择，想到这里，他笑了，“我的职业守则，是不打听客户的私事，所以，我也不知道当初你为什么不去他的身边！”

“我现在去找他！”韩笑看着那张名片，犹豫了一下，说道。

“那两张光盘怎么办？”林远站起身，“那个东西，为了安全起见，我放在了朋友那里，我们现在去取吗？”

韩笑看看手中的名片，“您有两份是吗？其中一份，我当初要您交给国家安全局，另一份交给李博晟？”韩笑看着林远频频点头，她想了想，“虽然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办，不过，我想，你把我要交给李博晟的那张光盘给我，另一份麻烦您继续保管，直到我弄清楚这光盘里的内容或是恢复记忆为止。在这之前，先放在你这里保管，好吗？”

金莎大厦，崔凡茜的办公室。

邱鹤鸣坐在崔凡茜的座位上，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显示器。崔凡茜靠在办公桌前，从现在的角度俯看过去，邱鹤鸣原本就很浓密的眉毛，显得越发浓密了，细密纤长的深黛色睫毛阴影下，乌黑的眼珠越发光亮，泛着阳光质感的白皙皮肤，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光泽。崔凡茜轻轻摇摇头，伸出手，抚摸着邱鹤鸣那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可惜！”崔凡茜一脸惋惜的怀念着邱鹤鸣长发的模样。

按下打印，邱鹤鸣抬起头，看到崔凡茜的眼神，他笑了，“目前，能查到的有关方亦淳挪用的广告投放费用，大概有80万左右！”

“这么少？”崔凡茜显然不太满意。

“还少？”职务侵占，80万和800万，对方亦淳来说，结果都是一样的，所以，当崔凡茜嫌少时，邱鹤鸣很惊讶，“足够判死刑了！而且，”他话锋一转，“这才几天的时间？就能查出这么多，如果时间足够的话……”

“哼！”崔凡茜冷笑起来，“方亦淳，你也有今天？那些钱，你怎么吃进去的，再怎么给我吐出来！”

邱鹤鸣愣住了，事实上，根据那个软件监控的方亦淳网上银行帐户显示，这八十万，少部分被方亦淳用来买车，大部分用来支付了方亦淳在东二环买房的首付，让他把这笔钱吐出来，恐怕有难度。

跟在崔凡茜身后，邱鹤鸣第二次走进了董事长办公室，这一次，他的心情要轻松的得多，太后的办公室，地上铺得是乌亮的地板，这种颜色厚重的地板，反射着冷冰冰的光泽。

看到那张表格，太后那张淡施粉黛的脸开始变得扭曲。她是一个从不掩饰自己感情的强势女人，好恶全在脸上表露无疑，所以，当方亦淳走进董事长寂静无声的办公室，看到太后那张铁青的脸时，再看看面无表情的崔凡茜和颇有深意的邱鹤鸣，他不由得紧张起来。

“这是什么？”太后把一张A4纸恶狠狠向方亦淳摔了过来，那张纸飘落在冷冰冰的地板上，方亦淳弯腰捡了起来，扫了一眼，他的脸色在瞬间变得苍白，这是他用买的一个身份证号开立的账户，往这个帐户上汇款的，都是和金莎有业务往来的广告公司和相关媒体。方亦淳一项项看着，虽然房间里很温暖，然而，他的身上，还是出了冷汗。

太后的办公室里死一般的沉寂，邱鹤鸣却十分轻松，他的身子陷在柔软的沙发里，转过头，看看因为兴奋而脸色有些发红的崔凡茜，他微微摇摇头，嘴角向上扬了扬。方亦淳的手段，远比邱鹤鸣预计的要拙劣的多，如果是自己，一定会设立许多帐户，让这些钱在帐户间滚来滚去，这样，哪怕只是想要查清这些帐户间的帐目往来，也要耗上许多精力和时间。想到这里，邱鹤鸣笑了，再一次想起自己来金莎面试时，无意中侵入金莎财务部系统时的情景。

“方总监！”崔凡茜终于打破了房间中的沉寂，“关于这个帐户，你，解释一下！”

最初的慌乱过后，方亦淳突然平静了下来，他根本没理崔凡茜，直视着太后，“关于这个帐户，我没什么可解释的！”

“很好！”淡施的粉黛遮盖不住太后那铁青的脸色，“不想跟我解释，你可以去跟警察解释！”说着，她拿起电话。

方亦淳突然笑了起来，“您确认吗？如果我要去跟警察解释，你儿子一样跑不了！”

“你在威胁我？”太后瞪着方亦淳。

“我在提醒你！”方亦淳一脸笑意，举着手中那张报表，撇撇嘴，“这东西，毫无用处！”说完，他把手中那张报表撕得粉碎，把那些碎纸扔到太后的办公桌上。

那些苍白色的碎纸片了无生气的躺在深褐色的紫檀木桌面上，白的触目惊心。邱鹤鸣把手伸进了裤袋，摸出手机，不动声色的按下了几个按键，然后，把手机放回口袋，站起身，走到方亦淳面前，捡起那堆碎纸。“方总监！”邱鹤鸣气定神闲的开了口，“想毁灭证据，这么做，是不可以的！”

方亦淳看着邱鹤鸣收起那堆纸，然后看着邱鹤鸣抬起头看着自己，看着他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看着他开了口，“您来金莎整整三年了，董事长的脾气您还不清楚吗？董事长这是在给您机会，您又何必把事做绝？您老婆没工作，您在东二环每月四千多供着一套房子，如果您的工作出了什么意外……”邱鹤鸣摇摇头。

其实，不用邱鹤鸣提醒，方亦淳也很清楚，每天早晨，躺在床上睁开眼，房贷加养车，不算吃喝，不算任何其它支出，他每天欠银行两百多块，这就是在北京这样的大城市活出人模狗样的基础成本，这就是他方亦淳在人前光鲜亮丽的底线支出。只要他坚持生活在北京，只要他还在呼吸北京这充满汽车尾气的污浊空气，只要他还想活下去，他就要为这每天两百多块的负债奔波劳碌。为了保住自己的职位，要毫不留情的赶走任何一个可能像邱鹤鸣一样对自己的职位产生威胁的后进新锐，要千方百计的为项尹秋的挥霍无度殚精竭虑的想办法从企划部倒钱。这一切，就是他扒掉自己身上的农民皮和活在北京所必须付出的一切。到今天之前，他一直很成功，在邱鹤鸣来金莎之前，他一直很安逸。

看到方亦淳的面部表情，邱鹤鸣笑了，只有凤凰男最了解凤凰男，邱鹤鸣很清楚怎么打击方亦淳，知道怎么击中他的弱点，“到今天为止，方总监，您一直是远在农村的您父母的骄傲，他们为了供出你这样的能人而自豪。你父母的邻居们，一直在用你的故事教育他们的孩子。如果您跟董事长闹翻了，我想，这一行，您一定干不下去了，除非离开北京，否则，哪家公司会要一个贪污公款的前总监？想想您的老婆，您的孩子，还有房子和车子，我想，我们一定可以探讨出一个解决之道！”

听了邱鹤鸣的一番话，方亦淳转过头，看着坐在办公桌后面高高在上的太后，他笑了，“董事长想怎么办，我洗耳恭听！”

“给你一个机会！”长时间的静默之后，太后终于高高在上的开了口，“把吃进去的钱吐出来，然后，主动请辞！”太后面无表情，“这样，我可以在你的离职证明上写几句好话，不妨碍你今后的发展！”

听了太后的话，邱鹤鸣愣住了，显然，太后和崔凡茜，不愧是母女俩，两个人想问题和处理问题的方式，惊人的一致，也惊人的不给人留后路。

方亦淳笑了，太后的提议，显然并没有给自己留活路，“我这么辛苦，帮你儿子从金莎拿钱出去玩女人，董事长不会小气到连这么点劳务费都舍不得吧？我不怕坦白的告诉你，钱，都被我花了！”说完，他用挑衅的目光直视着太后。

“很好！”太后也笑了，再一次拿起电话，“去跟警察解释这一切吧！”

“好，我会带着你儿子跟我一块儿去！”方亦淳不慌不忙，“在我做企划总监的三年间，项总从企划部拿走的每一分钱，我都有记录，都有帐可查，大不了就鱼死网破！”

“你以为，鱼死了，网就会破吗？”太后笑了。

邱鹤鸣摇摇头，拍拍方亦淳的肩膀，“方总监，直到现在，您还没明白一个最基本的道理，那就是，这个世界，从来都是不公平的！”

“什么意思？”方亦淳转过头看着邱鹤鸣。

“方总监，在你考上大学之后，看到周围那些来自大城市的同学，他们有着优越的家庭环境，也不用为毕业后户口的落处犯愁，而我们，为了每年那几千块的学费，外债累累，吃尽苦头，那时，你的想法是什么？”

“人的起点，是不公平的！”

“只是起点不公平吗？”邱鹤鸣撇撇嘴，不以为然的笑了，“你为了现在的一切，付出了多少？又得到了多少？可是项总，他甚至什么都不需要做，就可以高高在上，得到你即使再努力也永远无法得到的一切！”

方亦淳皱起眉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邱鹤鸣笑了，“这个世界上，不只是起点不公平，而是从来就没有过公平！你觉得，你有能力把项总一块拉去陪你坐牢吗？换句话说，纵然你抱着鱼死之心，网，就一定会破吗？”

“就算鱼死网不破，”方亦淳笑了，“我没有钱，董事长想要钱，就管你儿子要吧！”

“管我要什么钱？”当项尹秋那性感的声音从方亦淳的身后传来时，方亦淳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他转过身，看到项尹秋已经走到自己身边，“您，您什么时候来的？”看到项尹秋时，方亦淳不由自主的结巴了一下。

“来得时间刚刚好，精彩的全没错过！”项尹秋笑了，拍拍方亦淳的肩膀，叹了口气，“我早就知道你黑钱，但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沉不住气！”项尹秋摇摇头，“百八十万的事，你以为我妈真的会揪住不放吗？说几句软话，我再给你求个情，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可是，现在，你已经把话说绝了，把事做绝了，我没办法帮你了，你，好自为之！”说完，项尹秋看了看太后，耸耸肩膀，转身走出了董事长办公室。

看到自己的儿子走出办公室，董事长那一直铁青的脸上，反而露出一抹笑意，她看看自己的女儿，“你，从今天开始，代企划总监一职，和财务部一起追查这三年来所有方亦淳经手的帐目往来！”她又转回头，面对着方亦淳，“我等着你鱼死网破的那一天！千万不要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