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还钱（1 / 1）
杨铮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黑影立了起来，她还是看清楚了这个人——岳闻初。
她停下了脚步，微微愣了一下。眼前的男人，有点陌生。至少印象中，他从未碰过烟，连酒也很少沾。气氛略微有些尴尬，她轻笑了一声，想缓和一下：“你视力真好，这么黑都能认出我来。”
天黑得厉害，远处的路灯作用微乎其微，岳闻初此时什么表情，她不太能看清楚，只听到空气中那淡淡的呼吸声。许久才有了一句：“你走路的样子，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又是一阵沉默，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有点想走掉了！她的脚步没有听使唤，只默默地坐在了那长椅上。岳闻初似是看了她一眼，便往一旁走去，把手中的烟掐灭，接着又走了回来。
她走路的样子。懒洋洋的，还有点拖沓，若是穿了高跟鞋，还会有点摇晃。其实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就是，杨铮是他只需要一眼就能认出来的人。
大概过了五分钟，杨铮始终没有吭声。她其实也没有思考什么，就是脑袋放空得太厉害而已。岳闻初还是先开了口：“我以为要等到12点。”
她大概知道他的意思，才解释说：“今天只是吃了个饭，没有打麻将。”
“阿姨还好吗？对不起，杨铮，我是最近才从我爸口中得知杨叔叔的事情。在这之前，我一直以为你们只是全家搬走了。”
杨铮突然有些烦躁，不知道为什么岳闻初这么不会聊天，突然聊起了她父母，她只回答说：“没关系，你有你更关心的事情。不过如果你真的只是想跟我聊这么无聊的事情，我觉得可以不用聊了。”
天有些热。杨铮从小就有个毛病，就是一激动就会热得流汗，无论是夏天还是冬天。就像现在，空气里还有丝丝凉风，她却突然有点血气上涌到头，浑身一股热气。这股热气让她有些焦躁不安。她听到岳闻初突然叹了口气。
“那我们聊点别的。比如说你最后留给我的那个纸条。”
“……”杨铮听到这里就蔫了。果然还是要跟她算的。
岳闻初想，估计到死都不会忘了那一天。他带着两个孩子回到汇城，发现他的家被“洗劫”一空，罪魁祸首还在门上留下了一张字条，豪迈大气地写着：“青山不在，绿水短流，后会无期。”
拿走他的全部家当，居然还好意思说后会无期。岳闻初一直在想，如果不是其他事情缠身，他一定会把杨铮抓回来暴打一顿的。只不过，他在那个时候失掉了胆色。他根本就不敢以那个姿态出现在杨铮面前。谁知道，这几年果真是再也没有见到了。他那个时候不好过，可杨铮应该也是最难过的时候，如果他知道那时候杨铮那么困难，无论如何也不会置之不理的。
杨铮垂着脑袋，微风轻轻地吹着，岳闻初依稀能闻到她身上的味道。油味儿……杨铮是个极其好吃的女人，准是吃了什么重口味的东西，才会在身上留下味道。以前每次她吃完火锅，满身火锅味时总爱跑到他身边乱窜。
“其实……”实话的话，杨铮说不出口。她当年这么做确实有些冲动，冲动的根源就在于岳闻初骗了她，把她刺激得一塌糊涂。但无论怎么给自己开脱，她都是不对的。哪怕知道岳闻初不缺这几个钱……“其实，当时情况很紧急。高利贷追着喊打喊杀，我爸爸还需要治病。”
“我明白。”岳闻初淡淡地说着。
“我会慢慢还给你的。”她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
“好，慢慢来。”
杨铮隐约觉得这话里有些奇怪的意思，却也没有深究。岳闻初终于在这谈话快要结束时，总结了他今天的中心思想：“明天有空吗？我带你去拜孟远。”
杨铮上楼时，岳闻初说他要再抽一支烟。她虽然觉得怪怪的，也默默地上了楼。杨母依旧不在家，她换鞋后站到了窗台边。她家住在10楼，窗台视野刚好能看到楼下的长椅。依稀间，她隐约觉得长椅上依旧坐着那个人。那个黑影很久都没有动，久到让杨铮觉得其实那个黑影只是她视觉上的幻象，其实人家可能早就走了。她依旧在窗台上看着，隐约又能感觉到那下面一点微光忽明忽灭。
她思索了一下，给蒋晨发了条微信：“怎么才能快速赚到大钱？”
没有回复。她突然有点后悔发了这条信息了，袁元还在蒋晨家，没准还会被嫌弃破坏气氛呢。过了一会，她依旧站在窗台，只是手上多了一架望远镜。借着望远镜，她终于能看个明白了。那里真的坐着一个人。
再到后来，她不知道自己在窗台上看了多久。久到，蒋晨打电话过来时，她的手已经有些发麻了。
“你最近缺钱吗？”
“不是最近，是一直。不过最近比较急。”
“要资助吗？”
她拒绝。如果要借一个人的钱去还另一个人钱，那真是没有意义。更何况，蒋晨是她的朋友，她向来尊崇的是，不要跟朋友有金钱瓜葛。
“那有几个办法。”“什么？”
“一，找个有钱的男朋友。”
“……”
“二，求包养。”
“……”
“三，嫁个款爷。”
“还有别的没？”
“卖掉你家房子。”
杨铮沉默了。这房子是爸爸唯一留给她的，在他生前转到她名下的。爸爸的意思很明显，如果给了母亲，指不定就被败掉了。但是这个房子却也给了她巨大了压力，比如每月的房贷，让她心疼不已。如果卖了，租一个便宜的单位，倒是能还了这钱。只是，这对她来说就意味着，连一点保障也没有了。
“不开玩笑了。”她定了定神，既然人家也说不急，她就再想想法子，“话说，你怎么有空找我？不陪你家袁元了？”
“他把碗洗了就走了。”蒋晨随口说着：“明天有空吗？上回不是说要陪我去那什么道观算命吗？”
“明天不行，找袁元陪你去。”
“好吧。”
她也懒得追问蒋晨要算些什么，东拉西扯几句就挂了电话。看了看时间，已经很晚了。不知为什么，她开始担心起来。如果妈妈这个时候回来，会不会遇到他？那场景，她突然不敢想。她掏出手机，才意识到，根本没有岳闻初的电话号码。
那明天怎么去？
她再往下看的时候，长椅上空空的，黑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