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西齐(1 / 1)
在纂族我们本来玩得十分尽兴,不想回程时,其木格肚子骤疼,并且频频想要呕吐,额头上很快被冷汗打湿,脸色迅速苍白,哥哥搂着她,脸上十分担忧,见状况实在糟糕,我们只得将马车停在树林里,然后连珏先替她诊脉,他的手指放上到她手腕上后不久,忽的一怔,哥哥忙道,“如何?”
连珏笑,“恭喜了,清淮。”
这下我们所有的人都怔住了,哥哥不敢置信,“你……你是说?”
“不错。”连珏颔首,“公主怀孕三月了,你要做父亲了。”
“可孩子……其木格好似疼得厉害。”我惊喜万分,继而瞧着她的脸色又是一忧。
“别担心,她只是晌午的时候,被那匹赤狼惊到了,再加上晚上的宴会大喜过后,难免会有些不适,孩子没有大碍,只是得回去开些安胎的药才是。”连珏话音刚落,哥哥便将其木格抱得很紧,脸色也变得有些僵硬,“你怎么这样不小心,自己有了身孕也都不知道,还冲上去训狼,我……我……”
其木格心里也是非常高兴,虚弱地笑道,“是是,都是我不好……”忽的又抚上自己的小腹,“清淮,你高兴吗?我们有孩子了,是你和我的孩子呢!”
哥哥的眼睛瞬间就红了,他猛地低下头吻了其木格的额头,“高兴,再没有什么比这更叫人高兴的了。”
我明知自己此刻该笑,可不知怎的仿佛有一只手生生地扼住了我的喉咙,叫我有些透不过气来。
马车甫一停在行宫门口,哥哥就一把抱起其木格往里屋去,我与连珏忙跟上,也许是走的急了,这发上的珠冠滑落,那珠子滚落一地,好巧不巧的一颗正滚到我的脚下,我惊呼一声,可已经来不及了,接着手掌在地上一撑,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顿时掌心就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连珏忙将我扶起来,瞧着掌心已经开始流血,不禁皱眉,“还有哪里伤着了?”
我摇摇头,他却一把将我打横抱起,我只小声咕哝,“我可以走的,这回伤的又不是脚腕。”但看着他的脸色,我还是默默地把头埋在他的臂弯里。
凑着烛火,他仔细地用热毛巾将磨破的手掌缓缓地擦拭,然后又沾了些烧热的酒上去,“疼吗?”我方才还惦记着孩子的事,这刚一回过神来,顿时哇哇大叫,“斯……”
他钳制住我的手,我在这疼痛的刺激下,迅速红了眼眶,他有些不忍,轻轻地替我吹,我的眼泪却落得更凶了,不知怎的,自从我们在一起后,我反倒变得比之前更爱哭了。
直到上完了药,我却还是在不停地落泪,眼睛无神,眼泪却大颗大颗地往外冒。
他叹了口气,坐到我的身边,捧起我的脸,吻去了那正要落下的泪珠,“怎么了?你从方才开始就一直恍恍惚惚的。”
我看着他,张了张嘴,咽下了那声哽咽,嘶哑着嗓子说,“连珏,我们……我们……”
他定定地看着我,我的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用力地吸了口气,“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没能保住我们的孩子。”
我不知道要我说出这番话需要多大的勇气,可我真的害怕,这个沉重的包袱会伴着我一辈子,那时候看着其木格将要初为人母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可我的心里却只有一阵阵的绞痛和酸楚,我还不知道这个孩子长得什么模样,却已经永远地失去了他,这样的痛苦我更本无法去承受。
说完之后,我反倒有种解脱的释然,垂着眸,依旧没有勇气去看他脸上的表情。
静默,死一般的静默。
他猛地抬起我的下巴,深深地吻了下来,我的所有呜咽尽数没入我们纠缠的唇舌间,他伸出手覆在我的眼睛之上,淡淡的咸涩滋味,是泪水的味道,我曾经见过连珏悲伤的样子,墨黑的眼眸中深深浅浅,仿佛酝着巨大的悲怮,却又说不出口的难过,可这却是我第一次见到他落泪,也是静静的,静静流淌着,浓重的悲伤。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才终于分开,他的眼睛红红的,“清芷,该说抱歉的是我,是我没能保护好你们母子,如果孩子真的要责怪,也该责怪我,是我对不住你和孩子。”
我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他深深地闭上眼睛,将我搂得很紧,“清芷,我欠你太多太多。”
“不是的。”我紧紧地握住他微凉的手,“这件事归根结底是司马律的罪过,我只恨自己奈何不了他半分。”
他的眸色有一瞬变得极深,我扯了扯他的手,“尽管如此,答应我,不要去牵扯宫廷之事,过去的一切无论谁对谁错,就让他过去好吗?我只想以后的日子能够安安稳稳,再无波折。”
窗外一轮孤月清泠地高悬,仿佛也被我们的悲伤感染。
***
这日早晨,留在柳城的姬衡和卜玉也到了北漠的行宫,他的脸色极其凝重,我也就推脱说要去小厨里做些点心,将房间留给他们师徒二人,正经过小花园,却被卜玉唤住,“顾姑娘。”
我微一挑眉,这个称呼也真的是“久违”了,转过身,我却还是淡淡地颔首,“有事吗?”
她施施然地走过来,盈盈一拜。
“你这是在做什么?”我皱眉,伸出手虚浮她一把,她垂着眸,“卜玉虽是女子也明白,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更何况王爷他……”
“连珏?”我越发听不明白了,她抬头看我,“生逢乱世,当现英雄,望姑娘成全。”
说完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她就离去了,只留给我一个翩然的背影。
我想她不愧是姬家的后人,同样这般神神叨叨,不知所云。
午膳已经备下了,我便要去唤他们,刚刚走近那里,就听见姬衡的怒声,“珏儿,你当真要为了一个女子弃天下苍生于不顾吗?”
我暗暗扶额,这又是什么跟什么呀,熟料姬衡的下一句话却叫我大惊失色,“如今,司马律假借纳谏之名却为铲除异己,萧相,宗明皆被冠罪入狱,再加上九王爷犯上作乱被缉拿问斩,西齐上下乱作一团,若是此时有心之人趁机利用,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咣当一声,我手上杯盏皆滚落在地,连珏推开门,脸上是还未来得及收拾的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