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第76章（1 / 1）

梦醒时分，眼前盘桓不去的一直是苏童在婚礼上的模样。

原本风轻云淡，到最后却是越来越慌。人群极尽喧哗之处只剩下落寞。

是我，一手捂着一颗碎成片片的心脏，一手把尖刀插上童童的心上。苏童说，没有和你在一起，和谁在一起都是一样的。

悲伤落幕，故事的主角消逝在人海，孤零零的黑暗舞台，似乎从未有过言语。

我在那么多年里是没有根的，我回不了家，也走不出自己的围城。但是随着父母的老去，他们渐渐明白，女儿在这条路上是回不了头了。他们告诉我，回家吧。

我辞了学校的工作，把行囊寄回了那个熟悉而陌生的家。我开始旅行，第一站就是自己最期待的天之涯海之角，然后是灵魂的第二个故乡洱海，再然后是双脚踏上的每一个地方……

走啊走啊，我以为我会忘了你。只是，你的笑挂在青山之巅，你的脸映在清澈溪涧，你的触摸埋在温热海水。你，永远住在我的心底。

我在接到小云电话的时候，正在去往泸沽湖的路上。旅途的疲惫让我整个人都有些散漫，就像灵魂散成了一缕一缕飘向四面八方。小云在电话里说的“苏童出事了”这五个字犹如一块磁铁，将我的魂魄在瞬间吸附回来。

好像一道惊雷，顺着我的头顶劈下。我从未如此害怕过，连毛孔都在颤抖。

我丢了所有的累赘，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她身边。等我站在苏童家门前时，已经是凌晨两点。翻出那把她曾经交付于我的钥匙，动作都已经连贯不起来。

借着客厅里的灯亮，我看到苏童紧紧地裹在棉被里，没有开空调，可那时已经临近盛夏。整个屋子里都散发着糜烂的味道，尘埃们都在张嘴吞吐。

我轻手轻脚地将苏童身上的被子拉下，她戴着眼罩。贴着她俯身躺下，从她背后将她捞进怀里。在那一刹那，我紧紧咬着唇，下巴却仍在颤抖。她就像没有了灵魂一样，一动不动，虚弱得好像都不在呼吸。

我把手轻轻覆上她的小腹，她就像触电了一般，撅起身子脱离了我的手。她的嘴里在胡乱地叫着，手奋力地挥舞着。我一把把她禁锢在怀里，用力抱着她。

很早起床去便利店买了一些早餐的食材，她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站在卫生间门口呆呆地望着我，突然像反应过什么，立马又把我拉回了床上。她说，不要乱跑，否则梦就醒了。

原来，她一直活在那些梦里，我能深深切切地体会到她的恐惧。我躲进卫生间，揪着心口的衣服无力地跌坐在地，紧紧咬着手背上的肉，颤抖着流泪。

这辈子我做过很多让自己后悔的事，却没有也不会再有什么事能及得上我放弃童童了。我太容易动摇，也容易钻牛角尖。

别人的一两句话，就让我动了放弃她的心，并且那么彻底。我刻意地去忽视苏童这些年为了回到我身边的努力，觉得走普通人的路对她来说才是最好。可是，什么样的生活对她最好，又岂是我说了能算的？

她一个人飘在外面的时候被生活折磨得伤痕累累，好不容易回到我身边，原本以为能好好疗伤了，却不曾想更大的伤害来自于我。我的一个决定，就毁掉了她的所有期盼。

如果能重来一次，我不会让她披上嫁纱，和别人并肩在牧师面前说我愿意。我不会对她不冷不热，让她独自惶恐地猜测我的心思，每进退一步都要深思熟虑。我不会把她抛弃在拥挤的人海，让她伸出的手只能停留在虚无的空气中。

兜兜转转，磕磕碰碰，我们终究还是回到了原点。苏童失去孩子以后，不愿意出门，除了去医生那里拿安眠药。我慢慢地疏导她，从她看到小孩子就要远远得躲开到能开心地去捏着小孩子的脸说他们好可爱，这期间的辛酸苦楚旁人不得而知。

走到这里，我想，我们才算是真正明白了爱。这辈子，除非黄土白骨，再也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了。也许就是那句话：说好的一辈子，少一天，少一个小时，少一分钟，少一秒，都不算一辈子。

如果一定要让我用一句话来形容一下我的苏童。那么，我会说：苏童是我的□□。短短的七个字，就已经足够。主谓宾齐全，四个声调无一缺少，这样的形容还有什么不完满的地方吗？

对于苏童，我自愿上瘾，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