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We shall not fall（1 / 1）
位于冰冠堡垒上层的霜翼大厅比起中层和下层的区域，简直是截然不同的空间……与其说这是一个要塞，不如说这里是一个巨大的监狱。在这里被囚禁的不仅仅是数以万计的亡魂，还有被困的龙族。在莫大的囚牢内，闯入者显得如同蝼蚁般渺小……
“传闻一只绿龙为了挽救辛达苟萨的灵魂，只身来到了冰冠冰川……随后，就再也没有回到龙眠神殿。”
达里安一边面无表情地陈述着他所听闻的传言，一边四下观察，似乎期待着什么新的发现。然而，除了墙角七零八落的尸体，这里简直空得可怕……
“这里太大了……又宽又长的走廊，哪里才是个头？”
萨萨里安正抱怨着，库尔迪拉忽然顿了顿，“你说走道？你怎么知道这是个走廊？”
“我们不是一直都在靠着墙走吗？”
萨萨里安不假思索地瞄了一眼漆黑的墙面。
“那么……你可看到了另外一面墙？”
库尔迪拉从墙上取下一根火炬，“你不觉得，与其说这是个走廊，不如说……我们正在沿着一个大厅的边缘走？墙面的弧度……表明这个大厅是圆形，而大厅的中央……”
库尔迪拉说着，便将火炬丢向了无尽的黑暗中……当火炬落地时，众人都愣在了原地……火光照亮了翠绿的鳞片，勾勒出一个翅膀似的的弧度，从鳞片的颜色和磨损程度来看，这是一只受伤的绿龙！
“她现在非常虚弱……我甚至不能感受到她的气息。”
修习神圣魔法的圣骑士小心翼翼地靠近了绿龙，“如果我们再晚一点来……她或许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
“且慢……这条绿龙的周围设有魔法结界，一旦使用治愈系魔法，就会自动发动，那时候，天知道这里会发生什么。”
库尔迪拉谨慎地扫视着这个寂静得可怕的大厅，“还有，你们不觉得墙角的骷髅很奇怪吗？根据衣着来看，他们生前都是强大的法师……难道把他们放在这里只是摆设？”
“还不是没能瞒过你的眼睛~”望着一脸严肃的库尔迪拉，萨萨里安不适时宜地调侃了起来。
“也就是说一旦有人要救这条龙，我们就会被一群亡灵法师缠上……”
达里安思忖了片刻，“泰兰，从战略角度上考虑，我以为，我们有必要在见到巫妖王之前最大限度地避免伤亡。”
“龙眠联军是北伐军的盟友。”
泰兰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可动摇的决心，达里安摇了摇头，“可是……那些亡灵法师，我们明明可以避免和他们战斗。”
“话虽如此……”
‘盟友！？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拿来背叛的！！！’
‘在我离开你以后，发生了很多事……我的家乡被不死族毁了，王子殿下带着我们前往洛丹伦，与人类合作，可是，那个联盟的将军……他不仅没有任何诚意，还想尽一切办法侮辱殿下，甚至要除掉我们……所以我并不喜欢联盟。在我族兴旺的时候，联盟和我们成为了盟友，我们无私地在达拉然教他们魔法，可当我们遇到了困难，失去了原有的利用价值，联盟就可以把我的族人当作随时可以遗弃的棋子！’
‘当初凯尔被囚禁在达拉然监狱的时候，肯瑞托又在哪里呢？如果你真的还关心凯尔的话，让那群老家伙死了这条心吧……凯尔可不是他们需要的时候就利用，不需要就扔掉的工具。’
“人类曾经背弃过盟友一次，如果不是因为那次背叛，鲜血议会和萨莱茵或许根本就不会存在。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了。”
泰兰的话语重重地敲击着每一名骑士的心。战略，兵法，他从来没有忘记，然而，他更不可能忘记，加里瑟斯给人类，给圣骑士带来的耻辱。
如果不是那次背弃……辛多雷也不会轻易走上绝路，与恶魔为伍，而克莉丝蒂安……
“辛多雷。”
库尔迪拉悲凉地叹了一口气。
“人心是复杂的，明知道这一点，还要坚守信仰……弗丁家族的传统吗？真拿你们父子没办法。”
达里安说罢，亮出符文剑，朝着幽暗的角落走去。
“你们尽管救治那条龙，其他的，让黑锋之刃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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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冰冠堡垒的中部，赤红的地毯一直延伸到了大厅深处……道路的尽头，是一个日轮一样的殿堂，被鲜红的帷幔与精致的雕文装点。坐落在日轮边缘的，是一个个透明的窗，冰冠冰川的面貌尽收眼底。透过那扇窗户，能够看到一个泛着金色光芒的地方，那正是葬送了无数辛多雷的剑冢……
“已经感觉不到凯雷萨斯他们的存在了。陛下，你所创造的萨莱茵，也只有这种程度了吗？”
伫立在日轮中心的，是一个清瘦的身影。赤色的战甲衬着她暗红的蜂唇，镶嵌在盔甲上的亮绿色的魔法石与那一抹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眨眼望去，她好似一尊雕像，又如同一个被千万条傀儡线所束缚的人偶，没有任何表情或情绪。庞大骨翼高调地昭示着她的力量——一股连她自己或许都难以驾驭的力量。她那与身形不符的，魔爪一般的翅膀，将她紧紧围住，仿佛操控着无形的傀儡线……
她昂着头，一言不发地注视着窗外的飞雪，空洞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波澜，冷峻的面孔好似坚冰一般。直到……大厅的边缘，一个温润而柔和的声音响起……
“兰娜瑟尔……是你吗？”
就算失去了一切，连同那颗心也早已不复存在，她也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如同永歌森林的暖风一般的声音……
那个声音，是她生命的意义之所在，是她生存的希望，也是她痛苦的源泉……
‘我从未背弃誓言……我将我的诺言守到了最后，直至我战死，被巫妖王复活，我都从未放弃过反抗那人的意志……’
‘直到凯尔萨斯殿下被奎尔萨拉斯那群忘恩负义的家伙以叛徒之名杀死的那天……直到那天！！！我都还在与巫妖王的意志抵抗！’
‘他们就这样，杀死了王子殿下……’
就这样……杀死了我的殿下……
多么令人绝望的谎言……绝望，竟是如此甘甜！
可是现在……克莉丝蒂安，你居然真的把他带到了我的面前……
‘我未能守住我的家乡，我的族人，我的信仰……以至于最后，连同爱一个人的资格也被夺走……正因为这样，我才不能让仅有的一切，再被那人夺走……更不能让同样的悲剧发生在其他人身上！尤其是……我尊敬的王子殿下……’
你信守了当初立下的誓言……而我……却在最不应该放弃的时刻，选择了放弃……
‘总有一天……要带着荣耀，回归故土。’
如今，殿下终于有了实现愿望的机会，而我，却成了挡在殿下路上的人。
我……
“兰娜瑟尔……”
“早就已经死了！”
兰娜瑟尔是不会对着殿下拔剑的。而殿下眼前这个人，却要举剑，与殿下战斗……
“兰娜瑟尔！”
凯尔萨斯的声音变得有些激动，“我回来了。现在我就站在你面前，我再度回到了这里！让本该付出代价的那个人……为他对你，对塔拉达姆他们，以及对辛多雷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吧！这不是你应有的命运……兰娜瑟尔将军！！！”
兰娜瑟尔陷入了沉默，她的手紧紧地扣在剑柄上，手背上青筋暴起……
‘我相信，只要王子殿下还活着，他总有一天会回来，会把阿尔萨斯那个混蛋碎尸万段！！！’
殿下……
“殿下……你回不回来，已经不重要了。”
我已经没有心，已经成为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傀儡。我的力量，与意志，早已不再属于我。那个叫兰娜瑟尔的人……已经成为了过去。
所以，让我这个空有一具躯壳的鲜血女王……在烈焰中消失吧！
“我是鲜血女王，不是兰娜瑟尔！”
她亮出了毒绿色的长矛，带着两条血色泪痕的消瘦脸颊好似猎豹哀伤的面孔。
“想要通过这里，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她说罢，扬起长矛，对准了大厅内的众人，一时间，大厅内的氛围变得格外诡秘，透光的窗户也罩上了异样的光晕，猩红的帷幔仿佛沾满鲜血，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或许是与兰娜瑟尔手中的魔法石产生了共鸣，赫菲斯特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她不仅在操纵死灵魔法，还在利用邪能来发动这种力量……这是连熟知暗影法术的他也无法预测的力量。
“快躲开……凯尔！兰斯……退后！”
当赫菲斯特发出警告时，鲜血女王早已用魔能汇聚出一枚暗红的血箭，指向了辛多雷的王子！
“凯尔！”
血箭离弦，只见一个迅捷的黑影如同矫健的苍狼，朝着兰娜瑟尔的方向奔去，交叉在前的双剑好似獠牙利爪，迎上了那枚血箭！当魔能的冲击与奎尔德拉的剑刃相撞之时，飞溅的黑火落在了凯旋战甲上，穿透护甲的能量近乎腐蚀到了肌肉与骨髓……
“嘶……”
死亡骑士倒抽了一口凉气，握剑的双手瑟瑟发抖……
“什么鲜血女王……你到底在胡说什么啊……”
她抬起头，冰蓝色的双眼如同磷火……色泽如冰，却有着赤炎般的温度……
“兰娜瑟尔，可是辛多雷最强大的战士……没那么容易消失！我不管阿尔萨斯到底对你说了些什么……也别提什么银月城对殿下的态度……我只问你一句话，你究竟……在为谁而战斗！！！”
鲜血女王凝望着眼前的骑士，嘴角勾起一丝略带讽刺的笑意。
“奎尔德拉……你可别忘了，这把剑的主人曾亲手毁掉了它……既然能毁第一次，那也一定会有第二次！”
她展开双翼，一阵凛风将她推向了克莉丝蒂安身前，但见她挥动长矛，步步逼向早已伤痕累累的死亡骑士……
“那你也给我记住……”
克莉丝蒂安扬起奎尔德拉，重重地击在了长矛的柄上，“这把剑的主人……叫兰娜瑟尔！！！”
“克莉丝蒂安将军……”
丝娜丽的脸色变得格外苍白，“不……不能再战下去了……受了那么多伤，就算是死亡骑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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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冠堡垒高处，巫妖王的耳语好似梦魇一般挥之不去，银色北伐军的骑士们每向前走一步，大殿里的回声就更加清晰……没人知道巫妖王到底想对谁说什么，只有一件事大家很清楚，他们所听到的，都是自己心中最恐惧的事……
‘你会永远失去她……’
“住口……！”
‘你们口口声声说要拯救艾泽拉斯，到头来，你们拯救了什么？在斯坦索姆，在北谷，在壁炉谷……以及……在这里。她已经消失了……不是吗？就算还没消失，也会有人让她永远消失！’
“够了！阿尔萨斯……不……巫妖王！”
“泰兰……那些声音……你听到了什么？”
达里安似乎也听到了许多扰乱心智的耳语，虽然死亡骑士并没有常人的情绪，但泰兰不难察觉，达里安原本干枯而沙哑的嗓音变得更加微弱……
“巫妖王想让我们听到的东西。”
泰兰深吸一口气。极寒之地的风雪从破碎的窗口与壁面灌进了空旷的殿堂，凛冽的寒风近乎冻结了一切，然而，他的额角竟会渗出汗珠……
“我们最大的敌人不是他，而是我们心中的恐惧。”
“你不该让圣骑士在那只绿龙身上耗费圣光的……那个人，等的就是这一刻。为了救那只被困的绿龙，你已经耗费了太多力量，这些力量明明可以……啊！！！够了！”
伴随着一声嘶吼，达里安按住了额头，半跪在地。明知道眼前的东西都是幻象，可是，父亲被自己一剑刺死的那一幕，却反反复复地出现在这漆黑的殿堂，仿佛这一切才刚刚发生……当他低下头，看见自己手中染血的剑刃，这正是自己拿起灰烬使者之前，刺死父亲所用的剑……
“达里安，我们不能留在这。”
泰兰脸色惨白，他定了定神，坚定地走向前方，朝着达里安伸出了一只手。
“如果在这里止步不前，恐惧很快就会将我们吞噬。”
“泰兰……我或许走不到终点了。提里奥说得没错，比起父亲……我差太远。我的懦弱，我的犹豫，我的无力……这一切……都只能给莫格莱尼带来耻辱！”
达里安懊恼地摇着头，直到泰兰稳稳地扣住了达里安的肩膀，“站起来，黑锋之刃！你就是北伐军最锋利的剑，不能折在这里！在这里停下，才是愧对于莫格莱尼前辈！”
“居然……又被你说教了啊。最开始是在什么时候呢？是在壁炉谷吗？”
达里安自嘲地笑道：“自从雷诺背叛父亲以后，我曾以为，我再也不会有兄弟。”
‘总有一天，你会成为一名卓越的圣骑士……你将超越我，甚至超越你父亲，用你的力量守护更多的人……所以，现在，你必须坚强地活下去。只有这样，那些在意你的人，保护你的人，才不会白白做出牺牲。’
“呵……看来我错了。”
达里安缓缓站起身，扫了一眼身后的黑锋骑士们。
“在我建立黑锋骑士团时，我便立誓，要为终结巫妖王而战。现在，我们离目标只有一步之遥……如果停在这里，那么我们之前的牺牲将毫无意义……
我不知道站在我面前的骑士，有哪些人参加过壁炉谷保卫战。在天灾纵横的年代，那是西瘟疫之地唯一的一片净土。在那里，白银之手的勇士之间流传着一句战吼……”
达里安双手握剑，寒冰般的眼睛里闪烁着不可撼动的信念……
“We shall not fall！当他们喊出这句话，不论敌人多么强大，不论眼前的道路多么黑暗，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战斗下去，守护着壁炉谷的城墙……哪怕城墙倾塌，他们也会用血肉之躯将它重铸，这就是骑士的意志！
我们是黑锋骑士，是北伐军最锋利的刃……白银之手曾用他们的鲜血，浇筑城墙，现在，便是我们以鲜血为剑刃淬火之时！”
“We shall not fall ！”
不论是银色北伐军还是黑锋之刃，此刻都发出了响亮的战吼……
也就在这一刻，那震耳欲聋的战吼盖过了巫妖王的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