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Anu belore delana（1 / 1）
所谓战争，便是经历了无数纷争，伤亡，乃至牺牲后，仍然看不到一丝光芒的东西……战争没有所谓的正义，没有所谓的仁慈，更没有什么必胜之战……
就在前一刻，这位破碎残阳的领袖还思忖着攻破魔导师平台后该如何处理精灵王的尸首，现在，她却不得不开始担心自己的生存问题。
说实话，当莉亚德琳看见那位行色匆匆的血骑士，她还以为他是急着报告胜利的消息，然而，那位骑士的答复却犹如当头一棒——在数量上拥有压倒性优势的破碎残阳军居然溃败，而导致这次兵败的罪魁祸首，竟是她“可利用的棋子”，那位形似瑞文戴尔男爵的死亡骑士！
“你说什么？”
女伯爵皱起了眉头，连在一起的眉毛就像一把利刃……那双充满着怀疑与挑剔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血骑士，仿佛让自己损兵折将的不是死亡骑士，而是他。
“原本魔导师平台的攻陷战我们已经胜券在握……如果不是那名死亡骑士……我们根本就不会失败！！！”血骑士极力克制着内心的痛惜与愤怒，就连声音都带有微微的颤抖……
“那个死亡骑士……正是您所说的，可利用的棋子！”
“你的意思是，这场战斗的失败，是我的过失？！”莉亚德琳瞪大了那双尖利的眼睛，那狂怒的面孔仿佛是失心者扭曲的面孔，她提高了嗓音，大吼道：“虽然他站在了叛徒的阵营，但这对于我们而言并非坏事……至少我们都知道了——凯尔萨斯那个叛徒和巫妖王勾结！”
血骑士一时怔住了，他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困惑，低声道：“可是……巫妖王和燃烧军团是死敌……”
“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判断？”女伯爵傲慢地打断了他的话，并且步步逼近那位骑士，质问道：“还是说……你相信凯尔萨斯那个叛徒？”
血骑士半跪在女伯爵身前，坚决地说道：“伯爵大人……我是您一手栽培出的血骑士……如果我对您有半点怀疑，在风暴要塞的时候我怎么能毫不犹豫地将剑锋指向自己曾经的族人，乃至领袖！”在那不卑不亢的语气里，既有几分执念，又带着几分冤屈与愤怒。
然而，女伯爵丝毫没有考虑这位骑士的感受，只是居高临下地施加着自己的思想：“注意你的措辞，凯尔萨斯根本不是我们领袖，他只是个叛徒，而我们伟大的领袖是纳鲁！战争本来就是如此！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就像凯尔萨斯，为了追求力量居然不惜向基尔加丹乃至巫妖王之流卑躬屈膝。”
血骑士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他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然而，这并不能掩饰他的焦躁和激动。
“可是，伯爵大人……如果凯尔萨斯殿下真的做出这种事，那等同于自取灭亡。他不可能同时拥有这两条罪名，就算一条罪名已经足以让他罪不可赦！更重要的是，巫妖王是血精灵整个民族的仇敌，就算与我们政见不和，凯尔萨斯殿下也不至于与仇人同流合污！”
女伯爵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尖刻地反问道：“凯尔萨斯殿下？你改口的还真快呢……怎么，难道你已经后悔了吗？”
“已经后悔的不是我，伯爵大人……”
血骑士抬起了他的头，那双明亮的眼睛竟对上了她针尖一般的目光……
“刚才我已经听说了，哈杜伦将军来到了奎尔丹纳斯，他所下的第一道命令，便是不得对同族下手……现在，他已经带领远行者直奔太阳井，准备与基尔加丹决一死战。这几天，我的手已经沾满了同族的鲜血，我一直在问自己，我手刃的，是否是自己真正的敌人……”
女伯爵那刻薄的声音再度无情地打断了他的话：“这是一位血骑士应该说的话吗？我命令你，尽快打消这样的念头，否则，休怪我把你当成凯尔萨斯那个叛徒的同党！”
“我们，和他们……同样是太阳之井的儿女……亲如骨肉，血脉相连，却要因为不同的政见而相互残杀，视对方如仇敌。我们所做的，真的是为了辛多雷吗？殿下他……真的有这么可恨吗？！”说到这里，血骑士站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违背莉亚德琳的命令，虽然他知道，这也会是最后一次……
女伯爵的手已经放在了剑柄上，“不要逼我对你动手……要知道，追随凯尔萨斯可没有什么好下场。”
面对即将出鞘的剑，他显得出奇的平静……没有恐惧，没有愤怒，没有哀怨。
“就像那些在沙塔斯被您亲手杀死的晨锋骑士吗？”
“收回你的话，否则你将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冰冷的剑锋抵上了血骑士的喉咙，只需一寸，便会血溅七步……
死亡……真的如此令人恐惧吗？想想，正在害怕的人，恐怕不是自己吧？那把剑的主人，为何颤抖，又为何如此慌张？难道，还有比死亡还要令人恐惧的东西？
那么，就算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如此卑躬屈膝，如此忍气吞声，如此……手足相残……
真是有趣呢……为什么，即便是自己的生命将要终结，自己还能笑得出来呢？
“我终于明白了，真正给我带来光明的，不是太阳，不是魔能水晶，更不是纳鲁之光，而是凯尔萨斯殿下。想不到一直以来，追逐光明的我竟置身于黑暗，而被贯以黑暗之名的黎明之刃却如此幸运。”
他仰起头，灿烂的光辉仿佛是先祖的恩泽，将那早已冰冷的心再度融化。就在剑锋刺穿他喉咙的那一瞬间，他轻轻喊出了最后的祝愿：“殿下……Anu belore dela'na……”
“执迷不悟的家伙……”
女伯爵收起了血染的剑刃，散落在地上的鲜血仿佛是玫瑰的花瓣，由璀璨的红，逐渐变为凋零的色彩。暗红的光泽里，那张刀锋一般尖利的面孔因扭曲而变得狰狞……
“背叛者的下场……只有死！！！既然你这么相信凯尔萨斯那个叛徒，就随他而去好了！很快，魔导师平台就会成为一片废墟。胜利一定会属于我的！不管是凯尔萨斯还是那个死亡骑士，我都会让他们死无完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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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火过后的魔导师平台依旧弥漫着死亡的阴霾，守护在这里的恶魔与血精灵尚未意识到暴风雨即将再临……这只是个开始。
这个开始，要从一名不速之客的到访说起……如果有人看见几名血精灵与一位死亡骑士在黑暗的走廊里并肩而行，他们或许会怀疑自己的眼睛。
“如此一来，便可以避开恶魔的视野了。让恶魔知道您的存在实在太危险……”开口的是一名年轻的血精灵骑士，他的铠甲早已染得和走廊上的地毯一样红，身上依旧留有战后包扎的痕迹。
“有劳了，兰斯……虽然这次打败了破碎残阳的先遣部队，但召唤亡者大军已经消耗了太多法力，我已经无暇与恶魔纠缠。”
队伍中唯一的死亡骑士一身萨隆邪铁铸造的战甲，修长的身段犹如修罗，在那被面纱掩盖的面孔下，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我相信，凯尔这么做一定有他的苦衷，他不是利欲熏心的家伙，他所考虑的只是他能为人民做什么。相比之下，莉亚德琳却可以为了得到权利和力量而不择手段。要单独对付莉亚德琳的部队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我必须见凯尔一面，哪怕是以……这样的身份。”
兰斯紧握着的手微微一颤，“导师……在你离开以后发生了很多事，我们与恶魔合作的原因，与您成为死亡骑士的原因，都很难在短时间里解释清楚。或许，我们真的会有变化，或许，奎尔萨拉斯已经物是人非……可是，当您击退破碎残阳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个立誓守护殿下的你……我始终相信，站在我眼前的就是自己的导师。相信整个黎明之刃的骑士也都是这样。对于殿下而言，更是如此。”
死亡骑士浅浅地笑了笑，“呵……现在的我可是个没有感情的死亡骑士啊。”
丝娜莉不以为然道：“可我总觉得，克莉斯蒂安将军对殿下和赫菲斯特大人的感情丝毫没变呢……当全世界都与他们为敌的时候，你依旧那么相信他们。”
“当那些破碎残阳的血精灵说殿下是叛徒的时候，我的确非常愤怒……如果我真的有感情，我一定不喜欢自己现在的样子，这副看似不朽的躯壳，就像永恒的监狱……可我还是要用这副躯壳战斗，因为他们对凯尔和赫菲斯特所做的一切……不可饶恕！让死亡骑士为之战斗的，是复仇，是怨恨，我已经没有资格守护谁，只能不断地战斗，让敌人灰飞烟灭。”
也许……她只是没有勇气去承认，去面对那样的自己。
如果承认自己拥有感情，那不也意味着，自己会因为自己成为死亡骑士的事实而悲哀吗？如果承认自己还在意自己曾经珍惜过的人，那不是证明……自己会为这道生与死的隔阂而感到悲痛？！
“这并不是导师的本意吧？导师如此痛恨破碎残阳，与其说是他们做了什么，不如说是他们伤害了您心中重要的人。”
死亡骑士没有回答，一行人陷入了漫长的沉默，直到他们抵达魔导师平台的深处。
“殿下他就在房间里……”兰斯在一道深蓝的帘子前止住了脚步，望着那个朦胧的，深红的身影，他悲凉地叹了一口气：“自从打开了从德拉诺通往这里的传送门以后，殿下的身体状况……已经有些不容乐观。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那群破碎残阳的家伙杀进魔导师平台。”
死亡骑士拍了拍兰斯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这段时间你一定很辛苦吧，兰斯？如果不是你继续领导着黎明之刃守侯在凯尔身边，我一定会为自己当初所做出的抉择而追悔莫及。”
“导师……”
“不管我们是否能度过这次的难关……兰斯，丝娜莉，伊纳利安，以及诸位殿下的勇士，谢谢你们……”
她说着，朝晨锋的将士们深深地鞠了个躬，而骑士们也以一个骑士礼作为回应。
“导师！这句话，已经胜过任何赞誉了。”
这段历史，是其他血精灵不为所知的，只属于晨锋的故事。除了他们，没人知道这个死亡骑士的来意。就在这之后，众人便走向了赤色的殿堂……
“凯尔萨斯殿下……”
兰斯以及众骑士半跪在火红的地毯上，血染的战袍仿佛要与那片红融为一色，只有那名死亡骑士静默地将自己掩藏在幽暗的角落，冰蓝的目光停留在那团凤凰一般的火红。站在殿堂中央的血魔法师因过度使用魔法而变得有些憔悴，消瘦的面孔显得更加苍白。他打量着他的臣民，那双荧火般的眼睛里隐约掠过一丝痛惜。
“兰斯？你的伤势……”
“不要紧的，殿下。”兰斯洒脱地笑道：“至始至终，都没有一个破碎残阳的士兵能够跨过我们的防线！”
“外面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只见回廊的方向走来一位肤色黯淡的魔导师，晦暗的金发垂落在棱角分明的面孔两侧，拖在地上的，暗红的法袍犹如凋零的花瓣……他仿佛是黑暗中的婴粟，高贵而邪魅。
没有人注意到，在幽暗的一角，有一颗晶莹的水滴正如夜空的流星般划落……
“赫菲斯特大人……我们遇到了破碎残阳的先遣部队……于是发生了一场血战。”丝娜莉平静地答道。
赫菲斯特思忖了片刻，用他低沉的嗓音说道：“据我所知，他们在兵力上有绝对的优势，刚才我去看了看魔导师平台周围的战场，那群家伙似乎被人偷袭了后方。而且，战场上还有食尸鬼的尸体。”
“是的，赫菲斯特大人。”
赫菲斯特疑惑地喃喃道：“这么说，是那名死亡骑士救了我们……”
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呢……死亡骑士居然会帮助凯尔？
兰斯点了点头，并且补充道：“那名死亡骑士，过去也是血精灵。”
“什么……！”
凯尔萨斯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手持奎尔塞拉的血精灵死亡骑士……难道，他一直以来的疑虑……
“你们现在有那名死亡骑士的下落吗？”
“不瞒殿下，那位死亡骑士……现在就在这里。事先没有征求殿下的同意，还望殿下恕罪。”
就在凯尔萨斯和赫菲斯特面面相觑时，一名蒙面的骑士从黑暗中走来，她以精灵族的礼仪朝凯尔萨斯行了个礼，隐藏在面纱背后的声音，使凯尔萨斯和赫菲斯特都为之一颤……
“凯尔……凯尔萨斯殿下……恕我来迟……”
不知为何，当她喊出王子的称呼时，竟险些直呼他的名字。就在她有些手足无措时，凯尔萨斯温润儒雅的声音仿佛是天籁一般将她从混沌中唤醒。
“叫我凯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