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黑暗契约（1 / 1）
“真是太感谢你了，女士。如果没有你们的帮助，这场战斗我们是无论如何也赢不了，不过，接受你的帮助已经违背了我上司的意愿。”
血精灵已经暂且脱险，然而，凯尔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相比起面对那个自称为自己上司的加里瑟斯，凯尔萨斯更愿意在战场上与亡灵拼个你死我活。
当然，亡灵对生灵有敌意只是因为它们不喜欢活着的家伙，以及它们吃肉的本性，而加里瑟斯那个家伙如果想要排挤其他种族时，总会拿出一大堆强词夺理的理由。
法斯琪似乎很理解凯尔萨斯的处境。
“你所效忠的人族只相信自己而从来没有信任过你。他对荣耀的看法，和他的包容之心一样肤浅。”
她说得没错……克莉斯蒂安心想，尽管法斯琪这么说一定有她自己的目的……
“年少的凯尔，或许该是你寻找新道路的时候了……一条通向权力的荣耀的路。”终于，她不再掩饰，将自己的建议挑明……
没错，她明目张胆地建议凯尔萨斯背叛联盟……寻找属于自己的……荣耀！
‘种族不能代表荣耀……泰兰曾经这么说过。
至始至终，我都没有把联盟和荣耀划等号……我所敬重的只是那些我所认识的，高尚而独立的灵魂，他们是因为自身的伟大而打动了我，并非因为他们所在的阵营而显得高贵。
因此，当法斯琪说出那种话的时候，我并没有多少反感。’
也许是因为法斯琪的坦诚，凯尔萨斯诉说起了自己内心的想法：“要不是我的忠诚和责任心，还有这个……快要崩溃的联盟，我才不会被他绑住，但是现在，这些束缚就像我们破碎的家园一样遥远，我只知道我和我的族人还在追求更多的东西。”
凯尔萨斯会说出这样的话，不禁让克莉斯蒂安感到有些意外……这究竟是源于凯尔想要冲破束缚的意志，还是……对过去那些原则和信条的置疑？
所谓的忠诚和顾全大局……在加里瑟斯的排挤和背弃下，究竟还有什么意义？这些，其实正是克莉斯蒂安这几天一直在怀疑的东西。
“我很难确切地解释……”凯尔萨斯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他迟疑了片刻，最终忍下了失去法力的折磨……也许这时候，隐藏在深红长袖里的手已经被冷汗浸湿。
“自从我们的家园被摧毁后，我和我的族人都觉得十分空虚，好像灵魂已从我们的躯体中挣脱。”
是魔瘾……
想到这个词，克莉斯蒂安的心就微微一颤。她不敢想象凯尔或者崽崽在某一天里变成失心者。
“我知道这种感觉。”
法斯琪的话让凯尔萨斯看到了一丝希望……他们拥有同一个祖先，或许，法斯琪能帮助族人解决魔瘾带来的困扰。
“正如同我们一样，你的人也都受到了魔法的诱惑。那种对于魔法的痴迷已经在我们精灵族的血脉里流淌近万年了。现在，你的家园已经沦陷，那里可是曾经赋予你无限力量的地方。”
“我们自出生之后就拥有的力量源泉被断绝了！如果不能找到新的魔法来源，我们会悲惨地死去。”说到这里，凯尔萨斯柔和的语调变得有些激动，他自然不忍心看到族人最后都变成矢心者……那天在鹰翼广场发生的事情无论如何他都无法面对第二次。
“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途径可以得到魔法力量的，凯尔。比如，投靠恶魔。”法斯琪的声音仿佛是塞壬女妖的歌声，像一个美丽的陷阱……克莉斯蒂安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十分凝重——虽然联盟的加里瑟斯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她是圣骑士，拥有自己的底线……
凯尔也一样，他不会轻易让族人走上饮鸩止渴的道路。就算那是一个可行的办法，但他并不愿意做出这样的选择。
“你的话太疯狂了，女士。我绝对不会自暴自弃的。”
听到凯尔的答复，克莉斯蒂安露出了释怀的笑意。
“你的反感我可以理解。但是……”
法斯琪正准备继续劝说，克莉斯蒂安却被急促的马蹄声警醒——那是加里瑟斯的部队！
“凯尔萨斯殿下！加理瑟斯从前线回来了，他带着一支强大的军队！”
速度可真快呢……在亡灵把血精灵打得节节败退的时候他怎么就没有迅速赶来支援呢？凯尔萨斯望了一眼周围的娜迦，不安地说道：“法丝琪，我想你最好赶快离开，我没有办法保证你的安全。”
法斯琪虽然尽快地带着娜迦离开了这里，但加里瑟斯的部下依旧发现了他们的行踪，然而，加里瑟斯并没有追赶娜迦，相反，他将血精灵团团围住……
望着无路可退的血精灵，加里瑟斯像一只打鸣的公鸡般高高地扬起了头，其得意洋洋的样子仿佛他是解救了洛丹伦的英雄。
“哼哼,看来你们已经露出你们的真面目了,凯尔王子.我现在掌握了足够的证据来处决你们这群叛徒。”
“证据？叛徒？和亡灵天灾战斗也算背叛联盟的行为吗？”克莉斯蒂安不禁冷笑了一声：“与其说是证据，不如说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加里瑟斯轻蔑地瞄了一眼克莉斯蒂安：“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和你的上司说话？”
“在圣光面前，我们是平等的！而你……所做的一切，已经背离了圣骑士公正，诚实，谦逊的准则！”
克莉斯蒂安指着加里瑟斯那销帐的面孔，没有一丝畏惧地大喊道：“娜迦未曾伤害过联盟，你却因为他们和你种族不同而把他们列入邪恶的名单里，还有你对血精灵的排挤和偏见，这些都违背了公正；
凯尔萨斯殿下为了保存战斗力，打败亡灵天灾，和娜迦一起对抗不死族，你却以背叛之名诬陷他，这违背了诚实；
而你我都是白银之手的圣骑士，你却将自己抬到了高高在上的位置，这违背了谦卑！”
克莉斯蒂安毫不留情地撕破了加里瑟斯卑鄙而虚伪的嘴脸，加里瑟斯的阵营里，一些白银之手的圣骑士顿时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克里斯特，别以为你曾是白银之手的人就可以这样对你的长官说话！别忘了，白银之手早就解散了……而乌瑟尔老师已经战死……”一个自称圣骑士的家伙竟装腔作势地喊道。
克莉斯蒂安怒视着那位人类，痛斥道：“但白银之手的精神没有死……死去的，只有一些人追求高尚的内心，以及维护正义的意志！白银之手的解散不是灵魂堕落的借口！”
“我们就是灵魂再堕落也不至于和邪恶的娜迦族联手！”
一个人类士兵叫嚣道。
“对，你们这些自甘堕落的精灵！”
“都别说了！现在联盟发生内斗只能让亡灵天灾高兴！”纽汉和博德止住了那些喋喋不休的联盟，换来的却是加里瑟斯的唾骂：“难道你们也想为叛徒辩护吗？”
“给我把他们通通抓起来！”
就在人类士兵靠近凯尔萨斯的时候，克莉斯蒂安亮出了手中的剑：“只怕奎尔塞拉不会同意你这么做！”
“克莉斯蒂安……”赫菲斯特不知所措，他知道克莉斯蒂安是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王子的……除非……
“克莉斯蒂安，收回你的剑，现在不是挑起争端的时候。”凯尔萨斯按住了她的手，缓缓地朝加里瑟斯走去，“大人，请放了我的人！这完全是我的决定……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置。”
“凯尔！”
“王子殿下！”
他在请求加里瑟斯……他愿意一个人承担所有责任……只要，加里瑟斯放过他的族人。
不料，加里瑟斯更嚣张了：“我从来都没有信任过你们这群下等的精灵族,只是因为上头的命令才让你们混入了我们的盟军，现在，是我们清理门户的时候了。把他们都拿下！”
加里瑟斯一声令下，人类士兵便冲上来逮捕了所有精灵……
“克莉斯蒂安阁下，对不住了……”
一个年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依稀记得，这是在与伊利丹作战时，凯尔萨斯从娜迦手里救出来的，白银之手的圣骑士……纽汉和博德一直很敬重的长辈！现在，他居然走到她背后，拷上了她的手！
“你……”
“你们王子说得没错，现在不能挑起正面的争端……可是，你是一名高尚的骑士，我相信你的为人。也知道自己的长官是个什么样的人。”
长者低声在她耳边说道，随后将一把钥匙塞进了她的手里：“我不能多说，请您珍重！”
克莉斯蒂安惊讶地转过头，那位长者已经回到了押送血精灵的队列里。她紧紧地将钥匙握在手心里，她知道，这是血精灵唯一的希望……
‘他们将我们押送到了紫罗兰监狱，那个曾经供肯瑞托的法师研究生物的地方，那个用来关押怪物的地方！就这样，加里瑟斯那个混蛋以滑稽可笑的理由诬陷了我们的王子……
更可恶的是……从那些喝醉酒的卫兵的谈话中，我得知加里瑟斯要在天亮前处决所有血精灵！
他居然要至我们于死地……
从一开始他调走人类防御的时候，我们就陷入了一个圈套……我们不得不接受娜迦的帮助，以求得生存，而加里瑟斯就更有理由处决我们！
如果仅仅是排挤或者偏见，那还能用心胸狭窄来解释……但加里瑟斯如此煞费苦心要排除异己，甚至算计我们……这简直不可饶恕！
这里的牢房曾经用于关押魔法生物，凯尔他们根本无法通过魔法打破牢笼……现在，或许只有那位圣骑士交给我的钥匙能够救得了我的族人……
我必须找到凯尔和崽崽，以及那些被困的族人，在加里瑟斯那个混蛋下手之前逃离这个鬼地方……
哪怕没有凯尔的允许……
哪怕……背叛联盟！
圣光啊……请赐予我力量，让我能够挽救我的族人……在这之后，我愿意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接受任何惩罚！’
紫罗兰监狱的深处，几个醉酒的联盟士兵已经陷入了酣睡，他们看守的牢房已经空空如也，敞开的大门时不时发出吱嘎的响声……
巡逻的脚步回荡在幽暗的长廊里，磷磷鬼火的光芒仿佛要融入黑暗……哨兵小心翼翼地踏着每一步，在这个地狱般的地方煎熬。从紫罗兰监狱建立以来，怪物逃出监狱的案例不计其数，再加上亡灵对达拉然的入侵，这里并不是安全的地方。自己能存活到现在，已经是圣光庇佑了……
可惜，这次他并没有这么走运……一个修长的阴影正悄然无息地接近了他，一掌击在他的后脑，他只觉一阵眩晕，重重地朝地面倒去……
“必须把他拖走……”
克莉斯蒂安将哨兵移到了不太引人注意的地方，随后便取回了自己的武器奎尔塞拉，朝关押魔法师的区域进发。
那些醉酒的家伙迟早会发现自己越狱……如果不是圣光不允许，她真想趁他们昏迷时杀死那些混蛋。
她尽量以轻盈的步伐向前行进，而她敏锐的听觉总能让她避开联盟的卫兵，忽然，几个联盟士兵的对话和一个熟悉的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立刻躲在了一个拐角处。
“这个本身就快崩溃的联盟居然忙着搞内斗……真不知道加里瑟斯那个家伙是怎么想的……杀了我们对天灾最有利，难道现在他都不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吗！”
是赫菲斯特……
“闭嘴，你这个叛徒……你就老老实实在这里等死好了，加里瑟斯大人会让你死个痛快！”
“这些抱怨，等你死后到阴间去说吧！虚荣的精灵。”
“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吗？精灵？没有了魔法你就是个废物！”
那位销帐的士兵话音刚落，一把制裁之锤便砸向了他的后背，他闷哼了一声，跪倒在地上……身边的几位战士顿时警觉了起来，扬起手中的铁剑：“是哪个混蛋干的！”
“复仇者之盾！”
一面圣光幻化而成的盾牌飞向了那些战士，耀眼的光芒使他们只觉一阵晕厥……
“一群混帐东西……衣冠禽兽！我总算看清你们的真面目了……原来你们都跟加里瑟斯那个窝囊废一个德行。”
“有人越狱！杀了她！”
那几位联盟士兵见克莉斯蒂安并没有其他帮手，竟一齐朝她发起了进攻，克莉斯蒂安举起圣剑，圣光在她周围形成了一股强劲的风暴。她冲向那群战士，旋转的气流带动着闪耀的圣锤，狠狠地砸向了那几个人类的胸膛。
“奉献！”
圣光被灌注在冰冷的地板上，那些试图接近她的联盟士兵被灼伤了双脚，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崽崽！”她斩断了魔法栅栏，赫菲斯特望着倒在地上的一大片联盟士兵，揪起了一个队长的衣领，“说，凯尔萨斯殿下在哪！”
那位队长讽刺地望着赫菲斯特愤怒的眼睛，露出了卑鄙的笑：“等着给你们的王子收尸吧！加里瑟斯大人是不会放……”
他还未来得及说完，奎尔塞拉锋利的刃便抵上了他的脖子……
“快说！凯尔在哪？否则你就等着让人给你收尸！”克莉斯蒂安说着，一刀划过了他的皮肤，那位队长打了个寒战——他知道，她能够说到做到……
“他……他在……那边……”
他朝达拉然下水道的方向指去，克莉斯蒂安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欺骗我会是什么下场，希望你心里有数。”
“我……是的……我怎敢欺骗您……”
“那最好……”克莉斯蒂安说着，一掌将他击晕，“天知道他会不会报信……这种家伙根本就不可信任。”
赫菲斯特点了点头：“那么……我们去找凯尔吧。”
就在这时，回廊的尽头传来一个温润而柔和的声音……
“克莉斯蒂安，赫菲斯特，你们没事吧？”
“凯尔！”
克莉斯蒂安回首望去，然而眼前的一幕却使她满怀希望的目光顿时黯淡了下来……
“凯尔，你……”赫菲斯特竟愣住了，当他看到法斯琪，那个卓越的娜迦领袖正站在凯尔萨斯的身边时，他顿时明白了凯尔萨斯究竟是如何脱离那个魔法牢笼的，而其中的代价又是什么。
法斯琪并没有在意两人惊讶而质疑的目光，相反，她显得格外平静。
“看样子你们已经知道了，凯尔萨斯王子做出了怎样的选择。希望你们能够理解，联盟并不适合你们。”
她说得没错，除了和法斯琪一起离开这里，投靠法斯琪的主人，血精灵别无选择……
“您救了凯尔萨斯殿下，非常感谢你，法斯琪女士。”
克莉斯蒂安已经不知道自己此刻应该说什么……确切的说，她已经手足无措。
“凯尔……你……没事就好。”
凯尔萨斯迟疑了片刻，波澜不惊的面孔也无法掩盖他内心的愧疚。
“对不起……”
克莉斯蒂安转过身，紧紧地闭上了双眼……
“不要说对不起，凯尔，我能理解……不管你做出怎样的选择，我都会支持你的决定。因为……离开这里，反抗这种命运……也是我的选择。”
他知道，这些都只是安慰话而已……她只是不想让他内疚。不管她有多么支持自己，她都不会甘愿与恶魔为伍……
“克莉斯蒂安……”
“我们……把其他的族人都救出来，好吗？总有一天，我们要带着他们，一起回到奎尔萨拉斯……带着荣耀回去！”克莉斯蒂安还没有说完，她的眼眶便被泪水打湿，朦胧中，她仿佛看见了奎尔萨拉斯的过去……
自由的龙鹰……翡翠般的森林……穿梭在林间的游侠……以及那些永远都忘不掉的岁月……
就在这时，一双纤细的手轻轻地环住了她的肩膀，血色的长袍遮盖了她的视野，耳边传来了一个温和而坚决的声音……
“我会的……我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