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1 / 1)
夏已经不复当年的盛强,经过几代昏庸的国君,渐渐出现衰败之象。可天子之威岂能容人挑衅,夏桀得知方国与周边附属国都未进贡,当即亲自率兵攻打方国。
有施氏亲自上战场,与夏军大战几回,胜少负多。有施氏整日愁眉不展,与将士商讨军事布置。
前方战事危机,整个方宫的气氛极为压抑,宫人们小心行走在夹道上,呼吸很轻,遇见熟人也不敢说话。这些对妹喜来说都没有什么感觉,她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春天渐渐的出现,寒气散去不少,院门前的银杏树抽出嫩芽,院子里的杏花抽出花骨朵,立于枝上,等待合适的时机开放。她不顾寒凉,静坐在门口石阶上,双手抱膝。离他们约定再见的日子越来越近,这几日她一直都睡不着觉,一闭上眼睛她就会想起阿衡。
是她的错,她说话不算话,没有等他。她想等,可是。。。命不由人。
乳娘站在一边,心痛不已,她每看到妹喜这副神态就万分后悔当年的决定。乳娘不忍再看下去,出了宫门,躲在偏僻之处悄声哭泣。
末喜近日因为宫中氛围压抑,颇为不痛快,带着宫人随意在院子里闲逛,不觉走到偏僻之处。听见前方假山后面有哭泣之声,老远看见看见一个妇人蹲在那里。她断喝一声,“什么人在那里,赶紧出来。”
乳娘惊慌起身,从假山后面走出,跪在末喜面前,小心道:“奴婢是大公主身边伺候的。”
末喜不认识乳娘,她心情本就不好,现在又遇见妹喜身边伺候的人,她的心情更是不好,脸色也垮了下来,直接拿乳娘当出气筒,手指着她怒道:“贱奴,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宫中哭泣,来人,给我掌她的嘴。”
乳娘活了这么大的一把年纪还从未被主子掌过嘴,她呆愣抬头,忘了礼仪,直看末喜。
末喜大怒,“好你个贱奴,竟然直视本公主,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末喜生性霸道,身边宫人都不敢不听她的话,即使她身边的宫人有的已经认出她是妹喜身边的乳娘也不敢上前来规劝末喜。末喜正在怒头上,此时上前,只有被骂的份,说不定连自己也要随着倒霉。
宫里的人都有一颗玲珑心思,末喜得宠,妹喜不得宠,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宫人抓住乳娘的双肩,乳娘挣扎,“二公主,奴婢是大公主身边的乳娘,二公主不可以这样做。”
末喜哪里听得进去乳娘的话,况且乳娘的话还说的让她很不高兴,她直接道:“给本公主打四十板子。”
乳娘的嘴被塞住,被人按在地上,棍子一下一下的打在她的身上。不多会儿就见了红。乳娘如今年老,哪里受得了板子,三十几棍的时她已经是奄奄一息,等四十棍打完,她只剩下一口气吊着。
末喜打完人,领着宫人离去,乳娘趴在地上,臀部血流不止,地下的寒气不住上串,透过袄子,穿进乳娘的肌肤。乳娘眼前发黑,伸出双臂下意识的往前爬,她不想死,她还要好好地照顾公主。
妹喜不知为何觉得心口一痛,好像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强烈的不安萦绕在她的心头。自她来到方国,她第一次坐不住的站起身,在院子里打晃,不知该干什么。转悠许久,她大声喊,“来人,快来人。”
映雪急急出来,欠身道:公主何事?”
她也不知道何事,她觉得心口很乱,乱的难受,不知怎么的,她下意识的问映雪,“映雪,乳娘呢?乳娘哪去了?”
映雪一愣,继而道:“乳娘不是一直在公主身边伺候的么?”
妹喜心头慌乱,强烈的不安越来越浓,她失态的抓住映雪的胳膊,“去找乳娘,你去找乳娘。”
映雪不知发生何事,受妹喜情绪感染,也显出几分慌乱,她点头转身出去。妹喜看映雪背影以远,心中不安越发的重,她紧跟着映雪的脚步出去寻找乳娘。
也许心头有了感应,她走到那个僻静的院子,远远地她就看见乳娘趴在血泊里,她的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她心口一痛,变得茫然,不敢往前走。
一宫人路过此处,见妹喜站在门口望着一个空了的院子,心中觉得奇怪,走过去看见乳娘趴在血泊里,当即被吓得惊叫一声。妹喜转身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目光凶狠,“鬼叫什么。”
宫人年幼,一惊一吓,又被妹喜打了一巴掌,当即就懵了大喊一声,“死人了。”
妹喜双目含泪,又是一个巴掌过去,此时她话语虽是凶狠,却有了几分哭意,“你胡说,乳娘可能会死呢,她说过要陪着我一辈子的。”
她往后退了几步,摇头道:“乳娘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她说要陪着妹喜一辈子的。”
她心里慌乱转身就跑,好像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她。跑了没两步她就撞到了人,是有施夫人。
有施夫人身边宫人眼明手快的扶住她,转头怒斥妹喜,“好大的胆子,你是怎么看路。。。”待她看到来人是妹喜的时候,下面的那句话被她生生的咽下去,怎么也说不出来。
娇媚的双眸中含着未流出的泪水,没有什么神采,整个人很恍惚。有施夫人见妹喜这个样子,蹙起了眉头,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妹喜此时哪里听得见有施夫人的话,她只呆呆傻傻的站在原地。被妹喜打了两巴掌的宫人上前,把之前之事说了一遍,有施夫人蹙着眉头,站在宫苑门口,看见乳娘尸体时,嫌恶的捂住鼻子,好似有什么污秽之物在她面前。“去看看怎么回事。”
有施夫人身边两个宫人领命进去查看乳娘尸体,看见乳娘屁股上的上,她们脸上都出现讶色。讶色出现的快去的也快,一个宫人上前回命,在有施夫人的贴身宫人耳边低语几句。
那宫人走到有施夫人跟前,在她耳边说上两句,有施夫人心底诧异,面上不显。
妹喜有点傻了,一个劲的说不会的,不会的。她不相信乳娘死了。这么多年来,她和乳娘亲如母女,她一直把乳娘当成自己母亲一样的看待。有施夫人有生她之恩,那么乳娘就有养她之恩,她想过,将来若是她能离开方国,她一定要带走乳娘,让她安享晚年,好好地享福。
这些想法,她一直都没有说出来,她认为说的不如做的实在。可是现在,她连说的机会都没有了。她与乳娘相处十多年,乳娘的身形她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她不敢上前,她害怕乳娘真的死了。
可是,即使她再怎么不愿意承认,乳娘还是死了。
她麻木上前,要看乳娘尸体。宫人拦住她,说尸体晦气,她贵为公主还是不要看得好。她木木的看着拦住她的宫人,从她的脸上她看见了不以为然的神色,她怒极攻心,一把狠狠推开宫人。
宫人没有防备,跌倒在地,妹喜尤不解气,一脚狠狠地踹在宫人腹上,其暴虐态度惊得宫人不敢上前,只在一旁看着。妹喜快走进步跪在乳娘身边,伸手拂开挡住她脸的发丝,泪水再也忍不住的一滴一滴的落下,她抱住乳娘的头,哭喊乳娘二字。
有施夫人站在一边,目光忽明忽暗。
妹喜目光落在乳娘臀上,血肉模糊了她的身体,一眼看出那是被棍子打得。乳娘就算是个宫人,但是她是妹喜的乳娘,在这个宫里有谁有这个胆子和这个能力这样对待她的乳娘。
她的脑海中第一个冒出的人影就是那个从开始就一直和她作对的末喜,这事只有末喜做的出来。
三月的天凉的彻骨,她跪在地上,从身上凉至心底,乳娘僵直的身体抱在怀中,她再也感受不到这个怀抱的温暖,再也没有人会像一个母亲一样的疼爱她了。
乳娘死的悄无声息,因为她是妹喜的乳娘,所以在埋葬上比一般的宫人多了几分体面,体面的不符合情理,好象是亏欠一般。有施夫人的态度让妹喜更加坚定心底的猜测,若此事不是末喜干的,有施夫人根本就不可能会这么做。
她独坐屋中,手中捧着从小到□□娘为她准备的手绢,想起她和乳娘相处的点点滴滴。她还小的时候,乳娘就整日的为她绣手绢,乳娘说女孩子的手绢应该多准备一点,这一准备就准备了十多年,在她会绣花的时候乳娘还是不辞辛劳的为她绣一个又一个漂亮的手绢,而她绣的手绢最后全都给了乳娘。
两人之间就好像是说好了一样,有什么东西都换着用。
她的脸埋在半成品上,泪水打湿薄薄的布料,她没用,她真的没用,杀死乳娘的人是她的亲妹妹,她不可能让自己的亲妹妹给乳娘偿命。但是。。。她可以让那些杀了乳娘的宫人偿命。
埋在帕子中的眼睛出现凶光,她要他们陪葬,她要他们为乳娘陪葬。
近日宫中宫外开始有一个传言,说有施氏的大公主妹喜是天煞孤星,以前她生活在其他地方,方国从未有过这么多的事,如今她只回来半年,首先出现的是连续寒冷天气,牛羊冻死,夏朝攻打,一桩桩,一件件都在说明妹喜是个天煞孤星。就连照顾她多年的乳娘也被她克死。
这个传言越演越烈,朝堂之上,甚至有大臣上奏要求有施氏处死妹喜。此事从前朝传进后宫,宫人口耳相传。
外面传言妹喜全不知晓,她如今每天琢磨最多的就是如何给乳娘报仇,她要末喜为乳娘陪葬,她一定要。
她第一次发现她的无能,末喜占据了有施氏和有施夫人全部的爱。她仗杀姐姐的乳娘只是被关了两天的紧闭,两头后放出来依旧是生龙活虎的样子,脸上一丝愧疚神色都没有。
妹喜看见,只觉得心头怒火燃烧越旺。她没有权利,无法为乳娘报仇,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仇人活的那么好,那么快乐,她却是什么都做不了。
她独自走在宫道上,路两边种了很多的花卉,在春日里竞相开放,彩色的蝶在花丛中飞舞,永不疲惫的寻找最美的一朵花。春日的阳光轻薄,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却是照不进妹喜心底。
前方匆匆过来一列宫人,看见妹喜那刻,行走速度变快。妹喜没有在意,直到有两个宫人架住她的胳膊,她才不得不注意眼前的情况。
这段时间以来,她已经算是彻底的变了一个人,以往她不想惹事,不想引起众人的目光,她讨厌很多的看她,她从心底厌恶。
现在她不是这样,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就因为她事事不管,所以乳娘才会离她而去。乳娘生平最关心的人就是她,她要变强,她要好好地保护自己,这样乳娘才会在九泉之下得到安息。
宫人架住她胳膊的那一刻,她厉声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这样对我。”
宫人讽刺看她,满是不屑,“把她带走。”
强烈的羞辱感涌上她的心头,她死死地握住拳头,尖利的指尖刺入手心,深入皮肉,从手缝中流出殷殷血迹,滴在地面上被尘埃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