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五十章(1 / 1)
将近亥时,浅秋同和月回到了西苑。
于冰晨见两人一身狼藉,急切道:“有没有为难你们?”
浅秋忽然哇的一声哭着跪了下去,和月不明所以也跟着跪下。
浅秋抽噎道:“小姐……我……是我一时高兴昏了头说错了话!小姐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浅秋哭噎不止,于冰晨只得问和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和月睁着一双纯净的眼睛小心道:“浅秋姐姐也没说什么,侧皇子妃进屋后,浅秋姐姐就说了句六爷跟侧皇子妃是两口子是夫妻,其他的什么也没说,奴婢也不知道皇子妃为什么要关我们!”
于冰晨叹道:“浅秋,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了,怎么还这么大意?”说着拉起两人坐下,接着道:“她有没有责罚你们?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浅秋挂着泪使劲摇头,和月却道:“六皇子妃命人拿……”
“和月!”浅秋忽然喝止了她。
于冰晨心中了然,也不再细问,只命两人下去梳洗歇下了。
冷月孤清,夜色迷蒙。于冰晨倚在窗前,默默叹气。要想知道楚允的真正身份,看来只有再见他一次了……室内烛火轻摇,使得影子憧憧,虚晃的厉害。于冰晨回身上床,辗转无眠。
夜深人静,宁思思悄悄的放飞了信鸽。然那鸽子刚飞出意醉楼,便被人截了下来。
清泠的月辉下,城南的桃花林中露出房宇的一角,为这荒郊野地带来一丝生机。方志宏接过暗探的密报,徘徊良久。他对外声称去漠北,原来是他计划的一部分。自从宁思思来到意醉楼,他便觉察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虽未发生正面冲突,但这种暴露在外的毫无隐私的感觉实在令人不快。
宁思思暗中通信,虽未提及自己的事宜,但左思右想事情反倒格外蹊跷。因为宁思思开始注意楚允,开始暗中调查自己行踪。这似乎并不是庄主夫人该关心的事,也不是山庄该插手的事,那宁思思通信的另一人自是四王爷的人了……
方志宏想到此,打开手中的密报,一行行蝇头小字跃然纸上。密报前半段大意叙述了方志宏现已离京,暂无需顾虑,可随时到意醉楼共谋大计,后半段则说出了方志宏心中百转千绕都难以接受的心事。只见他额际青筋凸起,面色铁青,浑身簌簌颤栗不止。
一想到密报所说的事情况如实,他痛恨相交气血翻涌,“砰”的一声,将桌上的杯盏摔得七零八落。他咬紧牙关强作镇静道:“来人,回信,让她速速返回,不得耽搁!等她一离开京城,趁其不备将其活捉,再命人将这份密报原封不动送回!”
来人垂目肃然道:“属下遵命!”
是夜方志宏一夜无眠,寅时左右便飞下山潜回城中,到了六皇子府院外,几个起落后,将怀中一飞镖射到了司马哲床棱之上。做完这一切,方志宏有些虚脱,风雨欲来之势强不可挡,稍有迟疑,多年心血即将付诸东流。意醉楼如今已布满暗哨不便再回,当下方志宏敲响了沁心茶楼的后门,掌柜开了门,躬着身引他入了内室。
这沁心茶楼其实是方志宏的个人产业,不在水伊山庄管辖之内。沁心茶楼之所以会选在意醉楼的对面,是为了今日监视的方便。方志宏在京城盘亘十几年,知道早晚一天意醉楼将变成权与利争夺的场地。是故多年来,他不得不苦心孤诣为自己做出打算。
进了密室,他心中一片怅惘。这一夜发生的事,就犹如这即将破晓的太阳,短短一两个时辰,便扭转了乾坤,让这天地之间翻天覆地。
司马哲自黑夜中听到动静,摸到了床边的飞镖后,再无睡意。身旁的孙雨柔一脸恬静柔和,双手依旧死死攀附在他的胸口。空气中隐隐约约流动的暗香,让司马哲格外焦躁。
他推开孙雨柔霍然起身,不料孙雨柔被惊醒,一脸迷茫的看着他道:“皇兄要去哪里?”
司马哲狠起心一掌将她斩晕了过去,又从柜中匆匆拿出一包药粉,兑了水让孙雨柔喝了下去。
门外守夜的兰心听到响声推门进来,见情形忙道:“六爷?”
司马哲紧拧双眉道:“我有要事现在不得不出去一趟,我已喂她喝下夜未央,等她醒来会浑身无力、疲惫犯困,若问起我的下落就说我在书房。兰心你知道该怎么做,总之别让她怀疑到我!”
见司马哲一脸急切的看着自己,兰心不禁一阵恍惚。
司马哲拿了面具等物品,见兰心看着自己怔怔出神,他不由急道:“兰心?”
“是,六爷!”兰心低下头。
“帮我看好她!”
兰心躬身道:“是!”
夜色尽数退去,晨曦如絮。门外响起了有节奏的敲击声,方志宏按下机括,楚允赫然站在了面前。不,如今应该说是司马哲风姿冰冷的出现在眼前。原本约到此处相见已属奇怪,再见方志宏面色凝重异常,司马哲明白事情非同小可了。
当下他收起折扇直径走了进来,问道:“是计划有变,还是……”
不待司马哲说完,方志宏合上石门抢道:“休了于冰晨,立刻马上!”
司马哲想不到方志宏火急火燎的找他竟是为了说这事,心中不满说道:“方志宏,你我相交多年,有些话我们也该是时候说清楚了!我知道你喜欢于冰晨,从一开始我就已经知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我原本也不打算娶她,是你说将于冰晨交给我你才最放心!我以为你心中有苦衷,你不说作为兄弟我可以不问,就为了你这一句放心,我娶了她,赐她别苑,好吃好喝相待着。想不到如今你竟也拿本皇子寻开心,我劝你不要无休止的来试探本皇子的底线!于冰晨现在已经是本皇子的妃子,是否要休也该有本皇子说了算,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方志宏神色清冷,大反往日温文尔雅之态。他冷静道:“你喜欢上了她?”
司马哲道:“是又如何?她如今是我的女人,我喜欢上她有何不妥?”
方志宏长叹一声,懊恼道:“你不能喜欢她,尽快休了她,要尽快,否则你我都将大祸临头……”
司马哲脸色一沉喝道:“方志宏你什么意思?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我这么做是为了大计着想,是不想我们这么多年的付出毁之一旦!”
司马哲松了手,看着方志宏胸前被自己抓皱的衣襟道:“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关她什么事?”
方志宏萧索道:“因为她很可能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
司马哲愣住,半天回过神却笑了起来,“方志宏这样的玩笑你也敢开?侮蔑皇亲国戚罪无可恕,信不信我让你人头落地!”说着他从袖中掏出匕首直刺方志宏的咽喉。
而方志宏动也不动,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道:“你可知道,我是多希望这结果来的早一些,再早一些……如此我就不用日夜魂牵梦绕相思成疾……我一边好恨,恨这结果来的这样迟,恨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心肠如此恶毒;可我却一边又怕,怕冰晨不再相信我,怕她一旦知道自己真实身世会恨我一辈子……打我认识她我便对她的身世感到好奇,却从未料想到冰晨竟会是姐姐的女儿,而我竟然成了……她的舅舅!十多年的朝夕相对,一心一意,亲厚无间,倒头来抵不过一声舅舅……”
司马哲手脚忽然有些冰冷,“所以,你才会让她嫁给了我……”
“是——我知道这些后,慌得不知所措。我告诉她实情跟她相认,果然不错所料,她离我越来越远……她身在学士府,却不是于振阳的亲生女儿,于振阳不会轻易放过她,与其要嫁人,她还不如嫁给你,至少我知道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不会亏待她,更何况——”
司马哲不愿再听下去,抢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于冰晨并非你外甥女,而是我……”司马哲说不下去了,面对这样的事实,他无法接受。或者说,他从内心深处抵触着,因为他发现自己早已对于冰晨动了情。
方志宏淡淡道:“你可知道宁思思是谁?”
司马哲冷哼道:“笑话,你的人的底细我怎知道?”
方志宏惆怅,“她若是我的人,如今你我就不必在此处会面了!”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她跟我进京的第一天起,我便知道她跟我不在同一条路上,因为她是庄主夫人派来监视我的。可结果往往不像表面上的这样单纯。宁思思不仅仅是山庄的人,却也是四王爷的人,个中缘由我也无法得知!”
“你凭什么说她是四皇叔的人?”
“就凭她时常偷听我们谈话,查你的身份,查我的去向;凭她过于热情招待生面孔的人;更凭她颠倒是非,歪曲事实,不但隐瞒于冰晨身世,而且制造伪证引我走入迷局不可自拔……”方志宏哑然道,“凭这些,够吗?”
两下静的有些怕人,空气似乎也凝滞不动,每一次的呼吸,都触痛着身上的每条神经。石桌上的蜡烛已经燃烧到底,眼看着火焰摇晃了几下就熄灭了。黑暗,如同漫天星雨随之而来,直至一声“哧”——响起后,石室的拐角里萌出一缕光亮,慢慢的橘黄的烛光又撕退了黑暗,捧出了一室的温暖。
“这件事有几成的可信度?”司马哲坐在石桌的对面,面色严肃。
方志宏又回想起姐姐方志卿临死前的画面,久久道:“我能确定的是冰晨不是于振阳的女儿,也不是我姐姐的孩子,其他的我没有证据!宁思思能知道,我们也一样查得出来,不过当年到底怎样的情形,只有先问问于振阳了。”
司马哲猛地拍起桌子,咬着牙怒道:“胆敢欺上瞒下,于振阳这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