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旧忆(1 / 1)
楚炎洛微微思衬,转身朝千伊的房间走去。
推开沉重的紫檀木门,房内沉香的味道扑面而来,香炉旁的烟飘渺不定。
房内没有点燃蜡烛,但楚炎洛能隐隐看见重重幔帐后熟睡的人。
来到榻边楚炎洛掀开千伊头上的被子。
似是察觉了来人,千伊睁开毫无焦距的眼眸,看着楚炎洛。
楚炎洛屈指一弹,烛焰昏黄,隐隐看得清千伊倾世的容颜。
“千伊,今日有故人来找我。”楚炎洛道,明知千伊听不见,却和以往一样。
千伊不言,眼眸不知看着何处。
“他警告我若是再对雨宁谧下杀手,他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其实我也不甚在意,因为,我要杀的人,是他。”他不疾不徐道:“千伊,他还说若是有朝一日我能杀他,那么,他的头颅任由我来取,呵,是伤情伤傻了吧。”
千伊娇躯微抖,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心中情绪涌起。
“千伊。”他道,扳过千伊的脸,正视着她毫无焦距的眼眸。一字一句道:“迟早,我会杀了缪飔。”
窗外一声惊雷落下,随之是倾盆大雨。
楚炎洛微微叹气,千伊心底还是在意着缪飔的吧,不然她神魂重创时听到这个名字为何会有反应?
不过,无论千伊得知此事后什么反应,缪飔这个人他必须要杀了他。
只是他却不知这个傀儡般的人在想什么。
一处山谷,护花铃正在打坐,白衣男子来到她身旁,道:“护花铃,近些日灵力恢复的如何了?”
护花铃闻言睁开眼眸,淡笑道:“还算好,那个道士的法力不错。炎天你灵力恢复的如何?”言下竟有赞叹那个伤了她的道士之意。
“差不多了,对不起,拖你后腿了。”楚炎天歉意道。
护花铃只是淡淡一笑而过,看着楚炎天歉意的表情微微有些怔住,楚炎天是傀儡,他又是怎么看这个世界,又是怎么看她的?
“对了,什么时候恢复我记忆?”楚炎天淡笑道。
护花铃脸色微变,很快整理好眼眸之中的神色,道:“不知。”
楚炎天听出了护花铃微微的不悦,心中有些不解,依旧淡笑道:“既然这样,那么就只好再游一遍六界了。”
护花铃微微抿唇,楚炎天的记忆是她寻到他的傀儡符文之后删除的,她只想和他在这个宁静的山谷隐居,只是楚炎天对于那段记忆很是执着,不知问了她多少遍何时能恢复记忆。
每一次她都是模糊的一盖而过,只是还是很妒忌雨宁谧,明明都转世成夕颜葬了还是念念不忘。
这个并非生灵的傀儡心中究竟在想什么她一直是不知。
墨渊隐居的山谷,夕颜葬在阁楼里看着苏慕给她的白玉流苏微微有些愣神。
苏慕怎会这么好心,她对自己虽然比之墨渊对自己要好但也是淡漠若冰雪的。
她拿起白玉流苏,微微有些犹豫,还是簪在鬓边,梳妆镜中的女童虽然眉目稚嫩,但依旧不失倾世之姿,可以想见长大之后定然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想起以前的同伴贤的打趣,不由脸庞有些泛红。
夕颜葬望着窗外的夜空,泠泠皓月散发着冷清的月光,恍若积水一般澄澈,她不由思绪偏远,想起以前这样的月夜贤总是会和她在楼顶上遥望夜空,给她讲故事。
童年的破烂小村庄里的记忆太多,她前世似是有些渊源,从一出生她就有了意识。
“给这女孩取个名字吧。”稳婆对榻上的女子道。
“叫葬吧。”榻上的女子虚弱道。
“葬,潇葬么。这个名字太…”稳婆有些踌躇道。
“姓潇?”女子有些讽刺道:“他负我如此之深跟他姓?”
稳婆一愣,道:“莫不成姓夕颜?”
女子淡淡一笑,笑的苍凉无力。
这时她知道她这一生的生母的身份定然不简单,而且她也知道,这世的生父姓潇,生母姓夕颜。
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知了。
母亲看见她就厌恶,道:“滚,长的和他一个样。”
村里的人也是在远远的地方厌恶的看着她。
“滚,你这个肮脏的人!”他们总是这样道,随之就是臭鸡蛋什么的。
她不知自己为何肮脏,只知道,她必须逃,逃离这个地方。
她常常在菩提树下,这颗和佛同名的树不知看过她哭过多少次,她觉得这个无人的清静之地让她安心。
直到那个朦胧的雨天,她遇见了他。
“呐,你为何哭?”一个稚嫩的声音道,随之是一双温和的手扶起她。
夕颜葬一怔,忙逃开,看着这个打着油纸伞的男孩。
“不要淋雨了,会染上风寒的。”他道,稚气的声音却是说不出的暖意。
她愣愣的看着这个唯一没用对她恶语相向的男孩,不知怎么说。
男孩把她扶起,道:“为何要哭?”
“他们都讨厌我,你也是的吧?”她有些忐忑的看着男孩,问道。
“你真是奇怪,我为什么要讨厌你?”他歪着头不解问道。
夕颜葬看着村庄里忙碌着务农的人,道:“他们都讨厌我,但,但我不知缘由。”
男孩挠头,忽的想起了什么,道:“我听大人们说,村庄里住着一个什劳子婊子,是说的你么?”他不知婊子是什么,只知被大人们说唾弃,厌恶。
夕颜葬自然也是什么都不知,她茫然的摇头。
男孩见状也不多说什么,从袖中取出一个手帕包着的什么,道:“这是我邻居从城里带来的糖衣人。”他打开手帕取出一个女童模样的糖人给她,道:“给你。”
夕颜葬没有接,没有如同孩童的好奇,只是道:“你我根本不认识。”
“我姓百里,名贤,贤明的那个贤。你叫什么?”他忽然问了一句与夕颜葬的话毫不相关的问题。
“夕颜葬。”她愣了片刻,道。
“这不就认识了么?”他反问道,明眸里满是笑意。
这也算?夕颜葬默然,忽然百里贤把糖人递在她嘴边,丝丝缕缕的甜味让她心顿时有丝悸动,从未尝过这种味道,和她以往尝过的味道截然不同,心中也是暖暖的,从未有人这样对自己,像是冬季的暖阳。
泪忽然从她眼眶中流出。
“不好吃么?怎么哭了?”百里贤忙道,用袖子为她拭去眼泪,动作慌张。
“没,很好吃,只是从未有人对我这么好。”她道,接过糖人。
“那为何要哭?应该笑的。”百里贤拭干眼泪,问道。
夕颜葬微微勾起嘴角,稚嫩却不失倾世的脸蛋出现了这世第一丝笑意,她默默唤道:“贤。”这个名字是她在这个冰冷的世上唯一的寄托了吧?
“颜葬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百里贤对夕颜葬道。
夕颜葬微微一愣,道:“我复姓夕颜,不是姓夕。”
“随便了。”百里贤挥手,牵着夕颜葬的手朝村庄外走去。
虽然她智商比之同龄人要高,但终究是小孩子的心智,也没想太多就跟了过去。
和贤在一起的记忆都是很美好的,只是她奇异的眼眸使她能清清楚楚看清贤身旁的重重怨气。他的前世也定然不简单。
所以在和贤在一起她都会时不时看着他身旁的怨气,她知道,这些怨气一旦触碰到时机就会发动,群起而攻之。
她害怕,这些怨气会吞噬了她唯一的阳光,她也不解,像贤这样温和的人前世怎会积累如此之深的怨气?
可这些怨气终究是不肯罢手的,在那次他的噩梦中诱发了百里贤的心魔。
记得那时百里贤总是做噩梦,那时她母亲也有些疯癫,于是她便跑去百里贤家里住。
她这才知道,百里贤早就没了双亲,只是凭着双亲留下的财物活着。
原来素来温和的百里贤还有这段过往,她问起时,百里贤望着天上泠月发呆,说双亲是被人害死的,却不知缘由,似是他们招惹了什么门派被杀,那时母亲带着他逃跑,身受重伤却把他带到了这个小村庄,那时的他看着满身是血的母亲,不敢想象这么羸弱的母亲是怎么带他逃跑的。
百里贤只是淡淡的挥手打断这个话题,道:“入夜了,睡觉去吧。”
夜,夕颜葬无法入睡,一直看着窗外的泠月,今日的月光格外苍白。
忽然寂静的房中一身轻响,“吱呀”的声音仿佛什么推门而入似的,但又没有脚步声,风呼呼的吹着,只觉背后一片寒冷。
不是百里贤,他定然不会这样悄无声息进来,可是这里又没有别人了,是谁会来她房中?
难倒是,鬼?
纵使这片大陆修仙者,人,魔共存,但是在这样破旧的小村庄要见到修仙者以及魔什么的可以说可能性小的可怜。
思到此处,饶是从小见惯了灵异现象的夕颜葬也不由打了冷颤。
夕颜葬一个激灵顿时坐立而起,但见微开的房门幽黑缝裂之间似是有什么涌动着。
夕颜葬掐了一下自己皓腕,痛楚顿时让天灵台清醒了不少。
房门的缝裂越来越大,像是有谁在门外推门似的。
就在夕颜葬随时准备面对门外的鬼时。百里贤的声音徒然响起,很是焦急,“颜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