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林月涵篇(一)(1 / 1)
我是恶魔的转世,注定没有资格感受幸福,因为就连我的出生都充满罪恶。
克死了母亲,从小就没有母爱,于是我学会在别人异样的眼神中找寻父亲的怀抱,可是爸爸看我也是复杂的表情,幸好,年幼的我还不明白那代表着什么。
爸爸给我起名叫做月涵,因为妈妈的名字里就有个月字。我有一个大我三岁的哥哥,可是我从不敢靠近他,不明白每次他看见我时眼里都充满了**裸的恨意。
我害怕他,发自灵魂的恐惧。
童年,真是个可怕的回忆。表演时间,别的孩子都有父母陪伴,只有我,一个人,爸爸很忙,没办法来给他的女儿添加勇气,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在其他孩子的眼里就是个奇怪的人,所以,没有人愿意和我交朋友。
我哭过,闹过,任性过,不想再去上学,可是不论我使出什么样的办法,最终都不会被答应,爸爸工作劳累,我闹的急了,他会向我大吼。
好害怕,我跌坐在地上,泪水不断的刷刷流下,一直转头看着周围,想要找到一个能够给我安定的人,可是大大的房子里只有爸爸和哥哥,爸爸是我唯一的依靠,现在连他都在骂我,我还能找谁?
哥哥不会帮我说一句话,他喜欢把我当成小丑,冷冷的俯视着地上无助的我,脸上满是不屑,他还是恨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真的好孤独,一个人,一个人,好久好久,好孤独。
有时,我会无意间发现哥哥躲在卫生间里,蜷缩在浴缸中,颤抖着,原来他也会哭,可是我害怕他,就连在外面偷看也害怕被他发现,害怕他的眼神,又怎么敢走近去安慰他。
父亲很爱我们,只是,比起工作,他能够陪着我的时间真的少的可怜,母亲是什么,我不懂。
空荡荡的大房子,两个小孩,各自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宁愿一整天都不踏出房门。我会把自己整个人都藏在被子里,与世界隔绝,黑暗让我恐惧,可是黑暗也给了我安全感。
然后,在慢慢的长大中,我学会了如何保护自己,如何去伪装,知道哪些要求父亲不答应,哪些要求他不会答应。
我会哥哥都很有默契的从不干涉各自的生活,我总是很小心的不去触碰到他的世界,至于他,像对待垃圾一样的厌恶我,在这个家中,我对他的意义,还不如空气。
终于有一天,我放学回来,听到了爸爸书房里传来的激烈争吵声,我的心变得忐忑不安,可是我伪装的很好,不在脸上表现出来。
小心翼翼的靠近书房门,小小个头的我将耳朵贴在房门上,然后听到了哥哥愤怒的呼喊。
“她的名字里不配带月字!”
“啪!”
我用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努力让自己不喊出声,那一巴掌打的好响,是我活到现在爸爸第一次发这么大火。
“碰!”
房门被猛的推开,我措手不及的被撞到在地,哥哥的身影显露了出来,看见地上的我先是诧异,顿住了脚步,我很慌张,他就那么盯着我,恨恨的,最后,化为一句轻蔑的讥笑。
“哼!你还学会了偷听!”
我看到他的眼角带着泪花,右脸通红,肿的很高,只是哥哥很倔强,我猜想那一巴掌肯定很疼,但是他就是忍着没有哭出来。
转头,他又看了书房里面的爸爸一眼,再没有停留,冲出了别墅的门,那天,他很晚才回来。
爸爸的气一直没有消,天黑了,可是哥哥还是没有回来,虽然他比我大了几岁,不过还只是个三年级的小学生而已。
我一直坐在房门前的台阶上等他,手里拿着从爸爸房间里偷出来的药膏,晚上的风好冷,吹的我睁不开眼睛,我不知道哥哥一个人在外面是怎么忍受的,只期望着他早点回来。
好久,我快要睡着了,那道倔强的身影才又回到大房子前。很惊喜,却又不敢上前和他说话,心里砰砰直跳的畏惧着凝望着他。
哥哥一直低着头,我以为他会走近我,就算不理我也至少会开门进去,可我没想到他却转身走到房子前小院里的摇椅上,一个人坐在上面轻轻的摇荡。
那是他的生日礼物,妈妈再世时,爸爸亲手帮他的做的,我真的很想坐在上面玩一次,可是我不敢,我知道,哥哥不许。
我一直深深的内疚着,心中虽然畏惧但是更多的是疼惜,哥哥的那一巴掌是因为我,好自责,鼓起勇气靠近摇椅,站在哥哥的背后,颤抖的用小手将药膏捧到他的脸庞,哥哥的右脸还是红肿着,在近距离看时更加的触目惊心。
他显然没想到背后还有个人,猛的转头看向我,吓得我赶紧低下了头。
“你干什么!?”
语气真冷。
“这...这个...这个给你擦。”
“啪!”的一声。
手上吃痛,药膏被他打飞在远处,然后他又转回了头。
我慌乱的跑过去将它捡起,还好,药膏是没有开过口的,没有洒落。
“给你擦。”
我再一次将药膏捧给他,心里有些着急,我也变得像哥哥一样的倔强。
“啪!”
这次手上痛感更强了,火辣辣的,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这一次,他头都没有回。
眼泪在我的眼眶里打着转,我再跑过去将它捡起。
“给你。”
“你听不懂我的话!!!?”
他终于发火了,转身一把将我推倒。
“滚!”
眼泪弥湿了我的眼,用尽全身的力气艰难的爬了起来,第三次将药膏递给他。
“对不起....”
“你!?”
“你是哥哥....你是哥哥....你是哥哥....”
我一直低着头,颤抖着,眼泪大滴大滴的落在地上,看不见哥哥的表情,就这么一直重复默念着。
滴答、滴答、钟表走了三下。我忽然感觉手里一轻,却不是药膏再次被他打落。
“回家。”
第一次,哥哥对我说话的语气不是那么凶狠,他没有等我,一个人先进了房间,只是门一直开着,哥哥给我留了门,我终于在也抑制不住,蹲着地上大哭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头很痛,我模糊的睁开眼睛,却见哥哥端着餐盘走进了我的卧室。这是他第一次进我的粉色小房间。
“你是猪吗?不看几点了?不过也对,你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孩子,我不过才开始逃课几天,你就这么快有模有样的学会了。还愣着干嘛,等着我喂你?”
放下餐盘,哥哥的眼神有些闪躲,脸上的伤好了很多,没有再跟我说话,转身出去了。
我怔住好一会儿,一直等到他出去前都只是盯着他,一动不动,然后,我看了看餐盘,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两片烤的有些焦糊的面包,一碗清粥。
泪,再次划过面颊,我笑了。
哥哥说的没错,我是很想逃课,想远离学校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但总是要上学的不是吗?
然后一切都变了,孙月东虽然和我同一所小学,可是他从来不愿意和我一起走,如今,他却站在我的前面,给我领路。
在家与学校之间,有一条笔直的巷子,哥哥没有回过一次头看我,但他的步伐一直不快,刻意的让我能跟上他。
“哟,这不是没娘的娃儿吗?”
声音很熟悉,不用回头看我也知道,是我同班的三个男生,和我上学顺路,最喜欢拿别人的短处取乐,这句话我从他们的嘴里听过不止一次,不会再像初时那样慌乱错愕,习惯了。
不打算理睬,和平常一样,低头朝前走,可是前面的刚刚已经停下了脚步。
“你们三个,刚刚说了什么?”
“怎...怎样....干...干你什么事?”
三个一年级的学生,面对着比他们高一个头的哥哥明显的在发怵。
没有回答,刚刚抬手。
“啪”“啪”“啪”
三声清脆的声响,我吓呆了,而那三个小男生早哭着吓跑了,每个人都被打了个大嘴巴。
“你在学校就是这么被人欺负的?”
“.......”
低头,我不敢说话。
“以后再敢有不长眼的东西欺负你,到三年级找我。”
“额....额?”
“你是猪?没听懂我的话?”
“...额....恩恩.....知道了。”
哥哥,我有哥哥,以前也有,只是到现在,我才察觉到,我有哥哥,我知道,我受到的屈辱,哥哥不会比我少,只是他比我坚强的多,一个人忍了好久。
我终究不用因为被人欺负到三年级去找大哥,因为自此以后,他一直都是走在我的前面,离我不远,让我可以跟上他的脚步。
不再是一个人,即使爸爸经常不在身边,我也不再是一个人,也许,我也可以获得幸福。
以后,早饭的餐桌上,不会只有我和爸爸两个人,哥哥会等我一起走,所以他坐在我的身边,我不喜欢吃蛋黄,哥哥就把它一口吃掉,然后把自己那一份的蛋清放在我的餐盘里。
我喜欢用饭插弄乱哥哥的头发,一个人咯咯的笑,他有时会转头假装生气的瞪着我,但是从未阻止过。
于是我又多了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即使爸爸不在,即使是雷电交加的夜晚,我不用一个人裹在被窝里瑟瑟发抖,不敢睡觉,而是拿着自己的小枕头,不管不顾的冲进哥哥的被窝里。
他会假装厌恶的赶我走,可是双手总是把我抱的紧紧的,一个只比我大三岁的孩子,在惊雷不断的雨夜,哄我睡觉。
童年,有过伤痛,也快乐过,虽然很少,但很真实。只是童年在不经意间流逝,于是,我们长大。
中学的哥哥变得叛逆,叛逆父亲,我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我总会发现哥哥在看爸爸的眼神里透露着又恨又爱的感情。凡是爸爸要求的事情,他全部会反着做。
于是有一天,哥哥染成了黄发,上学的次数越来越少,他在学校的声名很臭,爱交结一些狐朋狗友。我不在乎这些流言蜚语,不会傻气的跑上前去帮着哥哥和那些学生们理论,哥哥和我都很坚强,这么多年的受伤和磨练,让我变得坚强,看的更深。
我不会问,不会劝他,不会干涉他的生活,不管他变成了什么样子,对我都是像以前那样的爱护。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会理解哥哥真实的样子,他还是会偷偷一个人在卫生间里哭,如今,我懂得了他为什么会哭。
我和他说话很少,更多的都是哥哥在关心我。虽然不知道哥哥为什么要违抗父亲,为什么要学坏,我没有资格去管,我只能在夜深哥哥回来时关心他身体是否还是好好的。
哥哥不再“喂、你、那个”这样的称呼我,他叫我“涵涵”,而不是像父亲那样叫我“月涵”,我知道他内心最深的地方还是在恨我,虽然被他一层又一层的埋在,可是他还是恨我,所以我没有资格。
我知道,现在知道,长大之后的我知道,哥哥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我们没有妈妈,很想妈妈,但是因为生我,她死掉了。
爸爸有收起了妈妈所有的照片,他给我看过,爸爸一直说我很她长的很像,照片上的妈妈很美。哥哥也有一张妈妈的照片,被他挂在胸口的项链里,从不给我看。
长大的我,有一丝明白为什么我的同学都不喜欢和我交朋友,我没有妈妈,性格执拗,总会一个人躲起来不爱理他们,还有一点,原来我们家是富人家庭啊,难怪爸爸会这么忙,这么多年,爸爸的公司发展成为小城最大的一家。
一个夜里,我和孙月东一起坐在摇椅上,哥哥问我以后的理想是什么,我说想帮爸爸打理公司,他生气的将头一转,不理我。我也问他,你呢?他想了想,抬头望着天空,然后好像是在自言自语,“我的梦想,就是能够放下和离开这个男人。”
我轻轻的笑了,闭上嘴巴不再说话,和哥哥一起摇着。
那一年,我初中毕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