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为爱痴狂（1 / 1）
第四十五章
纪遇出了通道便看到B市分公司的主管薄沉，薄沉迎上来唤了声：“纪总！”
纪遇“恩！”着，由着薄沉身后的助理接过自己的行李。
“纪总，车已准备好，您要我看得那几个CASE资料也准备好了！”薄沉三十出头，做到分公司主管的位置也不容易。对于新上任的太子爷他了解的不多，一时间把握不准纪遇的脾性，事实上这是他第二次见到纪遇，第一次是去年的公司年会上，这也是纪遇第一次来B市巡察。昨天他接到太子爷要来巡察的消息有些手忙脚乱，督促着下属连夜做准备接驾。
纪遇正在看手机，开机后一溜儿未接来电。刘子依的，沈雨潇的，他的视线在“潇潇”上顿了几秒，还是若无其事的跳过去。“恩”一声回答薄沉，然后食指微动，直接回给刘子依：“奶奶，刚刚在飞机上！”
“小遇，你出了大厅往左边看！”
纪遇刚好出来，他抬眸看过去果然看到不远处笑得舒心的刘子依。有点无奈的收线，他接手下属手里的行李，吩咐薄沉：“你们先回去，我晚会儿会去公司！”
“是纪总！”薄沉看了眼刘子依，面色有点细微的变化：“纪总，我们定好了酒席为您接风洗尘，您今晚有时间吗？”
“没这个必要！”纪遇漫不经心乜他一眼：“做好你们该做的，我要的是结果，这些形式主义我并不在乎！”
薄沉一顿，然后点头：“我明白了！”
“恩，先去忙吧！”再对着刘子依就换上了笑容，三两步上去给了刘子依一个大大的拥抱，笑容里也添了几分孩子气：“奶奶！”
刘子依看到纪遇很激动，温婉的面上带着几分满足：“累不累？”
纪遇扶着她轻摇头：“不累。奶奶，都说了不让您来接机的！”
“哎呦我高兴嘛，在家里也坐不住！”忍不住大量一圈跟着他的人面上带了失望：“你喜欢的那姑娘没来？”
“下次我一定带她来见您！”
刘子依撇嘴：““但愿吧！还以为你能把她带来呢！走咯，我们回家！”纪遇瞅了眼她身后的黑色轿车，脸色有些犹豫，红色字体开头的车牌号，是季君严的专属座驾。刘子依自然明白他在想什么，涩然一笑：“怎么，他人你不愿意见，车你也不愿意坐了？你不坐可以，你让我这八十岁的老太婆怎么办？”
纪遇：“……没有，我坐就是了！”搀着刘子依上了车，纪遇看到副驾上的老年人一怔，然后恭敬唤了声：“沈爷爷！”沈正德是季君严的副官，跟着老爷子半辈子，算是从小看着纪长宁长大的。季君严待纪长宁严苛，沈正德待他却是很好的，纪长宁后来离开季家，沈正德还是经常跟着刘子依过来看他。因着父亲的喜好，纪遇对沈正德也是感激尊重的。
沈正德也老了，七十多岁的老人头发灰白，五官仍有着军人的坚毅，看到纪遇却是眉眼和硕：“小遇。”
“饿了吧？我煲了汤，回家就能喝了！”
“奶奶，您身体不好就别亲自动手了。我定了一品香的素斋全宴，待会儿您跟沈爷爷都要多吃点啊！”
“年轻人多吃点荤菜，陪着我们这些老家伙吃素怎么能行？”
“平时吃肉吃多了，偶尔吃吃素改良一□□质。”
沈正德吩咐着司机小刘：“去一品香！”，纪遇轻笑：“沈爷爷，您最近身体好吗？”
“我挺好的，能吃能睡，身体各项指标都达标！”
“那挺好！我这次回来的急也没给您准备什么，前段时间刚好看到一象牙鼻壶，我瞧着挺好就买下来了，待会儿到一品居了拿出来给您瞅瞅。”沈正德没别的爱好，除了爱抽烟，尤其是鼻烟，纪遇小时候还偷过他的鼻烟壶。
谁知沈正德却拒绝了：“象牙鼻壶啊，想想就挺好。可是你送我也是白送，我被湘湘那丫头看的紧，一点鼻烟都碰不得。”
刘子依笑了，扯着纪遇的胳膊打趣沈正德：“湘湘你还记得吧，你沈爷爷的孙女，比你小两三岁。那丫头一看到正德抽烟就掉金豆子，从小到大都是，你沈爷爷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那小祖宗掉豆子。现在看到别人抽烟，他馋的那样儿哟你不知道多可怜，可是他答应了湘湘不抽还真死守着做到了！”
沈正德老脸也不红，满脸竟是满足：“她是我为好！”
“是，她是为你好。所以我常跟君严说正德你好福气，有儿子孙女陪着，尽享天伦之乐。咱们年纪大了不就图个团团圆圆嘛！”
沈正德觑着纪遇安慰：“长宁跟小遇也挺孝顺的！”
纪遇神色未变，握着刘子依的手放柔了语气：“奶奶，我爸妈都很惦记您的。A市的房间一直为您留着，您要是愿意，这次就跟我一起回A市，我们天天陪着您，保准您看我看到腻歪，您看怎样？”
刘子依啐他一口“就你嘴甜！”心里却难过起来，纪遇对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只作不懂，她当奶奶的又不好b逼他回家，想起愈加苍老咕嘟的季君严她只觉得心底生疼。
祖孙三人各怀心思到了一品居。纪遇把送给两位老人的礼物拿了出来，沈正德说着不要，看到那精致的象牙鼻壶时眼神却舍不得移开一下，刘子依捧着碧翠的佛珠也是满心欢喜。纪遇也是舒了口气的，人说老小孩老小孩，老年人真得挺好哄的，只要你肯为他们费心思，不管礼物轻重他们其实都会很开心。
一品居的素食做得很有特色，刘子依平日里饭量不大因着纪遇的缘故破天荒的多添了半碗饭，沈正德原本也是大快朵颐，听到警卫员一通汇报后脸色就难看了起来。“夫人，医院那边的电话。”刘子依的筷子刷的就掉了：“怎么了？”
沈正德看了眼纪遇才说：“午饭前突然晕倒了，做了应急检查，刚刚转醒，暂时不能进食！”
纪遇的手也是一顿，睫毛轻颤，他若无其事的继续自己夹菜的动作。沈正德嘴里的主角是谁他自然清楚，季君严年逾九十，身体早就大不如前，然亲耳听到他的身体差成这样纪遇还是觉得担心了。
刘子依也顾不得吃饭了：“好好地怎么会晕倒？正德，咱们赶紧去医院！”
“恩！”沈正德瞅着纪遇，有点为难道：“小遇，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纪遇：“……”
刘子依急了：“纪遇，跟我们一起去看看他吧。他一直挂念你，就连这次的展票也是他亲自打电话一个一个安排下去的。”
纪遇手指颤了颤，须臾，他抬眸：“恩！”，不看刘子依的惊喜和沈正德的欣慰，他慢条斯理的吩咐服务员：“最后那道养生汤打包！”不是说暂时不能进食吗，那打包了能吃再吃吧！
……
这是纪遇第二次见到季君严，第一次是在他三岁的时候。三岁的孩子其实不能说有记忆，纪遇记不得当时发生的事却还记得当时的感觉：他的祖父季君严很严厉很冷血！他见到他连笑容都没露一下遑论更亲的举动。
也是在那一天，纪长宁彻底跟季家脱离关系，季君严毫无感情的折断桌上的棋盘，冷冰冰说出“我季家没有你这么不忠不孝的子孙，你带着这个野种给我滚得远远地，这辈子都别让我看到你们！”，野种？这词太震撼，以至于不是睚眦必报的纪遇也念念不忘记了这么多年！
可这个骂他“野种”的祖父，现在就躺在他面前呢！当年的季大将军说权倾朝野也不为过，如今不过也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花白着头发拖着残破的躯体，靠着药物机械延续着生命！他看着纪遇，鹰隼般的眼睛依然犀利，只是到底不再清明，浑浊里带着深沉的复杂难辨。
刘子依坐在另一侧，看着相对无言的祖孙俩眼圈都红了：“纪遇，叫人！”
纪遇只是沉默着居高临下的看着季君严，嘴角的弧度带着讽刺，刘子依声音里带了哭腔：“纪遇！”，纪遇嘴角动了动，终是对刘子依的眼泪妥协：“您好！”
您……季君严有点失望，他还是不肯叫他爷爷，可是他肯来看他他就该满足了：“……你来了？”
“恩。”纪遇拉开另一侧的凳子坐下，尽量让自己面色平和：“谢谢您给我的展票！”
“你喜欢就好！”季君严其实很想拉拉纪遇的手，这也是他第一次离自己的孙子这么近，近的仿若一梦。细致的眉眼，有着季君严熟悉的脉络：“你跟你爸爸长得很像！”
纪遇心底一突，莫名的觉得眼睛有点酸胀：“恩，大家都这么说！”
“你爸爸他……还好吗？”
“他挺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季君严呼吸有些困难胸膛起伏的厉害，笑容却很真诚，刘子依忙去帮他顺气：“医生说你不能有太大情绪波动，你先休息会儿，醒来再跟小遇说话好不好？”
季君严苦笑：“我怕我醒来他就走了！”
刘子依眼眶一热，已经有破碎的哽咽出口。她跟季君严相识一辈子，这是她听到他说得最脆弱的一句话，当初纪长宁离家他在书房里呆了一天一夜，满屋的烟味几乎把人呛死，从书房出来后他都能当成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他的部队演练。可是这一次，他却用这么低沉的强调向纪遇示弱。“君严……”
季君严一瞬不瞬的盯着纪遇，目光里有祈求：“你能不能多陪我坐一会儿？”
纪遇：“……抱歉，我下午还有工作要处理！”
季君严眼底的光暗了些，笑容勉强的摇摇欲坠：“没关系，年轻人以工作为重。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纪遇心酸，这样的季君严跟他记忆里的那个人一点都不像。他到底是老了，再多的棱角也被风霜磨的方圆沧桑，现在的他跟天下的老人一样，渴求夫妻和睦儿孙绕膝。凡是皆有因果，今日的果皆是昨日的因，这世上最沉重的一句话便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纪遇起身，“我先走了，您好好休息！”
“恩！”
他的步伐不紧不慢，每一步却像是踏在季君严的心坎上，眼看着就要走出病房，纪遇却顿了脚步：“我……会劝他来看你的！”纪遇很清楚，相对来说季君严更想念的是纪长宁。这样的季君严看得纪遇心肝发颤，他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跟他相认。他会把他见到的告诉父亲，至于纪长宁会不会来看他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