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第十七章(1 / 1)
我们驻扎在了一个老旧的军事基地中。
新基地的秩序尚未完备,我们没有特别任务,只被派遣维护基地的巡逻与安保工作。
我与亚伯被分到军事医院执勤。
更衣室内灯光昏暗,我给自己利落扎了一个马尾。对着镜子我做了一个决定:我要去找医生问清楚,是死是活,我要一个答案。
我利落转身,脚下却是踢到了什么。
一声弱弱的“嗷呜”,是大黑!
也是只命大的狗,竟也凭借短小四肢从海里划拉了上来。只可惜,你的主人不要你了。
我抱抱大黑的狗脖子,大黑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闪着纯稚的光。
或许我搞混了,不是医生不要大黑,是大黑见了医生就躲。
“好孩子,不管我与医生结果如何,我都不会不要你的。乖啊。”
大黑:“嗷呜——”
安抚好了大黑,我推门出去,打算悄无声息自医院后门闪人。
我已经确定好路线了。晚上医院不会来什么人。就算临时出了什么事,相信亚伯也会帮我顶住。
万事俱备,只差见到医生了。
想到医生,我心头郁郁,这打开后门的动作就慢了一拍。却在这个时候,门外一动,门把手在转动。
我:“!”
几乎在我闪身进入阴暗楼梯拐角的瞬间,医院年久失修的后门就被人自外头打开了。
昏暗的灯光下,走进来一个大男人。大男人身长腿长,熟悉的侧脸轮廓叫我心惊。
我:“!!!!”
竟然是医生!
医生停步转身,让开一小步,让了身后的女人进门。
女人?!!
那是一个穿肃穆军装的成熟女人。看身段应该是有些年纪了。可饶是我伸长了脖子,也看不见女人的脸。
他二人未发一言,便医生在前,女人在后,上了楼梯去。
听脚步声,走得有些急。
我的目标就是医生,我想知道他近来的反常为何,自然是要跟上去的。
我跟得小心翼翼。
他们去了五楼。
五楼不是空的吗?
因为五楼未有病人入住,干脆连保安也省了。
立在四楼转角平台上,望着医生与那女人消失的楼梯口,我只觉那个方向黑洞洞如怪兽的口。我突然就有一些心惊与退却,仿佛只要我迈过了这个台阶去,等待我的,将会是我难以承受的未知。
我咬咬牙,迈步跟了上去。
走廊内灯火明明暗暗,穿堂风阴森森地“嗖嗖”过,纵然带着枪,也根本没有安全感可言。
有灯光自一间病房内投射进来。我知道,他们就在里面了。
我动作矫捷灵敏如猴子,轻易就透过隔壁的房间,翻窗蹲在了目标房间的窗户外。
屋内无声,我只敢浅浅呼吸。
“莫先生,我们终于见面了。”一把粗哑变异的女声。
我的心头就是一跳,这不是在海底基地里,长官,啊,是小姨听命的那个女人吗?没想到我回来后未见到小姨,却是率先遇上了这个女人。
医生与这个女人又是什么关系?
提到医生,医生就走来了窗边。
我:“!!”
他整个人直立在窗前,打开窗户,眺望遥远的夜空。半响,他转过身去,整个人抱臂靠在窗边的墙上。“莫先生很少说话。”他道。
屋内的女声又起,“莫先生是个聪明人,一定了解怎么选择才是最好的安排。我所做的一切绝对不是自私,那是为了光明城,为了整个世界的未来。”
“我们的优才计划需要莫先生的支持。”
莫先生未回应,屋内却是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碎裂的响。伴随着那响声的还有呼哧呼哧吃力喘气的声音,听着就像是那莫先生吃力之下拂落了床头的灯。
我有点为莫先生捏把冷汗,害怕他被打,也不希望他被欺负。
女人的高跟靴子一脚重重踏在地上,“既然莫先生不肯合作,我们只好采取极端手段了!届时……什么人?!”
糟糕!我被发现了吗?!
我回头,一只野猫只好蹲在窗头,绿幽幽的眼睛正危险地将我瞪视。
“是猫。”医生说道,看他的动作似乎是想探身出来。
我突然不想动了,我在想,若我的视线就如那只猫儿般与他直直对上,他会如何作为。
可惜我未能如愿以偿,只因床上久病的莫先生突然开口说话了,“你……素……”
女人:“他说什么?”
快步走动的医生:“听不清。”
女人:“想办法让他说更多的话。”
医生:“他昏过去了。”
女人:“……”
女人:“今天太晚,明天找个医生来看看。务必让他活着。”
医生:“是。”
满室寂静中,我缓缓探出了头去。一室昏暗中,我直直就撞进了床上莫先生的眼睛里。
莫先生侧躺在床上,一手勉励支住他的身体,另一手竟是向窗下的我伸来。他眼里闪着的,是欣悦的光。
对上他绷带满布的脸,我突然就有一种感觉:方才他的发声,其实是在替我解围。
我在莫先生的床边半蹲下来。
对上他亮晶晶的眼,犹豫再三,我给了他我的手。几乎在我手指触到他手掌的瞬间,他的五指立时收拢,牢牢将我的小手裹覆,力道大得甚至有些弄痛了我。隔着层层纱布,我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
他张口,半支起上半身竭力想要发声,却也只发出了“嘶……嘶……”的声音。
我不放心地又看了眼房门,房门紧闭。我这才放心低头看他,“你……喜欢见到我?”
有泪水立时自莫先生的眼眶里滚落。
那夜之后,我没再去找医生了。在我看来,我已经很努力了,感情方面,女孩子的主动也有个限度。好吧,其实我在生气。当然更重要的是,莫先生吸引了我大半的注意力。
反正在医院里执勤挺无聊的,我就三不五时溜上去看莫先生。
莫先生是烧伤,几乎没有完全康复的可能了。接下来的年月里,他只能在床上度过。
但我发现,莫先生并未我想象得那般悲观。
每天太阳将将升起的时候,他会要求看护推着轮椅载着他去阳台上看朝阳;他喜欢听人给他读书,他喜欢听歌剧;每每我避开旁人偷偷去看他的时候,他总会自喉咙里发出点点嘶哑的愉悦的声音,我想,他是在唱歌。
莫先生的脸容被纱布所埋,但他的眼睛会说话。
一下,两下,三两下……我坐在他床边的时候,他总爱对我眨眼,向在对我传达着某种讯息。而每当我凝神深思其间深意的时候,他又会闭上眼睛,摆摆手,示意这个游戏介绍。
我觉得,莫先生是个很善解人意的先生。
一来二去,我与莫先生间没有语言的交流,我却仿佛能读懂他简单一个眼神的含义,就好像是,我们已经认识很久了。
就比如说这夜傍晚,莫先生是希望我坐去他的窗边。
有夕阳自打开的窗户里照射进来,把莫先生的身体照成了金黄的颜色。有风在吹,凉爽宜人。
莫先生整个人靠坐在床头,显得气喘吁吁。他在渴望着我的手。
我:“?”
莫先生一笔一划,艰难地在我手心里写字。
我:“!”
要告诉我大秘密了吗?!
惊天秘闻就要在我眼前开启了吗?!
莫先生的手指显得笨拙,说实话,更上他的思路是有些困难的。我左认右认,最后勉强认出了俩字——女儿。
女儿?
我看莫先生。
莫先生满怀希冀看我。
我:“您是想说,我长得像你女儿?”
莫先生不动。
我:“还是说,您女儿和我差不多大?”
莫先生没甚反应,只那一双眼睛渐渐黯淡了下去。
最后,他放弃,却仍旧抓着我的手不放。
我觉得他或许是寂寞了。
“您要喝水吗?”我问他。
他牵住我的手让我坐近,在这样近的距离里,他就能够到我的脸了。
莫先生裹了纱布的粗大手指触上我的面庞,我下意识就侧了侧身子。不是怕他碰我,而是……突然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自我的心头升起,暖暖中带着一点欣慰,就好像、就好像……
正沉浸间,莫先生的大手移开,他摸上了我的脑袋。
是那种长辈对小辈很耐心的摸头。
我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您……”话没说完是因为我腰际的对讲机陡然响起,“齐敏敏,我们有新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