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犬戎生死劫(4)(1 / 1)
南思藏身在榻底下,眼睁睁看着她最爱的妹妹与那个孔武有力的可怕男人虚与委蛇,更是叫他占尽了便宜。她却一点办法也无。她的耳边不住响起方才南湘匆匆对她说的一句话,“姐姐你千万别出来!你出来了,就是我们两个人都要死。”
她们两个,都要死!
暗夜,南湘的寝帐。
南湘面朝着寝帐外的方向,整个瘦弱的身子埋去了宽大披风里,几乎要找不见了。
“左贤王说,今夜他就会动手。”说话间,南湘的面上有一抹不易觉察的愁。
南思在她身后说话:“我还是觉得左贤王不可信。我们做好准备,待他们打起来的时候,我们趁乱走。”
南湘“嗯”了一声,就要往外走。
南思拦住了南湘,“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去哪里?”
“我……”南湘的眼神有些躲闪。
南思心中一个咯噔,某个叫她不安的念头缓缓升起,“还是说,你对那强迫你的男人起了感情?”
“不是的!”南湘断然否认,“姐姐,我恨他!我恨不得一刀杀了他!”
“可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心中并不是这样想的。”南思尽量放缓自己的声音,“湘儿,还是说,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南湘陡然恸哭失声,“灵儿,我的灵儿在他手里!”
“姐姐,我没想到左贤王会这么快动手!我还不知道扎吉多把灵儿藏在哪里!我、我还来不及把灵儿抱过来!我、我的孩子!”南湘先前也是竭力压抑着自己,如今陡然爆发出来,她乱了章法。
南湘早已为扎吉多生了个儿子,这个念头叫南思一个头两个大,但她告诉自己要镇定,这个时候,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比南湘更乱。
“你听我说,扎吉多出去打猎没多久,他不会在大晚上带一个小孩子出门。”南思说着说着,思路也变得清晰起来,“所以,孩子一定还在营地里的某个营帐中。适合孩子住的营帐也就那么几个,你别急,我们一个一个找!”
南湘紧紧攥住姐姐的手,长久的日子以来,在举目无亲的塞外,她逼迫自己坚强。却原来,她的坚强在亲爱的姐姐面前,一下子就溃不成军了。“姐姐,我有了……孩子,姐姐会不会瞧不起……我?”这才是隐藏在南湘心中,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的隐匿心事。
南思狠狠抱住南湘,“我只是心疼我的小妹妹。”
南湘心下安了不少,孩子是她的命根子,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南思的话等于是变相接纳了这个孩子,南湘就觉得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对于回去南国的日子,她也能有信心了。
“快,我们去找灵儿。灵儿那么可爱,姐姐一定会喜欢他的。”
南思刚要应声,寝帐的门帘就被人猛地自外头扯开。伴随着呼呼北风进来的,是凶神恶煞着一张脸的扎吉多。
南湘大惊失色,她护着南思在身后,不住往后退去。她哆嗦着嘴唇,却说不出一句话。
还需要说什么?扎吉多阴沉的面色已说明了一切。
扎吉多似料不到帐中还有另一个人,片刻的愣怔过后,他拔刀就砍了过来。“让开,我要宰了这个闯入者!”
也是南思倒霉,扎吉多分明是憋着一口气正无处发,在他看来,擅闯南湘寝帐的这个女人就成了他撒气的对象。
南湘猛推一把南思,整个人毫不犹豫就往直面而来的刀口上撞。
“南湘!”
“你疯了!”
南思的一声“南湘”叫扎吉多愣了神,以至于他收刀不及,锋利刀尖划破了南湘胸前的衣。
南湘被扎吉多带得直扑入他的怀中,南思的后背则撞上了寝帐的边缘,整个人陷进了帆布里。她的身子正要往回弹,背后却陡然生出来一双大手,帆布撕裂声里,瞬间就将南思整个人拉了出去。
南湘狠狠摔倒在榻上。扎吉多寝帐中的榻坚硬无比,这么一摔,她浑身骨头都疼。但在这个男人面前,她不会让自己落泪。
南湘自榻上爬起,就见到了扎吉多可谓是狰狞着一张脸,一双喷火的眼睛就那样死死盯住她,“我的行踪,是你透露给左贤王的?”
“是。”她答得相当干脆。如今撕破了脸,她也无什么好掩藏的了。
扎吉多猛地上前,单手就掐住了她纤细的脖颈,“我哪里对你不好?!我掏心掏肺地对你,你却要我死!”
南湘喉咙剧痛,不能呼吸,她的面色开始涨红。
扎吉多如失去了理智一般,目眦欲裂,卡在南湘脖颈间的大手施力不断。
南湘的心中却奇异得平和,她的视线落往营帐外。那里,门帘被狂风吹起一角,透过那里,她可看见塞外的星空。塞外的星空繁盛,可她念想的却是南国略显单调的夜空。夜空下,有少女天真不识愁滋味,更有少年莽撞不懂女儿心。
那一瞬,南湘好似听见了长安街上的落雨声。
扎吉多到底放开了南湘。
剧烈咳嗽间,南湘听见他说了这样一句话:“我是你男人!你是我儿子的母亲!你注定只能陪我终老!”
营帐内某角落的地上,羊毛的毯子被顶开了一条缝,地下,有一双眼睛狠狠注视着面前的一切。那是一双属于南思的忿恨的眼。
地下的她几次都要不管不顾冲出去,却总是被哑仆死死拦住。暗黑中,哑仆的手劲大得吓人。那样的情况下,南思再冲动,也是会死死闭嘴不让自己出声的。
幸而,南湘无事。
“我来让你看一眼,她很好,并无受伤。”哑仆在南思的手心里写,“不要冲动,我们还有很多机会。”
那时,待哑仆意识到情况不对劲,夜空当中的大雕已飞出去老远,他纵然想挽回也无力。幸而,他懂得如何追踪大雕的踪迹,就这样一路找来了这里。
哑仆挖地洞的本事叫南思侧目。当他连比带写告诉南思上头就是扎吉多的军帐时,南思就震惊了。
军帐内,扎吉多持续震怒中。
扎吉多持鞭的手猛地一指某部下,“左贤王现人在何处?”
“回大王,左贤王已率众私逃,扎赫将军正在全力将其缉拿!”
一身铠甲的扎吉多抱臂,“胆敢夜袭我中军,左贤王那人不会有这样的胆魄。十有八九是有人在背后推了他一把……”而这个人不可能是南湘,南湘手无缚鸡之力,左贤王更不可能贸然相信一个女人。扎吉多隐隐预感到,左贤王背后的那个人,于他来说,是一个劲敌。
这个时候,军帐外突然有兵士来报,“大王,扎赫将军抓到了左贤王军中的首席幕僚!”
扎吉多大喜,“带进来!”
幕僚乃南国人,文弱书生一枚,不肖多少手段,他便招认了个彻底。
“你说什么?”扎吉多猛地自上首的桌案后立起,“左贤王与南国人勾结?你可有证据?!”
幕僚战战兢兢地,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
这个时候,扎吉多麾下的第一亲信就上得前来,道:“恐怕与左贤王勾结的南国人与我等接触的,非一派之人。”
那亲信转身就问书生幕僚,“与左贤王密谋的南国人是谁?”
这一点书生就不知道了,他只大概知晓那是个南国军方的人。
扎吉多一鞭子狠狠抽在了地上,“南国人不守信!”
好巧不巧地,鞭尾扫到了帐中角落里那不起眼的地洞上方,而又因为南思听到了些事关南国军方的辛秘事,脑袋探在外面的部分就多了一些。鞭风扫过,削断了她的一缕发,她吃痛间,不由一声呼。尽管极细微,还是被军帐中的男人们发现了。
“谁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