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1)
吵杂的医院外科走廊,混乱的人群,医生、护士们分身乏术,忙得不可开交。连续的暴风雨袭击,山体滑坡,滚下的石头把班车给砸了一个洞,虽伤不到十人,但有两人生命垂危,其中一个就是王思艳。
乔夏不知道自己的伤算何种程度,她的左锁骨断了,左肩部裂了好长一大口,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医生简单给她包扎,就等着家人来后签字做手术。躺在走廊的加床,眼泪不争气的流,是疼痛、是难过、是伤心,跑着来回的医务人员忙于抢救,根本没人注意她。
医生们刚做完一台颅脑手术,伤员从走廊推过,乔夏看到那个嘴里插着管,虽然头被厚厚的纱布裹着,还有那张没有血色的脸,但她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是王思艳,县级医院没有专门的ICU,眼睁睁的看她被推进了其中的一间病房,而门外用醒目的字写着“重症监护室”。乔夏不敢哭出声,她一哭,就会牵扯到伤口,疼得厉害。
妈妈赶到医院时全身湿透,头发蓬乱,裤脚泥泞,外面的暴风雨还是不肯消停。见到乔夏时,抖得只会掉眼泪,话语震颤发不出声,当看到她身上的衣服沾满好多血时,卢玉红整个人扑上去痛哭起来。妈妈碰到她的伤口,疼得她直皱眉冒冷汗,但又不敢吱声。
从手术室出来,天快亮了,麻药没有散,所以不感觉疼。经过走廊时,传来一阵一阵哀嚎声,一个妇人趴在重症监护室门口,乔夏认得,那是王思艳的妈妈,她跟自己的妈妈一样,全身湿透,头发蓬乱,而旁边扶着她那位还穿着建筑工制服的中年男子,用粗糙、颤抖的老手不停擦拭眼角涌出的眼泪,凄凉沉重的哭声伴随撕心裂肺的叫喊,让听的人好想跟他们一起哭。推车上的乔夏就这样无声息的经过,却碰上了盖着白色床单被推出来的王思艳。
再也忍不住,就算牵扯到伤口,乔夏还是要哭出来。妈妈以为她疼,担心受怕地在一旁安慰,乔夏只是哭不肯说话,没错,她是疼,很疼!本来那个座位是她的,如果不是王思艳跟她换,现在被白色床单盖着的应该是她木乔夏,老天是在怜悯她吗,养父死了亲娘也不待见她,所以可怜她留她一条命,可这关王思艳什么事,她才十三岁,有真正的父母亲疼爱。她若不跑回来是不是就不用坐车了,是不是就没人跟她换座位了。这一刻,她是那么的痛恨秦珊艳、痛恨石宇,这辈子她都不会原谅他们!
麻药退去后乔夏疼得从梦中醒来,梦里的她还看见王思艳正坐在她身旁睡得香甜,可怕的是红扑扑的脸蛋儿即刻间流出很多血,血淋淋的小脸睁着两只大眼死死盯着她!妈妈看她醒来,擦擦眼泪,终是笑出来,她一夜未眠,双眼红肿。乔夏不语,一说话伤口就疼,妈妈明白,小心翼翼的用暖暖的湿毛巾帮她擦脸,一边哭着:“乔夏,妈妈以为你永远都不回来了,现在回来了就好,你别恨妈妈,我也是没有办法,你爸爸治病欠了很多钱,家里真的只剩下那老房子没别的了。黄炳任愿意跟我一起还债,还答应打工挣钱供你们姐妹俩上学,妈妈才同意嫁给他,他为人真的很老实,年轻时喜欢过我,可那时我心里眼里全是你爸,后来他竟未结过一次婚,并不是真的对我念念不忘,也因为太过贫穷娶不到老婆。可现在都过五十岁的人了,也不敢有太多盼头,只想找个伴过剩下的日子,虽然日子苦了点,但毕竟苦了大半辈子,还怕什么!你想上学就上学,只要能考上,我们多苦都值得,妈妈不敢祈求什么,就盼着你们姐妹俩将来有出息有正当工作,妹妹还小,因为我改嫁的事一直不肯回家,你伤好之后要好好开导她,妈妈真的很苦,你们一定要谅解!”
再多的千言万语乔夏都听不进去了,顾不了伤口的疼痛,扑到卢玉红的怀里肆无忌惮的哭,“妈,你才是我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