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1）

乔茜，乔夏的堂妹，小她整整五岁。17岁那年，乔夏回到了真正的家，乔爷爷亲自把她接回去，记得当时爷爷还开玩笑地说：“孩子，我们就算把你弄丢了，你的名字里还有个乔字。”

爷爷召集了家里所有的人，她才知道，她有一个姑妈、两个大伯、一个叔叔，姑妈的女儿叫顾铭思，就比乔夏小几个月而已；大伯的两个双胞胎儿子，都在英国留学，乔正轩和乔正毅，大乔夏两岁，虽说是双胞胎，可是乔正轩和乔正毅除了体型之外，并无相似之处，直到乔夏学医后，才知道这叫异卵双生；而二伯的儿子叫乔正昊，小她一岁，也算同龄人吧。

乔茜，叔叔的宝贝女儿，乔夏第一天进到这个家时，就看到了一个粉嘟嘟的小女孩，一直叫“姐姐”。认识了家里所有人，唯独没有看到自己的父母。奶奶说爸爸在澳洲，忙，不过每年你爷爷的寿辰他再忙都会回来，这月底就是爷爷的寿辰，你们父女俩可以好好说说话。

爷爷寿辰过完了，她始终没有见到爸爸，乔茜说每年爷爷的生日三伯父都会回来的，今年是例外。坐在院子的石凳上，看着爷爷奶奶养的花，有的是乔夏都没见过的，颜色很是鲜艳，但她突然很想念自家院子里白白的李子花，虽然只有一种颜色，却白的那么好看。

乔家的男人都长得很像，很俗的说，都很浓眉大眼，而且皮肤偏白，乔茜给她看过全家福，她爸爸也有那样的浓眉大眼，就连乔茜是个女孩，那双眼睛，也跟叔叔的一样。乔夏除了皮肤，没哪点跟他们沾得上边，至少跟他爸爸不像，她的眼睛不大，还有轻度近视，可是DNA的报告，谁又敢质疑。

这些兄弟姐妹里，个个跟她说话都客客气气，乔夏觉得很难融入这个家庭，只有乔茜愿意粘着她，乔茜说哥哥姐姐们都嫌他太小太麻烦，不愿意带她玩，照顾得不好还得被大人训一顿，只有乔夏姐姐愿意跟她聊天跟她玩。其实乔茜不懂，在这个家，只有乔茜让她没有压力。

没见着爸爸，也没人跟她提起妈妈，乔夏壮了胆，索性去问奶奶，奶奶看起来是那么的随和，除了她不敢问别人，关键是问乔茜她也不懂啊。清晨的空气里嵌着淡淡的花香，乔夏起了一大早，在花园里看见了正在剪枝叶的奶奶，当问起妈妈时，奶奶的表情瞬间凝滞了，但很快恢复平静，祖孙俩做在石凳上，好久、好久奶奶才开了口。

“你妈妈叫秦珊艳，听说也是本市人，但家境不好，年轻时长得很是漂亮，虽然文化不高，但是先天条件好，进了歌舞剧团当一名舞蹈演员。老四年轻时候爱玩，家里的几个孩子中就他最不让人省心，跟许多女孩谈过恋爱，但没一次是正经的，甚至还有为他闹自杀的，气得你爷爷抽着皮鞭往死里打，要不是你祖奶奶拦着，真出人命了。老四有一次被他朋友拉去看文艺演出，他们哪是真的看表演，纯粹就是去找乐子，也就是那时认识秦珊艳。男人嘛，都喜欢漂亮女孩，那时候家里正给他介绍对象，女方是你爷爷同事的女儿，也许是逼得他太紧，那段时间你爸老不回家。”

“虽然我们对门当户对没那么讲究，可你爷爷的老革命思想里，对跳舞这种职业很有偏见，气得病塌啦。老四在外面再怎么胡闹，都没有不回家的，整天后面跟着一群猪朋狗友，这个败家子，都被我惯坏了。后来，我托人打听秦珊艳，才知道她早就和一个叫赵明远的男人相好两年，因为老四条件好，就把赵明远撇了。歌舞剧团的人说，秦珊艳不过是空有一副漂亮的皮囊而已，拜金又势力，到底是没多少文化的人，很是肤浅。”

“说的好听，她就是个文艺女青年，说的难听了，不过是个轻贱的舞女。赵明远为人憨厚懦弱，对秦艳珊绝对痴心，每天晚上都在她单位宿舍门口等到深夜，可是每次等来的却是老四开车送回花枝招展的她，终于有一次忍不住在他们面前大哭起来。”

“这种关系仅仅维持了三个月，那天，他们一起逛百货，秦珊艳看中了一款铂金的女士手表，晶莹剔透中闪着黄灿灿的光，是那么小巧，她乐得合不上嘴，撒娇着让老四送她。不巧，玉洁那天也跟一个女孩逛百货，看到老四，气不打一处来，竟跟秦珊艳抢起东西，还理直气壮的让老四付账，说补送生日礼物。老四当然不会跟自己的姐姐抢东西，二话没说就买下了。可惜好东西就那么一件呀，秦珊艳在大庭广众之下当场发飙，对老四动起手脚，又是推又是闹的，嗓门尖着呢，硬是逼老四说清跟玉洁的关系，到底还有多少女人！老四是极度爱面子的人，又哪会受女人威胁，撇下她自顾离开。”

“就为了那块表，秦珊艳伤心了好长时间，老四也搬回家住了，老头子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父子俩一直在冷战。赵明远又可以回到秦珊艳身边，听说他到百货公司订了一模一样的手表送她，他俩又和好了。可赵明远哪来的钱啊，他不过是一个管财务的小职员，除非挪用公款。”

“东窗事发时他俩和好没到一个月，到底是被这个女人毁了，大街小巷流言蜚语到处传，原来赵明远送她的何止一块手表，赵家两老急得到处借钱，都无济于事，赵妈妈气不过自己儿子被这样的女人毁掉，跑到歌舞剧团找秦珊艳大吵，不想却被她给打回了一个耳光，结果老人家血压升高，晕过去了，领导不得不出面处理问题，为了单位声誉，也不得不把这个作风不检点的女人开了。”

“本以为事情总算闹完了，没料到才一个星期，秦珊艳居然又闹到乔家来，老四不肯见她，她哭着赖着不肯走，手里还拿着医院检查单，说自己已经怀孕两个多月，她现在丢了工作，养不起孩子，要老四负责。这孩子到底是谁的还一定呢，但她口气如此坚决，最后，躺在病床的奶奶不得不爬起起来，好好跟她讲道理，你说孩子是你的，可我们不信，你若要我们相信，就证明给我们看，等孩子出来后亲子鉴定，如果真是我的曾孙子，我们会给你一个交代！”

“乔家的颜面彻底丢尽，老头子在单位总是听见背后有人指指点点，好长一段时间干脆请病假在家休息，不敢出门见人。家里人商量着，如果孩子真是老四的，也决不能让这种女人进门，给她一笔钱，打发她走！在秦珊艳消失了大半年后的一个夏天清晨，医院打来电话，叫我们上医院看看。老头子揪着老四直接上了医院，抽血后，老四掉头就走，谁也没多留一分钟。”

“孩子果真是，当知道这个结果后，老头子虽然口口声声训斥老四，可脸上藏不住笑容。老四一万个不同意要这孩子，狠下心真的离家出走，背着我们办理移民去澳洲。后来谁也没料到，秦珊艳竟然把孩子弄丢了，又跑到家里来撒泼，以为是我们干的，这女人简直不可理喻，后来警卫强行把她拖走。”

“报警后一直找不到孩子，那个年代没有监控录像，而且秦珊艳自从失业后为了避人耳目，租住在较偏僻的巷子里，靠变卖首饰生活，当时也没有目击证人……那是我认识老头子这么多年来看到他第二次哭，第一次，是因为他母亲病逝，第二次，却是因为他的孙女丢了，而孙子出世时他平静得若无其事。”

“孩子虽然丢了，后来我们还是给了她一笔钱，再后来，谁都再也没见过她。老四终究不肯回家，每年就回来那么两三次，咱家的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平平淡淡地过着，一晃十几年过去了，若不是公安局通知我们，都忘了咱家还有个孙女。原来赵明远出狱后生活一直潦倒，更别说谈对象，整天把自己灌得醉醺醺的，因为饮酒过度得了肝癌，在生命末期，他到派出所坦白，十几年前，是赵妈妈雇人把孩子抱走的，她的儿子毁了，这个女人却可以凭着一个孩子依然可以过好日子，她要这个女人跟她儿子一样痛苦、跟她一样痛苦！”

“因为你是女娃，不好卖掉，最后只好把你扔在几百公里外的木家村，把你抱走的木秀兰夫妇，是赵妈的远方亲戚，警察找到她家时她因为脑血栓已经偏瘫好多年了，连话都说不清楚，他丈夫也死了，而赵家两老都早已不在人世。”

“至于你想找妈妈，后来她嫁了一个生意人，当真做了阔太太，不过是给别人当后妈，全家移民美国，前不久刚回国。这些都是玉洁去参加一个晚宴时遇见了才知道的，人家现在过得多风光，交际圈里都是有钱的太太们，哪里还记得曾经生过一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