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离别钩(七)(1 / 1)
女子一声冷笑,唇边都是轻蔑的意味。
笑影还未散,却见牧西城已然如鬼魅般飘到她身前一步处,那长剑竟只是他抛下做幌子的工具。
他手中擎着一柄造型奇特的短剑,剑尖处亦带着耀目的晶芒,迅疾无比地刺出。其力道之大,剑气之凌厉,直刺的百米之外的人脸颊生疼。
染临夏一愣,疾速后退几步,手中的招式却是慢了一步,电光石火之间,那柄术法所炼的短剑就要刺入她的脖颈。
“就算是死,也要你做陪!”红衣女子咬牙道,手中的鬼头刀换了招式,带着妖冶霸道的力道向前直飞而去。
“当--”金铁交击,有如皓月当空一般的银光闪过,牧西城虎口一震,只见那短剑被一对双钩死死挡住,再不能向前半分,而染临夏的鬼头刀也正砍在了那挡在中间之人的身上。
“你……”牧西城和染临夏本以为刹那间就是同归于尽的结局,对这一时的变故都没反应过来,回过神来看去,来人正是摘星楼的护法疏墨。
染临夏倒退一步,鬼头刀仿佛有感应一般从手执双钩的白衣男子体内自行抽出,飞回到女子手中。她呆呆的看着这个跟随了自己几年的手下缓缓倒了下去,如注的血流出,瞬间将身下的地面染成红色。
原来一旁观战的疏墨不经意看出了端倪,但无奈那短剑和鬼头刀的力道都太强,若不舍身挡在正前,两个人一同毙命的结局不可避免。
“楼主……”倒在地下的男子费力地说着,声音嘶哑“收手吧……牧先生说的没错……这一场动乱,殃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啊……”
“疏墨左使,虽然你舍命救我,我真心感激,”染临夏眸子里阴枭的火焰已经无法收敛,颈子上图腾的颜色也深的可怖“但是你有什么理由,能说服我停止呢?还是从前的那些说辞么,那不管用的。”
“不……”疏墨虚弱地摆了摆手“因为……一直以来,你都恨错了人……”
“其实……当年灭你满门的幕后主使……是……是宫主啊……”低低的声音,说出的却是惊天的秘密。这个男子最终还是不忍心让她继续错下去。
“当--”手中沉重的鬼头刀掉落在地,染临夏一脸不相信地看着躺在脚边的男子。
“你若要让她偿命……”看着女子复杂的神情,疏墨继续说道“就当是……这债……我今日已经替她还了吧……”
“你这个骗子……”染临夏定定地看着他,眼里的火苗不住闪动“骗子!你和她一起骗我!利用我!你们怎么不去死!”
“因为假如你知道了这个秘密,就一定会被宫主处死啊……从那个雪夜起,我就想,假如能一辈子瞒着你,用这对离别钩护你周全,让这场戏演的长长久久,那该多好……”疏墨在心里念着,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可撒了一个谎……竟未料到,就要用十个谎来圆……”
“去死!去死吧!哈哈哈哈……原来,原来,这世上最傻的人就是我……哈哈哈哈……”一袭红衣的女子突然大笑了起来,眼里却有泪水滑落。
萧索的冬风掠过耳旁,一滴眼泪被风吹得移了位,坠落在地上,瞬间变成一个浑浊的圆。
雪不知从何时又开始下了,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仿佛一群素白的蝶无声无息地从冷灰色的云层中降落,铺天盖地而来。
孤单的树木固执地立着,如同黑灰色的墓碑,指向灰冷的雪空。
寒意层层逼来,似乎要将人全身的血液冻结。
“不知桑落酒,今岁谁与倾……”疏墨喃喃着,无力地躺在地上,周围似乎安静地可以感觉到生命从体内一点一滴地流逝。
我们曾约定过一起再饮一坛酒。
可最终我也还是无法陪你走到那一日。
洁白的雪花覆在他身上,他看着那个红衣如血的女子拾起了地上充满戾气的鬼头刀,又一次对着那个牧姓的男子举了起来。那个蛇形的图腾在一片雪白中亮得刺眼。
他张了张嘴,想劝她,却发不出丝毫声音,如此冰冷的空气,似乎将所有的话语都冻结在唇边。
雪继续绵延地下着,他躺在山崖上,被大雪湮没,感觉自己的过去也逐渐变得空白一片。只有那一夜的片刻温暖,还依偎在肩上,流连不去。
江湖上传说,中原武林四大支柱之摘星楼,护法疏墨精于使钩,而他的兵器,就是一对银色的离别钩。
那离别钩舞起来,其光之盛如皓月当空。它钩上你的手,你的手就要与你离别;钩上你的脚,你的脚就要与你离别;钩上你的头,你的生命就要与你离别……
而我自从那夜与你对饮,用这离别钩,却是因为不想与你分离。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黍离的曲调,反复地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