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鬼头刀(一)(1 / 1)
每个人只有一个灵魂,要好好珍惜。
那个外表妩媚的红衣女子这样对师姐说道。
为了报仇,为了变强,为了脱离这样的处境,她终于变成了连自己都深深厌恶的人。却没想到,离开了这样难过的往日之后,等待她的是更深的折磨。
那种无法挣脱的罪恶感,让她无时无刻不处于悔恨的深渊里。
假如可以再选择一次,还会走上同样的道路么。
那个声音,什么时候才能停止呢。
蓝凌萱静静地站着,与对面的鬼头刀对视着。
刀架上静置的鬼头刀上寒光闪闪,只见那鬼头刀刀柄处雕有鬼头,刀背有一圆口,刀身上刻着奇特诡异的妖魔花纹,背厚面阔,看上去相当笨重,足以切金断玉。
刀上的冤魂似乎还在不停的哭喊,而那柄刀的主人,其实也在哭泣吧。
当年乱世,染临夏为了武林霸权杀生无数,这柄鬼头刀就被视为断头刀。
不过这柄刀上,倒是没有他的气息呢。
受师父所托辅佐太子继位之后,牧西城就去阻拦那个女子无尽的杀戮了,从此之后,再没有他的消息。
这柄刀上,并没有他血迹的味道,那么,他应该还是活着的吧。
他没有杀她,没有杀掉这个嗜血成性的女子。也许是他如自己一般相信,每一个人曾经都是良善纯净的存在,只是因为种种原因,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她在落刀的时候,表面笑着,其实心里,是在哭吧。
只是从来都没有人,看到她的眼泪,除了那个淡紫衣衫的女子。
一别之后,再无归期,最终还是那个女子去中原将自己完全被黑化的师妹亲手送下了黄泉。
只有她听见了这个在外人眼中十恶不赦的女魔头内心的悲鸣。
她终于没有辜负师妹还清醒时的托付。
“临夏,我知道,其实你也不想这样的。”
这大概是这个红衣女子一生中听过的,最感动的话语吧。
--引
西南苗疆之地,一座耸入云霄的山上,坐落着在苗疆边缘武林中,处于统治地位奇花宫。
宫中一处邻近泉水的平地,静静修筑着一座小木屋。那个翠竹短篱的小院里,各色花朵悠闲地开着,舒心地伸展着自己柔美的枝条。幽幽香气中,静静立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淡紫色的云烟衫绣着一朵朵深紫的鸢尾花,逶迤拖地的紫色绢云形千水裙,腰挽素白缎带,外披一件白色的轻薄纱衣。
她侧身站着,柔荑般的手轻轻抚在近旁香蕊娇嫩的花瓣上。不梳发髻,三千青丝自然垂下,随着风儿微微飘动,衬得原本就白皙肤色更加动人。
“南宫师姐,那苍岩花可培育出来了?”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走了进来。
只见她红色薄纱罩体,上面绣了繁复的花纹,里面的丝绸红裙若隐若现,腰间用一条金色的缎带挽住。雅致的玉颜上画着梅花妆,颈上挂着鎏金项圈,一头锦缎般的长发绾成了抛家髻,斜斜插了一根红玉珊瑚簪,还垂下长而繁复的流苏,显得人格外妩媚。
“是染师妹啊,”淡紫衣衫的女子回过头来,她长得虽比不上那红衣女子漂亮,更谈不上妩媚,但却周身散发出一种优雅的气质来“苍岩花还未培养出来,但师妹既然来了,就请进来坐坐吧。我新泡了花茶,你可愿尝尝?”
“还是不劳烦师姐了,临夏只是走到这里,就想顺便看看那传说中的苍岩花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既然还未培育出来,我也就不打扰了。”那红衣女子说着,笑笑告辞转身,那笑容里含着蚀骨的娇媚,可她眼睛深处,却仿佛藏着千年不化的寒冰。
南宫月看着染临夏柔若无骨的身影渐渐走远,又转过脸儿去看着指尖搭着的那朵花。
她始终看不透这个相比其他人刻苦几倍的师妹。染临夏虽然总是一身红衣,挂着妩媚的笑容,却像是冰上燃烧的火,颜色再怎么鲜艳,内里也是冷的。
而且似乎不仅仅是冷,更是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戒备和提防。似乎别人冒犯一步,她就会毫不留情的将其斩杀当场。
南宫月不知道这个还未满双十年华的女子,到底因为什么事情,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把手从花枝上放下,缓步走到屋后的花园中,俯首看着刚刚破土而出苍岩花,沐浴着暖暖的金色阳光,低垂着花苞,用花瓣紧紧裹着自己,抓紧绽放之前的时间,细细打扮好每一片芳华。
就像待字闺中的少女,借着怡人的春色,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
只是一样正值青春年华的南宫月,自从离开风之谷,进了奇花宫,就再也没有了从前对镜画眉梳髻,胭脂拂面的兴趣了。
这几年来,她一直不曾忘记那个男子的面容,也不曾从记忆里抹去那个玉树一般的身影。
他不在这里,也永远都不会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