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1 / 1)
究竟是什么事惹得他不再对连夜下手,反而将目标瞄准了素昧平生的陆笺呢?
讲到这里的时候,爷爷一句话一口叹息地说,“说来也真真是冤孽,朗儿本性不坏,却败在感情激烈,爱走极端——你的死讯对他的冲击很大,我如何安抚他都不肯听,却对隐门故意送过来的线报尽信不疑。他得知了陆笺是你生父,并且曾经把你抛弃,说什么都非要杀了他了。”
这段话听得我愣了好久,半晌才回过神儿来,我愣愣的,插了一句。
“隐门……?”
“是。”爷爷一脸凝重地望着我,表情严肃,郑重其事,“自打萧祐被逐出朝堂,他从未再露过面,几乎像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然,没有人知道,在隐门组织里,他却是步步为营,手段狠辣,一点一点地把门主权力架空,直到……取而代之。”
萧祐成了隐门的门主?那个全天下最最狠厉,好事一件不做,坏事做了个够的邪恶组织?
我只觉难以置信。
爷爷却是越说脸色越冷,到了后来,他几乎是隐隐咬牙地说,“我顾天平生只收了三个徒弟,一个是连国的陛下,一个是君国的女帝,第三个,成了邪门歪道的头领也便罢了,竟还设计陷害我的孙子?”
说到这里,他眉眼一凝,一拳就捶在了床板上面,恨恨,“果然当年就该一掌把他给劈死!”
爷爷的话,让我突然想到了连夜。
那一天,漫天漫地的大雪里面,他对我说,“明明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竟然还妄想把你带走?他死有余辜!”
顾朗把我亲生父亲杀了,这,是连夜所说的,他对不起我的事。
那一天,皇宫寝殿内连夜的怀抱里,他对我说,“他被人陷害,中了蛊,会任人驱使随便杀人——我说出来,你可会信?”
时至此刻,我终于信了,却又觉不可思议,顾朗杀了陆笺,竟然……是受萧祐的指示?
【159】迷情(2)
“陆笺同你的父女关系,以及曾经狠心抛弃过你,是萧祐故意放出风声,让朗儿知道的。孽訫钺晓而朗儿后来血洗了石室,也是因为中了蛊,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
爷爷的话,证实了连夜先前所说的一切——顾朗之所以会冲进石室里行凶杀人,与隐门门主萧祐,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我想不通这么做对萧祐有什么好处,但我关心的是,“顾朗中了什么蛊?不能解么?”
爷爷抬眼看我一下,苦笑,“倘若能解,好容易把你找回来的陛下,哄你都还怕来不及呢,又怎会笨到当着你的面儿,做重伤顾朗的事?”
我想了想,有道理悻。
又想了想,脸红,果然是错怪了他啊……
我心中怔怔,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只好垂下了眼皮。
爷爷扶床叹息,“朗儿杀了陆笺,清醒之后,觉得愧对于你,加之欢儿也回来了,他讨厌她,也讨厌自己,说什么也无法在太师府里住了,就一个人搬了出去。跋”
原来,这才是他搬出顾府的原因。
难怪,我一问他,他就躲我,还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
他是觉得愧对于我,不敢面对我吧?
爷爷看了一眼我若有所思的样子,他禁不住叹了口气,“刚杀陆笺不久,朗儿曾自杀过一次,说是要去地府里找你。”
我心头一声“咯噔”,就听他续道,“是陛下亲自到了他的住处,一个巴掌,加一碗药,把他从鬼门关里拽了回来……”
“自那之后,蛊毒发作,半月一次,陛下都会亲自去救。对顾朗,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一听顾朗被救,胸中紧绷着的那根弦松了松,我松了口气。连夜的话却又从我脑海里浮现了出来,我突然想到——
那一夜,他同顾朗厮杀之时,一口一句活该,一口一句“后悔救你”,原来……
竟不是随口说的。
而爷爷依旧在讲述,他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这一次,要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对我和盘托出似的。
他道,“去年你生辰临近,陛下突然离奇失踪了几日,等他回来,面色惨白,神情哀戚,像是失去了什么最最重要的东西……”
“那一天,他去了朗儿的别院,两个人闭门长谈,没有人知道他对朗儿说了什么。但,打从那一天起,朗儿离奇地开始配合治疗,像是陡然之间,找到了什么继续活下去的动力……”
说到这里的时候,爷爷的语气,是充斥着毫不掩饰的困惑的,而我,也禁不住心尖一动,陷入了沉思。
我生辰的那几日?
对……
连夜确实应该是失踪了的——他去了君国,去了雪山,去了我的那处行宫。
在那里,他陪我度过了十六岁的生辰,用他冰冷痛恨的眼神,和绝望极端的方式。
而我,狠了心,咬了牙,告诉他:我只想要好好儿地活着,我不想再爱他了……
我告诉他,风雅死了。
那一天,我满十六岁了,几乎把一生的泪给流光,而他,同样被我伤透了心,冒着鹅毛大雪,离开了君国。
爷爷所说的连夜神情哀戚,想来……正是为了这事。
可连夜究竟对顾朗说了什么,唤起了顾朗的生机?我却无从得知。
爷爷同样茫然得很,两人对视片刻,我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我直接去问他就是。”
爷爷点头,并嘱咐着,“陛下是宁可自己受伤,都不舍得让你难过的,丫头,你该学会珍惜。”
我知道,但,想要珍惜,又谈何容易?
一道名叫“可能是兄妹”的鸿沟,将我们阻挡了开来,却被连夜用行动给硬生生地闯了过去。但,他不介意,这世上的人,可也会做到不介意?
我和他,毕竟是两个国家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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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爷爷的房间里离开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于是顿住了脚,问他,“爷爷先前说顾朗的父亲和顾朗病情相同,可是真的?”
爷爷先是一怔,像是根本就忘了这茬儿事,下一霎想了起来,他摇了摇头,老脸上略有几分不好意思。
“我那时那么说……”他讪讪的,摸了摸鼻,“不过是缓兵之计。”
怕我知道顾朗杀了陆笺?
我心下有了计较,顿时放心不少,幸好,幸好,只要顾朗不是继承了什么顽疾就好。
只是中蛊,再难的蛊,也总有一线生机。
从爷爷房间离开后,我去清苑看了看顾朗。
他依旧昏迷不醒,平日里照顾他的丫鬟仆人等一概都在,想来是爷爷特意交代过了——即便顾朗如今昏着,清苑上上下下依旧井井有条,所有人该打扫的打扫,该服侍的服侍。
顾朗并没有因为昏迷不醒而稍显落魄,每日有人为他擦脸,净面,他依旧俊美得很不像话,浓睫紧闭,脸孔精致,一副惹无知少女垂涎的样子。
我坐在他的床头,定定看着他的脸,看了好久,看着看着,就几乎要落下泪来。
是秋月来请我过去陪爷爷吃饭,我才回过了神儿。
抬手揉了揉眼,我定了定神儿,咧着嘴巴朝顾朗笑了一笑。
“我回来了,你好好儿的。我再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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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的时候,管家来报,陛下来了。
爷爷抬眼看我,我低头扒饭,手指却是忍不住颤了一下。
哼,不是生我气吗?还来干吗。
心底这么想着,眼睛却是不自觉地就溜向了门口,心底竟像是有些迫不及待要见到那袭绯衣。
爷爷似笑非笑地睨我一眼,起了身,“随我一起去迎?”
“好啊!”我几乎是出于本能地要搁下筷子,正准备起身,忽然看到爷爷满脸的打趣,我陡然之间反应过来自己应该还生着气,遂脸色一沉,坐稳了身子。
嘟哝,“来就来吧,我才不去……”
爷爷失笑,经历过这许多的事,他自然知道了我已成为了君国的女帝,于是也不好多说我什么了,他自己离了席,出外去迎圣驾。
我坐在凳子上面,原本挺合胃口的饭菜,顿时吃不下了,眼睛直往饭厅的门口瞄,自己根本就控制不住。
没成想,爷爷前去迎驾,这一去,竟去了多时。眼瞅着各色菜肴都要凉了,爷爷还没回来,更不要提那袭绯衣,我忍了忍,又忍了忍,终是没忍住,打发秋月去前厅看了看。
秋月回来报说,“陛下和太师,正在前厅议事。”
议事?
我心中狐疑,却也不好多说什么,秋月人还在呢,让她知道我眼巴巴地在等那谁,多不好意思……
我故作端庄地在饭厅又等了半晌,爷爷还没回来,端庄装不下去了,我忍无可忍地一拍桌子,怒道。
“什么事要议这么久?我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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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前厅,堪堪转过殿门,我就看到了那袭绯衣。
妖娆亮眼,闲闲坐着,他正背对着我,在同爷爷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隐约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几个字,“风雅……身体……孩子……”
这几个关键词像是带着魔力,瞬间让我脸色一白,钉在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