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皇城内乱（1 / 1）

快到了京城，元寒不由得攥紧了绢帕。他能感觉到熟悉的体温，虽然他还不知那女子姓甚名谁，又有怎样的境遇。他只知道一味地往前走，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霍轩何时遭受过如此重大的打击呢？母亲和雅芙接连在他面前死去，连唯一的儿子也没了。他是凭什么在撑着，他也不知道。

茉澜轩里，泠湘的手心直冒汗。边桦的铁蹄已踏过边塞，直奔京城，若是快些的话今日便可到达京城。那时自己该如何自处？溶月的身子才四个多月，如何自保呢？这些问题让她一个劲儿地发抖，依然想不出方法。

“婕妤别胡思乱想了，大宇的兵力还是可以的。”堇紫也和泠湘有同样的担忧，却不得不这样安慰泠湘。

“现下我只担心月姐姐，若真是要跑，她也不能跑啊，可真是愁死我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造化，婕妤宽心吧。”素秋也在一旁劝道，“奴婢去把值钱的东西收拾好，做好准备。”

“金银乃是身外之物，最重要的是保护好自己。素秋，把我的药箱子拿出来。”

素秋按照吩咐把药箱从床下拖出来，打开。泠湘把上面的药材小心翼翼地挪开，最下面是红布包裹的什么东西。泠湘打开，是四支亮晶晶的飞镖，锐利无比。

“婕妤从哪里来的这东西？”堇紫显得十分惊讶。

“他临出发前给的。他恐怕早已经预见到这样的结果了。”泠湘把飞镖拿出来，分给堇紫和素秋各一支，剩下的两支则塞到自己的袖子里，“这东西要拿好。眼下虽然人人心知肚明是怎样的情况，但皇上还是皇上，所以不能轻易给人看，只能到了危险关头用。最好不要当成飞镖用，当成匕首最佳。”

马蹄声越来越近，霍轩一人坐在乾阳宫里，遣散了所有的宫人，自己坐在龙椅上。他抚摸着龙椅，恐怕不久之后，就另属他人了吧。他很清楚，大宇的疆域虽然辽阔，却早已是个虚空的底子，已没什么实力去和边桦抗衡了。从一开始便是错的吧，他本就配不上这个龙椅，配不上天下人俯首称臣。他适合做的，就是和苒宁安然相守。苒宁，孤来找你了，你不会孤独了。

他拿起剑，朝自己的脖子使劲划下。毕竟是一代君王，即使是死也要用这种软弱无能里最惨烈的方式。闭上眼睛的前一刻，他清楚地看见自己的血肆意流淌。

元寒率领着三十万大军来到京城脚下，大宇的士兵都是装作抵抗的样子。这自然是因为带兵的人是霍新。元寒早给霍新大笔黄金来收买军心，所以元寒从京城口到皇宫内城这一段路走的顺风顺水。

大宇的皇宫果然是富丽堂皇。上次来的时候元寒没有这份闲情逸致，如今倒是有了。他扯着霍新的衣领往里走。霍新脸上也是有几道伤痕的，肩膀上也流着血。径直朝着乾阳宫奔去，早有忠心的老臣和

宫人跪在乾阳宫前，面带哀色。见霍新前来，都纷纷让开，有几个眼神儿不对的，就被边桦军士拉了下去。

元寒和霍新迈步走进乾阳宫里，就将门掩上。眼前的龙椅闪闪发着金光。霍新命令宫人把血迹处理干净。

“这件事情做得很好，你继承王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了。”元寒冷漠地环视着乾阳宫，听着门外大宇的忠诚者和边桦军士厮打的声音。

“是，霍轩无子无女，如今只剩下本王一个兄弟，自然是本王了。”霍新骄傲地抬着头，脑海中对霍轩的一丝愧疚又立刻灰飞烟灭。

元寒把霍新推搡着往外走：“这是你们的六王爷吧，也不过如此嘛。忘了介绍了，本王子是天桦的大王子，奉父王之命来寻访大宇的。谁知你们的皇帝竟然自刎了……”

“边桦国既然是来寻访的，为何带着大军冲破边塞，又直逼京城？”是慕尚书出来说话了。

“是你们的将军下手太狠了，本王子才忍不住收拾了他两下，谁知他这样就不行了。”元寒摆弄着手套，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慕远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既然先帝已逝，再立新帝是你们大宇的事情，本王子不便多管，只希望能在宫中小住几日。”元寒别有深意地看着霍新。

“先皇无子无嗣，五王爷又失踪了，现下只剩下六王爷了……”慕远念叨着，心下纳闷儿元寒为何挟持了霍新自己又不称帝。

“请六王爷继承大统。”群臣跪下，集体大呼。

一切的发展显然都在霍新的意料之中，可是当真的到了这一刻，自己也觉得如梦一般。

登基为帝，理所应当。

从此这天下，又换了一个主人。

六王府里，慕婧汐在收拾着行装。此刻她应该是高兴的，自己的夫君当上了皇帝，她是正妻，也是唯一的妻子，父亲也是朝廷重臣，封后不过是个日子的事情。但她还是觉得心里不安。和霍新成亲这么久以来，霍新待她好，不过相敬如宾。她能感觉出来，霍新是不愿意娶她的，出于某种目的娶了她。其实他心中另有他人，不过不好明说而已。

马车缓缓驶进宫中，按照霍新的吩咐，直接驶往青鸾殿。霍新本想立素秋为后，只是不知道她会不会接受，而且素秋本是宫女，突然立后，恐怕要遭人非议。慕婧汐那边也不好安置，慕尚书会怎么想呢？权衡之下，他只能先立慕婧汐为皇后，入主青鸾殿，立素秋为宸妃，入主秀玥宫。莫晴柔已经疯了，早早被挪去了寒石宫。按着祖宗规矩，姚冰芊和华璃霜都要住进寒石宫，说穿了不过等死；溶月和泠湘可以住进修莘阁中，待遇自然要比寒石宫好。如今的情况却十分特殊：璃霜是元寒的人，霍新自然要“放人”；姚冰芊哭闹不休死活不肯去寒石宫；溶月身子重，修莘阁冬冷夏热，雨萍榭离修莘阁甚远，贸然挪动怕落下个不尊长兄遗嗣的罪名；元寒对泠湘又情有独钟，意在娶泠湘为王子妃，若是入主修莘阁一切就尘埃落定了。无奈之下，霍新只能让泠湘和溶月一起住在茉澜轩里，以无暇处置为由暂时保留封号。给姚冰芊喂下了迷药，等她醒来时已被锁在寒石宫里，听着莫晴柔阴森的笑声和哭泣。

元寒被安排住在枫露轩，由璃霜去伺候。璃霜一到枫露轩，就换上了天桦女子的装束，青丝都编成大小不一的辫子，穿着一身毛皮。元寒唤她“娜日”——她的本名就叫娜日仁，华璃霜是来大宇时元寒为她取的名字。她跟在元寒身边是丫鬟的身份，但元寒许诺会收她为妾，所以她等着，不怕等着。

自从霍轩死后，泠湘就一直不太说话，常常一个人发呆。她实在无法接受在短短的这些日子里，就有那么多位高权重、呼风唤雨的人死去。溶月也是日哭夜哭，哭自己的孩子苦命。堇紫也常常劝她哭伤身子，她依然忍不住自己的情绪。新帝登基，她们两个先帝遗孀自然都没人管了。堇紫日日在御膳房、御药房、茉澜轩中间奔波着。素秋在霍新登基那日被叫去了乾阳宫，再也没有回来，也迟迟不见封妃的消息。泠湘心急如焚，派人去打听才知道霍新和素秋大吵了一架，素秋如今在秀玥宫里住着，什么名号也没有。

短短一个月，祖宗家法、伦理纲常都被忽视了。

素秋确实有和霍新对命的想法。从霍新的表现足以看出，他是受人控制的，也就是个实至名归的傀儡皇帝。她累了，只想好好待在泠湘身边陪伴泠湘，不想再当谁的妃子了。

霍新勃然大怒，下令把素秋扭送到秀玥宫里居住，十二月初一册封她为宸妃，不许她回茉澜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