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十八章 冰释前嫌(1 / 1)
叶永心下骇然,断臂之痛,岂是常人所能忍受?而穆承歌竟一路强撑回来,这份情谊,又岂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叶永忙上前去扶,穆承歌却从怀里取出一样白色事物,叶永方一接过,穆承歌便昏了过去。
这白色事物,正是那救命的雪藤蔓。
穆承歌衣衫破裂,大片凝结的暗色血迹触目惊心,而这株雪藤蔓竟是完好无损,洁白如玉。
……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日,穆承歌醒来时正巧听到更夫打更——已是二更天。
映着明灭摇曳的烛火,穆承歌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叶永那满是担忧的憔悴脸庞。
“叶伯伯……”穆承歌撑着身体就要起来,叶永忙拦下他,要他躺着别动。
“飞夏呢?飞夏怎么样了?”穆承歌仍要挣扎着起来。
“他已经服了雪藤蔓,脉象稳定,醒来是迟早的事,不用太担心。你受的伤不轻,需要多静养。”叶永安慰道。
穆承歌却听出他话中之意:叶飞夏仍然未醒。
“我昏睡多久了?”
叶永答道:“已有四日。”
穆承歌心下一沉:“也就是说,飞夏四天前就服用了雪藤蔓,至今未醒?”
叶永沉默,轻叹口气。
穆承歌一把掀了被子就要下床,可他自己身体尚未恢复,失去左臂后那陌生的失衡感让他差点连站都站不稳,叶永忙扶住他。虽担心,叶永却也清楚他的脾性,也不再劝阻,一路扶着他到了叶飞夏房间。
叶飞夏的脸色比起之前的确要好了一些,却丝毫未见转醒的迹象。
看着叶永憔悴不堪的脸庞和那充满了血丝的眼睛,穆承歌道:“叶伯伯,您这几天应该都没好好合过眼吧,一定很累了,您先去睡一会儿,这里有我。”
“可你的伤……”叶永自是不放心。
穆承歌笑着打断他:“不过缺了一只手罢了,习惯习惯就好。倒是您,还是别再强撑着了,飞夏醒来的话,定是不愿见到您这样子的。”
叶永又是叹息一声,他若醒来,又何尝愿意见到你这样?终是拗不过穆承歌,再加上这四五日他同时照顾两个人,不曾好好休息过,也确实累得很了。又多嘱咐了两句,叶永便回房去了。
夜色凄迷,薄凉如水。
叶飞夏静静躺在那里,原本就削瘦的脸在三年的时光里又变得更清癯了些。
忽又想起沙杨县的那个夜晚,晃动的烛光下叶飞夏明暗不定的表情和那短暂的沉默。
“既然你喜欢女子,这些事那就想都别想,一瞬念头也不准有!”
“……往后娶不娶妻可由不得你,不管结局如何,你终是要承受一生的痛苦。”
穆承歌渐渐握紧了拳头。
不愿我承受一生痛苦,却是你自己来背负吗?
这三年来,你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画着我的画像呢?
不知从何而来的痛楚突然漫上心头。
“飞夏,你要睡到什么时候……”穆承歌紧紧握起叶飞夏略显冰凉的手,喉咙有些发紧,“快点醒过来,如果你做得到,我就一直陪在你身边,不再离开了……”
叶飞夏犹自闭着双眸。
月沉日升,转眼又是两日。
烛光微晃,窗影摇曳。
穆承歌寸步不离地守了两夜,已是极累,方才迷迷糊糊眯了一会儿眼睛,忽而觉得手上似乎一动,顿时惊醒,忙垂首望去,却见叶飞夏睫毛微颤,随即慢慢张开了眼睛。
穆承歌张了张嘴,却是半天才喊出声来:“……飞夏!”
叶飞夏缓缓侧过头,对上穆承歌的双眼,神色竟有些恍惚:“……承歌?”
“是我……”穆承歌的声音有些沙哑。
见他要坐起,穆承歌忙按住他:“你先不要起来,再躺会。”
叶飞夏失笑:“躺了这许久,身体都僵了。”
闻言,穆承歌便扶他起来,又拿了枕头给他垫靠。
忽而看到穆承歌那空荡荡的左袖,叶飞夏刚展开的笑容便又凝住了。
穆承歌却似没看到一般,微微一笑:“我去给你倒杯水。”
也不等他回答,穆承歌便径自走到了桌前。方拿起水壶,便听到身后叶飞夏干涩的声音:“承歌……”
手上一顿,却并未转身去看,穆承歌继续倒水,问道:“什么事?”
听得身后叶飞夏苦涩的声音:“你的手……”穆承歌倒好水,端到他面前,只是轻描淡写:“起初是有些不习惯,现在已经不碍事了。”
那一汪流转的眼波,毫无一丝怨恨之意,反是分外柔和,分外专注。叶飞夏从未见过穆承歌这般的神色,甚至梦中也不曾出现过。
叶飞夏未接过茶杯,只是静默地望着他,如墨的眼里染上了几分道不明的伤痛。与彭兴一战,他本生机渺茫,而这世间能将他救活的,除了白狐雪山上的雪藤蔓别无他物。这雪藤蔓生长在如何险要之地,他又岂会不知?
他只是没有想到,承歌竟会为他这般涉险……
叶飞夏淡然开口:“你我早在三年前就恩断义绝,何必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如此不爱惜自己。”
穆承歌手腕一落,便将杯子塞到他手里,笑道:“你为我武功尽失,我为你断条手臂,可就是两不相欠了。”仿佛一切变故都尚未发生,那明朗的笑颜仍是那样的纯真。
“两不相欠……”叶飞夏低喃一声,垂眸,将杯中茶水喝尽,清冷笑开,“既如此,你自可离去。”
穆承歌紧挨着他一屁股坐下,从他手里一把夺过茶杯,装模作样地玩转了几圈,故作正经:“前尘恩怨呢,咱俩是一笔勾销了,可你刚刚才喝了我的水,便是欠了我的恩情,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这可是给了你整整一杯的水,你怎么也得还我一整个湖泊吧?”
穆承歌分明耍起了无赖:“唉,瞧着你大病初愈的,也怪可怜,就不用你千里迢迢搬回来一整个湖泊了。本大爷今天给你三个选择,你自己选吧。第一,你将你自己抵押给我,陪我一辈子;第二,你将你自己抵押给我,陪我一辈子;第三,你将你自己抵押给我,陪我一辈子。”
恍然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雪夜,他也是这样的一副赖皮样,也是给出了这样的“三个”选择。忽有一阵柔软的春风吹过,叶飞夏本已沉寂如水的心一瞬间便荡开了圈圈涟漪,连同眼底也晕开丝丝笑意。
穆承歌似乎听见他轻轻叹了一声,未及反应,人便被带了过去,下一刻,叶飞夏便含笑吻上了他的双唇,浅浅一触,而后细密捻上,轻柔微凉,透着几多的小心翼翼,宛若呵护着稀释珍宝一般。
穆承歌已然屏住了呼吸,连心跳都仿佛静止了,唇上的触感勾的他不由微微探将过去,酥麻缠绵,亘古须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