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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自求下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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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陈氏眼睛一瞪,心想着这大郎媳‘妇’可算是蹬鼻子上脸了,这还了得?好不容易寻了个好契机将二郎媳‘妇’拾掇得老老实实的,还没过上半天舒坦日子,这大郎媳‘妇’又要起什么幺蛾子?

童贞娘凑到许家宝身旁,将手伸到他背后狠狠地揪了他一把。许家宝吃痛,便有些呲牙咧嘴的样子了。童贞娘见状,又摊平了手掌,在刚才揪的地方‘揉’了又‘揉’。饶是隔了厚厚的冬衣,许家宝还是觉得心里一阵痒痒的。

有媳‘妇’在身边总比没媳‘妇’强些,许家宝寻思着等下回了自己屋里,怎么样向童贞娘讨要这许多日的亏空。

许家‘玉’趁人不备,扯了扯庄善若的衣襟。她是担心大嫂,好不容易化解了一场危急,可别又‘弄’出点旁的事情来。往日里还只许陈氏一个,现在加上了一个童贞娘,这两人若是联起手来,夹枪带‘棒’的可是让人够呛!

庄善若只是朝许家‘玉’微微一笑,道:“老太太,你等一会,我去去就来。”

她也没等许陈氏答应,便转身出了厅堂,跨过院子进了西厢房。待她出来的时候,恰好碰到许家安背了元宝正嘻嘻哈哈地从外面进来。

“媳‘妇’,你忙啥咧?”

“你娘找我说些事。”庄善若说的是你娘。

“哦,娘也不知道找你有什么事,原先急哄哄地说是要寻你回来。”许家安将元宝放下,元宝依旧是调皮地揪住了许家安长袍的下摆。

庄善若见许家安容‘色’清瘦,一双眸子却是灼灼有光。他们两人过家家酒般地做了小半年的夫妻,说是没有感情那是假的。不过这感情也只不过是如寒夜里贪恋烛火的一丝温暖,比起天高任鸟飞的自由来说,都是不值得一提的。

庄善若见许家安拍拍身上的灰尘,作势要进厅堂的样子,赶紧冲元宝道:“元宝,大伯娘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前面的岔路边有一棵柿子树,还挂了三四个柿子。都冻得结结实实的,定是极甜!”

元宝小人儿今日心情特别畅快,娘回来了,还带了那许多好吃的;大伯又陪了他在后院胡‘乱’玩了好一阵。他一听有冻柿子吃,马上眼珠子就亮了起来,赶紧摇了许家安的手,道:“大伯大伯,你带我去嘛,带我去嘛!”

许家安略略迟疑,庄善若又道:“我也好久没吃到柿子了。”

话音未落。许家安便将元宝架起来。让他分‘腿’坐到自己的肩头。扶住了他的两条小胖‘腿’,道:“媳‘妇’,你等着,我给你摘去!”

庄善若含了一丝浅笑。看着许家安驮了元宝兴冲冲地又朝院‘门’外走去。那丝浅笑还来不及收回,眼中便又笼上了怅然。

她接下来要说的事虽然和许家安有关,可是她怕自己当了许家安的面说不出那些话来。

庄善着许家安的背影消失在路口,便决然地回转过身,提起裙角,踏进了厅堂。

身后日已西沉,暮‘色’正悄悄四合。

“大嫂,你拿什么宝贝呢?”童贞娘娇声道。

房中余下三人见到庄善若手中的东西却具是一震。许家宝使劲地朝童贞娘使脸‘色’;许家‘玉’咬了嘴‘唇’,面有忧‘色’;许陈氏扯了扯嘴角。按捺住自己,且听大郎媳‘妇’说辞。

庄善若上前几步,将手中的黄铜匣子端正地放到许陈氏手边的桌子上,后退了几步,道:“老太太。东西都在这儿了!”

许陈氏的目光一瞟那匣子,脸立刻就沉了下来,忍了怒气道:“大郎媳‘妇’,你这是什么意思?”

庄善若神‘色’不动,声音不大却让房中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那日老太太将这匣子暂时托付给我保管,我本无心也无力当这个家,现将这个匣子完璧归赵。请老太太清点一下,匣子里剩了三两银子另六百八十文——匣子里还有一张纸,将这大半月的收入支出记得清楚,一分一厘具是清白。”

童贞娘原先听说庄善若当了这个家,心里还愤愤的,突听得许家全部家‘私’也不过三两有余,忍不住将身子往墙边缩了缩。这个家不当也罢,不单捞不到什么油水,若是有了亏空,可不得还自己填补?

许陈氏目‘色’‘阴’沉不定,道:“大郎媳‘妇’,这么说这个家你是不想当了?”

“善若本无才无能,只会些‘女’红绣活。”庄善若正视许陈氏,毫无退让之意,道,“且经手银钱之事,总要找放心可靠之人才妥当。”

许陈氏总算是回过味来,大郎媳‘妇’唱这一出,倒是将原先受的怨气不动声‘色’地撒了出来。虽说现今二郎媳‘妇’回来了,不过这当家的事怎么看还是大郎媳‘妇’更合适些。

“大郎媳‘妇’,我知道原先是委屈了你。我本也不信,只不过是白问你几句。你这孩子素不是小心眼儿的,也知道我们家这难处。赶紧的,将这匣子收拾起来。”许陈氏自认给了庄善若台阶下,若是她还不顺坡下驴,那就是不知好歹了。

庄善若却是动也不动,对许陈氏的话置若罔闻。

童贞娘按捺不住了,嘻嘻笑着走到庄善若身边,拉了她的手,道:“大嫂心里怕并不怪娘,怪的定是我呢!我也是,莫名其妙生了这一场病倒生得糊涂了,白白让大嫂受了这一番委屈。”童贞娘这话是说给许陈氏听的。

庄善若却是像碰到什么脏东西似的,飞快地‘抽’回了手,还掸了掸袖子,道:“老太太,之前我接下了这个管家的事是勉为其难,今儿有了更合适的人。”

“贞娘?”许陈氏很不以为然,道,“你是长媳,虽说年纪比你妯娌还轻些,不过你们爹在的时候都说你办事妥当。”

“妥当不妥当也就先不提了。由我来当家名不正言不顺的,还是由贞娘来当合适些。”庄善若不松口。

“呦,我哪里有那能耐,大嫂倒是高看了我!”童贞娘话虽这么说,可心里却是在想,若是真的当了这个家,也不算是太坏。

许陈氏有些厌烦了:“怎么不妥当,你是长媳!”

“长媳?”庄善若轻蔑一笑,冲了许陈氏道,“我这个长媳也只不过是有其名无其实,倒是贞娘才是许家名正言顺的媳‘妇’呢。”

这话是什么意思?

童贞娘自诩比别人多了几个心眼,却也是没听大懂。

许家‘玉’本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忽闻庄善若此言,一时脸‘色’煞白,目‘露’焦‘色’。

庄善若朝许陈氏微微一弯腰,施了个礼,道:“善若本生在农家,自幼失了父母庇护,粗鄙浅陋。许家大郎少年才俊,谦和尔雅,即便遭了变故,也不是我能高攀得起的。”

“大郎媳‘妇’,你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

“虽然老话说千里姻缘一线牵,可是我与大郎的这段姻缘,定是月老一个‘迷’糊牵错了红线。”庄善若神‘色’自若,只想一吐为快,“善若的命格本也不好,如若真的是好命,又岂能亲人尽失。想来当日合八字的先生也是掐算错了。”

许陈氏心里‘迷’‘迷’糊糊地意识到庄善若想说什么,却是不敢相信。

“善若与大郎成亲几月有余,却始终相敬如宾,虽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

许陈氏听到这儿,脸‘色’一变,怪不得大郎媳‘妇’的肚子迟迟没有动静,原来症结在这儿。

童贞娘听了却是“呀”了一声,忙不迭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却将一双丹凤眼朝庄善若瞟了又瞟。没想到她这个妯娌活活守了几个月的活寡,许大郎不过是伤到了脑袋,却没成想竟是中看不中用了。

庄善若顿了顿,给了众人一点反应的时间。她当众说起‘床’笫之事的时候毫无羞赧,仿佛就像在说别人的事情。

“善若粗苯,本也不入老太太的眼。可惜‘阴’差阳错,倒做了这许多日的挂名婆媳,白的惹了老太太生气。”

许家‘玉’忍不住祈求地喊了一声:“大嫂……”

庄善若冲她安抚地看了一眼,又直视许陈氏道:“凡此种种——善若斗胆,自求下堂!”

许陈氏浑身一震,半晌没回过神来。

童贞娘也惊得张了口,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这年头,被夫家休弃的‘女’子的日子可不好过。

想她童贞娘娘家殷实,父母俱在,可是这半个月在娘家的日子也是着实难过。嫁出去的‘女’儿,便从此和娘家少了层关系,生是夫家人,死是夫家鬼。她那几个好嫂嫂生怕是婆婆给了小姑子什么好处,成日里盯了她看,盯得她是如坐针毡。

童贞娘本想着给许家宝吃了一次闭‘门’羹后,他再上‘门’求请个一次两次,在娘家人面前挣足了面子,才不情不愿地跟了二郎回去,也好在老太婆面前耍耍威风。

可没想到,二郎一去竟杳无音信,这个新年她在娘家过得是索然无味,处处觉得自己是多余的。没办法,这才拉下脸面,用自己的体己银子,买了些好东西,给老太婆低了头。

被休回娘家,她是想也没想过!

她妯娌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底气,她既没了父母,唯一的姑姑又不在了,又没旁的亲眷,到底榆树庄王家也不是什么正经娘家。她一个弱‘女’子凭什么竟敢自请下堂?

童贞娘朝庄善了又看,只见她脸‘色’如‘玉’,眉目如画,沉静自若,倒像有千万种主意在心中。

童贞娘心里一转念头:‘阴’谋,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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